应落逢恍然大悟:“所以天道才会降下雷霆.....因为你出尔反尔?那你、有没有受到惩罚?” 她笑了笑:“放心吧我没事。可以安心住在这里。” 他忽然踌躇起来,犹豫半晌才道:“我们......能不能换个住处?”既是第一次与她共称“我们”,也是第一次提出如此冒昧的要求,他心中难免忐忑。 “你不喜欢这里?也对,方寸宗不是什么值得眷恋的故土。那你喜欢哪处?江南、帝都、仙山还是海外?”闻丹歌将自己房产所在地报了个遍,一边报地名一边从加固的芥子袋里拿出地契。近百张地契如雪花铺天盖地,淹没双膝,应落逢连忙喊停:“够了、够了,闻姑娘你别往外拿了。” 闻丹歌依言住手,歪头看着他。应落逢被她看得脸颊隐有升温之势,弯腰假装捡地契:“怎么了?” “莫惊春说的对,是不是该改口了。一直叫‘闻姑娘’听起来好生疏。”她说。 才拾起的纸张复又散落一地,他怔在原地,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想我怎么称呼你?” 他已经竭力保持镇定,可话末的颤音还是暴露了内心的局促不安。 心跳震耳欲聋,几乎要跳出胸膛。她想他怎么称呼?妻子?还是和莫前辈一样?可他们成亲不是权宜之计吗,应当不用做戏到这种程度...... 却听她道:“唤我阿鹤吧。我家人都这么叫我。” 丹歌,鹤也。应落逢点点头,敛眉低声唤了一声:“阿鹤。” “嗯。”她露齿一笑,问他,“你呢?” 他怔了怔,从记忆深处寻出一个名字:“......落落。璩娘尚在时,喜欢这么叫我。” 彼时他尚且年幼,“落逢”的读音对璩娘来说太拗口,便简略成了“落落”。如今他已成人,十余年未听过的乳名从她口中喊出,恍如隔世。 “落落。”她念了一遍犹觉不够,反复诵念,“落落、落落、落落。” 应落逢被她喊得耳热。第一遍尚且能应,后面呢?他伏下身继续收拾散落的地契,假装没听见她的声音。 忽然,目光落在一张地契上。闻丹歌探头问:“这张地契有哪里不妥吗?” 他摇头,念出地名:“缥缈山......这是何地?”他知道太白有诗“忽闻海上有仙山,山在虚无缥缈间”,却不知九州十八境有哪座山当真叫缥缈山。 闻丹歌拿过地契,解释:“这是我的故乡。”准确来说,是“镇”出生和死亡的地方。因性质特殊,天道在此降下禁忌,除了“镇”和“星人”,任何开了灵智的生灵都不得入内。 应落逢颔首,小心将地契收入袖中。联想她身份成谜,故乡是一座闻所未闻的仙山倒也合理。 两人花了一柱香的时间把地契归整好。地契按照价值从高到低装进三个芥子袋里,应落逢才要把满满当当的芥子袋还给闻丹歌,却听她说:“你收着吧。” 他知道这是她的一片心意,没有拒绝,只当自己替她保管。做完这些,话题重新回到“住哪里”。 闻丹歌理所应当地将选择权交予他,表示自己言听计从。应落逢略一思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闻、阿鹤,你的家乡是个怎样的地方?” “嗯?”她没想到他想去缥缈山,不自觉弯了眉眼,“很安静,也很漂亮。” 他也笑了:“好,那我们就去缥缈山。”“等等,你把地契拿出来一下。”闻丹歌跑回书房拿了一支笔,当着他的面在房主那一栏添上“应落逢”。 缥缈山之下,并排着两个灿金的楷体: 闻丹歌,应落逢。 【📢作者有话说】 妻夫共同财产喽~ 感谢在2024-03-04 13:52:00~2024-03-04 21:01: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深渊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缥缈山 📖
第24章 回家 ◎“还把人家小郎君搞怀孕了?”◎ 决定动身的这天, 天公十分作美。不仅久违的放了晴,一扫数日阴霾,就连北风都稍显温暖,徐徐吹来、宛如春风。 两人挑挑拣拣, 商量着收拾了一辆马车出来。若是从前闻丹歌孤身上路, 连马车也不用。两只芥子袋、一把剑、一双腿, 就可以去天涯海角。应落逢当初从方寸宗出走亦是如此, 毕竟他就算带上所有书也才潦草收拾了两个包裹,根本没有什么行囊。偏偏两个之前“说走就走”的人凑到一起,行礼突然多了起来,不方便收进芥子袋里的东西零零散散也装了一辆马车。 “闻姑娘您放心, 小的一定替您把屋子照看好!等您回来, 还和现在一样!”房牙得了这么一件美差事, 笑得合不拢嘴。闻丹歌点点头, 从袖中拿出一袋红布包着的糖,轻咳一声:“喜糖。” 虽然几天前才“求婚”成功, 但喜糖是她早就备好的。不过手上的喜糖又和从前的不一样。她总觉得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拿以前准备的东西对付应落逢,是糊弄。 于是她连夜跑到集市上买糖,可惜方寸宗的集市并不发达, 挑来挑去都是些不入流的货色,她琢磨着什么时候得空了再去椰精的部落逛一逛, 它们产的糖倒不错。 房牙双手捧着喜糖, 眉开眼笑:“恭喜!祝您二位百年好合!” 闻丹歌矜持地一点头, 收下了他的祝福, 转身看到应落逢还站在鱼缸前, 走过去问:“你想养这条鱼吗?” 应落逢无奈:“它是龙,你再喊它鱼它就要抑郁而终了。” 她虚心接受,认真悔改:“那你想养这条,呃它叫什么来着?金龙鱼?” 