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她和奚徵分隔两地,心里的那些疑问堆积得时间越长,便越是抓心挠肝,几乎无时无刻不盘旋在她的脑海里,牵扯着她的思绪心情。 奚徵帝君他,为什么会是九色鹿呢? 文绮从前就知道的,白帝奚徵,是东西南北四方天阙的帝君里,最神秘的一个。他总是深居简出,看着也不太像喜欢同人说话的,也如他自己所说,西方天阙的气质就是只管自己一亩三分地,清心寡欲,胸无大志。 就连知道最多秘辛的兰台,白帝奚徵对他们来说,也存在一些盲区,其中就包括白帝的真身。 像东方苍帝的真身是腾蛇,南方赤帝的真身是九尾火狐,北方玄帝是蜃,偏是无人知道,白帝奚徵是什么。 可文绮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奚徵,会是几乎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九色鹿。 这样想的话,那日她在雍州龙君的群山里,见到的那只九色鹿,便是奚徵帝君吧。后面她追着九色鹿,追丢了,便碰上了奚徵帝君……帝君还骗她,说没见到九色鹿,她也丝毫没怀疑什么。 文绮想到这里,不禁鼓了鼓腮帮。帝君有点坏,居然骗她。 接着她漂亮的眉毛,便又蹙起来。 那么为什么,奚徵帝君会是九色鹿呢? 不,应该说,为什么九色鹿会是奚徵帝君呢? 寂夜国师曾屡次在梦中见到九色鹿,便画下来。但文绮是知道的,国师从不曾见过真正的九色鹿。 在于雍州群山第一次见到九色鹿之前,连文绮都不相信,这世间真的有这样的白鹿。 所以,国师为什么会在梦中,看见奚徵帝君的真身? 他们真的只是寻常的、甚至连面都没见过的师兄弟吗? 谁能解答她这个疑问呢? 问奚徵,是不可能了。文绮这几天不是没有尝试用鹿角雕联系奚徵,可奇怪的是,鹿角雕的对面,再也不响起奚徵的声音了。 文绮不明白,奚徵为什么不理她。 如此尝试几次,文绮坐不住了,寻到西方天阙。 可是她却发现,待她进入戈壁滩之后,不管怎么走,都走不出这方戈壁。 走不出这方戈壁,就意味着无法抵达繁芜宫。 文绮只得站在茫茫戈壁中,向着天空大喊:“师伯,奚徵帝君!为什么不见我?” 而她的声音也像是一把流水,散开在戈壁上。在这样茫茫的戈壁,即便是再大的声音都不会有回音,便显得那么空寂,荦荦孑立。 而这里也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奚徵没有回答,他也没有出现。 文绮只能无功而返。 她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奚徵不愿见她呢?就因为她知道了他是九色鹿吗? 所以,寂夜国师、奚徵帝君和九色鹿,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看着文绮每日都时不时嘟嘴,愁这件事,倚湘也心疼文绮。可她一个侍女,能做的有限,也只能喂文绮一些好吃的西域葡萄,为文绮做一些独特的拾花膏罢了。连抚琴都不敢为文绮抚的,生怕文绮一下子就想起奚徵帝君和云琅雪。 而倚湘,也不禁有点埋怨奚徵帝君。帝君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话是不能当面说吗?为何要躲着她家王君呢? 就在这一筹莫展的日子里,某个绵绵阴雨天,文绮百无聊赖,忙完了政务后,便搬个躺椅,坐在流霞阁的屋檐下,懒洋洋地看着下雨的天空发呆。 好久没下雨了,而一到下雨时,紫蝶族便家家户户闭门不出,都不想淋雨,免得不舒服。偶尔有少数非要出门的,也打着把加了法力的油纸伞,非得保证一滴雨都别落到自己身上才好。 这时候,倚湘沿着长廊走过来,向文绮说,兰台的史官楚娴来拜访她了。 文绮赶紧去书房迎接楚娴。 楚娴是独自来的,手里拿着她标志的记录史实的羊皮本,和一支已经被她的手指磨得有些光滑的小狼毫。她依旧是穿着那身纯净的蓝衣,通身都是爽朗的气质,笑容明媚,如一朵春花。 文绮脸上挂着娇俏的笑,很热情地执起楚娴的手,将她往座位上拉,一边道:“你还真的来我这里玩啦,正好,近日我让倚湘做了些好吃的拾花膏,是我们紫蝶族这儿的特产,我让她拿过来给你尝尝。” 旁边的倚湘,立刻去取拾花膏。 楚娴这人,虽是高贵的神二代,但为人随和,一点架子没有。这些文绮也是知道的,她早就打听好楚娴和燕照雪两人的做事风格了,所以此番同楚娴交流,便落落大方,平日里怎样便怎样。 楚娴道:“你如此客气,我当然是却之不恭。” 文绮拉着楚娴,在小桌前坐下,很快倚湘就捧着拾花膏和葡萄酒来了,还给两人都倒上小杯的葡萄酒。 文绮接着就问楚娴:“你来找我,是不是想了解前些日子荡魔将军压境我紫蝶族的事?” 不想楚娴却道:“此事来龙去脉,兰台都已记录在册,故此我想了解的是其他。” 