应落逢:虽然不知金龙鱼为何物,但看蟠龙以头抢缸的模样,大概也不比鱼好到哪里去。 他耐心纠正:“不是金龙鱼,是蟠鱼...不对,怎么被你绕进去了,是蟠龙。”说完他自己也觉好笑,便不再纠结称呼,指着鱼缸道,“好歹也是神兽,放任不管没事吗?” 闻丹歌想了想,认为他说的很有道理:“那就带上吧,缥缈山养不了,路上随便找个干旱的江河放生就是。” 四海皆龙王,放生也算日行一善。应落逢点点头,两人忽然又落入无话可讲的地步。 那夜......之后,因为不习惯彼此关系的转变,沉默成了常态。闻丹歌倒不觉有什么,照常和他说话,主要是他,十数年没有和人亲近,一夜间多了位妻子,做什么都不自在。 他有心想改变局面,又觉得他们不算真正的夫妻,只是一时权宜,他擅自打破平衡是为失信。患得患失、斤斤计较,他变得越来越不像他自己。 “闻姑娘、应公子,有客人来了。”思索间,房牙的声音传来。见他表情奇怪,闻丹歌问:“是谁?” 房牙:“是贺兰姑娘。” 修真界说得上名号的贺兰姑娘只一个,她来做什么?应落逢并不知道这宅子从前是拂月宗的房产,疑惑地看了眼闻丹歌。闻丹歌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自己跟着房牙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果然是贺兰时。她着一袭素白长裙,头上除了一根玉簪外别无装饰,面上也未施粉黛,气色却比从前好多了。闻丹歌点点头:“贺兰姑娘,这么快又见面了。” 贺兰时微微一笑:“听说你们马上就要离开,相识一场,我来送送你们。” 闻丹歌侧身请她进来,应落逢早在听到动静后就准备了茶,贺兰时坐下才发现,茶居然是海上蓬莱。 她想起从前拿这茶取笑闻丹歌的事,不由脸热:“闻姑娘......我从前被鬼迷了心窍,行事多有得罪。还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要与我计较。”说罢敛祍屈膝,要给她跪下。闻丹歌赶忙去扶:“使不得、使不得。一点小事哪里值得你这样?女儿膝下亦有黄金呀。” 贺兰时摇头,望着她泪光点点:“闻姑娘的大恩大德,贺兰时没齿难忘。” 毕竟如果不是闻丹歌,她棋差一招,早就被宗主夫人吞得骨头渣都不剩。 还是应落逢从她的打扮中看出一丝端倪:“有人去世?” 贺兰时点头:“应宗主已于昨夜病故。” 应落逢沉默,半晌才抬头看着方寸宗的方向,吐出一句:“死了也好。”最好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投胎成猪狗,永世不能为人。 闻丹歌附和:“早该死了。”要是早知道应宗主是这么个玩意,她才不要白白浪费一枚复魂丹。 “我这次来,也是受夫人所托。”说着,贺兰时从身后取出一个精致的紫檀木匣,应落逢认出那和母亲的遗物纹路一致,惊得站了起来。 贺兰时打开木匣,道:“这些都是您母亲的遗物。因时间久远,暂时只能找到这些。”他道了声谢接过,目光落在一幅卷轴上,忽然起身离开。 “失陪。”闻丹歌看出他眼眶发红,起身追了上去。 应落逢并未走远,抱着木匣站在雪松下,缓缓展开卷轴。 这是一幅画卷,画中人窈窕多姿、清眸流盼,眉眼与他如出一辙。 是他素未谋面的母亲。 应落逢很难理清自己的心绪。悲恸、怅惘、哀戚,以及阔别已久的思念。 即使死生不复相见,可刻在血脉里的骨肉相连,还是让他第一眼就落下泪。 这是他的母亲、怀着死志也要把他生下的母亲......是本该顺遂一生、长乐永康的母亲。 因为一个薄情人,赔上性命。 画中人二八年华,面上是未经风霜的天真。折一枝开得正好的碧桃,颜色不输春花。画师技艺高超,即使隔了经年岁月,仍然传神。展卷时仿佛能听见少女银铃般的笑声响在耳边,对你说,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风起,画卷因他失手飘远。闻丹歌拾起染了尘的画卷,低声:“节哀。” 应落逢没有答话,抬头怔怔看着雪松繁茂的树冠。她循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雪松枝叶婆娑,欲静而风不止。 “我想给我娘,立个衣冠冢。”他说。 璩娘说母亲留下遗言,她死后要把尸体火化,骨灰洒到海里。那时璩娘已经腿脚不便,只能托一弟子完成母亲遗志。可那弟子走后,再也没有回来。 十余年,他连一个寄托思念的方向都无。 “好。”闻丹歌道,“缥缈山有许多我的家人,在那里,你娘一定不会孤独。” 应落逢想牵出一个笑,唇却像被浆糊黏住,凿不出一丝缝隙。他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道:“回去罢,别让客人等太久。” 贺兰时见他们一前一后地回来,应落逢还神情恹恹,犹有泪痕,便知道自己不能久留:“既然东西物归原主,我便不再叨扰。” 闻丹歌送她。她站在门槛上,回望自己住了许久的院子,笑道:“没想到买主居然是闻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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