文绮乌溜溜的眼睛转了下,顺嘴问一句:“不知上界对陈将军的审判如何了?” “陈将军身份在那里,上界不会随意发落。”楚娴道,“得审上一阵,这次帝子和我们兰台的老大,也就是小殿下,都参与会审了。你放心,上界肯定会给紫蝶族一个交代!” 文绮听罢更放心了,于是问回楚娴之前的问题:“你找我是想询问什么?” 楚娴直言:“我想向你了解有关白帝的事。” 文绮有些讶然:“白帝?” “没错,”楚娴坦诚地笑笑,“白帝不爱交际,我兰台对他记录有限。而今见你与白帝关系匪浅,我才冒昧来同你多了解一些他的事。” 文绮心里感叹,兰台这个机构有点可怕。虽说是要记录史实,不使真相蒙尘的,但想想看,恐怕自己在兰台那里也被扒掉不少秘密,想想就觉得唏嘘。 “奚徵帝君是我师伯,但其实,我对他也并不很了解。”文绮回答楚娴,“我师傅,也就是千年前的寂夜国师,他也没有见过奚徵帝君。我也是最近才同帝君相认,我知晓得可能没有兰台多。” “是吗?”楚娴有些苦恼地叹了口气,“我还想着一直真身成迷的白帝,能为了施法救紫蝶族而现出真身,让世人皆知原来他是九色鹿,他与你该是关系匪浅,并无秘密。这么看大概是我想错了吧,真遗憾!” “是啊,我也看不透他,真的。”文绮有些失落地喃喃,“而且师伯最近不知怎么,也不愿见我,我连西方天阙的门都进不去,只能徘徊在那片戈壁滩上,叫他他也不应我。” 楚娴也不明白怎么回事了。 文绮却反问楚娴:“你能告诉我一些关于奚徵帝君的事吗?” 想了想,文绮决定说实话,告诉楚娴:“不瞒你说,寂夜国师在世时,明明从未见过奚徵帝君,却又会在梦中屡屡梦见九色鹿,并将之画下来。” 文绮说着,就将自己流霞阁内一幅临摹的九色鹿,召唤到手边,铺开给楚娴看,“你看,这是我临摹的国师生前所画的九色鹿,和奚徵帝君的真身一模一样。我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兰台可有线索?” 楚娴面露遗憾,说道:“我从未听过这样的事,要不是你说,我全不知还有这么一段。实在抱歉,文绮王君。” “没事的。”文绮也差不多猜到会是这样的答案。 其实这些日子,文绮也想过上兰台拜访的,想问问关于奚徵帝君的事。但兰台那地方非请莫入,要不是楚娴登门,自己还没有机会问楚娴呢。 文绮于是道:“那你把奚徵帝君从前是什么样子的告诉我,好不好?我只有一千岁,不知道帝君在很多年前又是什么样,做过什么事。” “没问题。”楚娴一口答应,思考片刻,道,“就我兰台史书所记录的,奚徵帝君在世已有万载,大约在六千年前,成为西方天阙的掌事人。西方天阙的住民普遍散漫无序,心如止水,奚徵帝君也差不多是这样。西方天阙的事务大多都是属臣在处理,比如奚徵帝君最器重的,就是太常褚琼楼,算是我一个师兄。” “褚大人啊……”文绮倒是知道。当初她让奚徵帮她摆平偷窃云琅雪这事,奚徵就是派了太常褚大人,去同紫蝶族的人帮文绮遮掩过去的。 文绮道:“没想到褚大人和你是师兄妹。” 楚娴道:“褚琼楼曾跟着我娘北辰星君学过些法术,故此算我师兄。后来北方玄帝把他讨要走,收作弟子了。反正像我们这些人,经常都好几个师父的。” 楚娴洒然一笑,继续道:“不过奚徵帝君此人,你别看他待人温和,仿佛永远不会生气,但真认真起来,就犹如晴空霹雳,便是雷霆之势都不足以形容。你也别看他宁静仁慈,那是如今魔域已不在。当年魔域势大时,奚海帝君同他们斗法时,都是不要命的。我曾亲眼见过,那时的他根本不将生死放在心上。胆敢伤害他西方天阙的住民,他能用自己的命去杀百倍千倍的魔族。” 文绮听着不禁心有点揪,那段黑暗年代,她没有经历过,但国师升起九层高台的往事,这种同样滂沱而绝望的陌路故事,她是能感受一二的。 而楚娴的话,也让文绮想到奚徵曾同她说过的,“曾无限接近于死亡”…… 文绮说出来:“奚徵帝君说他曾无限接近于死亡,就是和魔域拉锯战斗的这段年代吧。” 楚娴眼中闪过些思绪,她想一想,说:“这应该讲的是三千年前的事。” “三千年前,发生了什么事?”文绮好奇询问。 楚娴一五一十讲道:“三千年前,我们在与魔域的一次大战中,他们派了五百名高手,想要出其不备,谋杀天帝。白帝为护天帝,几乎独自杀死了五百名高手。白帝因此受重伤,整整七日都处在濒死状态中。” 文绮的心再次揪起,她追问:“然后呢?这七日间没发生什么意外吧?” 楚娴说:“白帝伤得太厉害,那时他的肉身与魂魄都快要不保。肉身无法再承载魂魄,而魂魄若离体,便只能转生,否则就要魂飞魄散。白帝只能将肉身封存于繁芜宫深处,借梨花源的精气恢复肉身,魂魄则离体,转生渡劫,以待劫后归位,再同肉身融合。” 文绮猛然间觉得心扉深处有一根筋,好像被扯了一下,隐隐约约她好像抓住什么,却又觉得脑中空空,什么都没抓住,只怔怔地呢喃:“转生渡劫……” “没错。”楚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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