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褚琼楼看到这毛毯时,面皮抽了一下,他想了想,到底是没阻止。 繁芜宫的侍女,也去通知了奚徵过来收礼。 不多时,奚徵步入大殿。 那妃色的毛毯绣花精致,皆是用最上等的、颇具灵气的锦线织成的。毛毯上的纹样,是一幅百蝶图,花开烂漫,蝶影飞舞。 只是若仔细看,便会发现这百蝶图好像动了动,就像是毛毯里包着的是什么活物。 而奚徵在刚迈入大殿时,便不禁停下脚步。他沉默了会儿,便显得殿中寂静无比,空气都像是粘稠成一种难以言说的氛围。末了,他徐徐叹出口气,语调中带着薄斥,却依旧是忍不住的柔和:“你这又是何苦呢……” 他又哪能看不出来,文绮为了能见上他一面,弄出如此声势浩大的送礼,最后她把自己裹在毛毯里当做礼物,来到他面前。 毛毯下过了会儿传出文绮撒娇的声音,像是一根最稚嫩的春笋,一掐就会化:“帝君,我错了,你就原谅我这次好不好?这毛毯好厚,我都透不过气,而且毛毯里也不是只有我,还有给你的礼物,我和它在一起好硌啊。” 停一停,文绮又嗓音更可怜:“帝君,帮我打开毛毯好不好?我求你了。” 奚徵又叹气一声,像是青雨微云散在这月白色的大殿里。窗外有风铃在轻轻地响动,殿内帘栊慢舞,像是被美人的手拂过。而奚徵也终是已然来到毛毯前,手指一动,召来法术将毛毯打开。 然而接着,奚徵如画柔和的眼睛,便因着吃惊而张大。平素里几乎没有什么情绪波动的男人,此刻却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文绮从打开的毛毯中钻出来了,那张红扑扑的小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她本就长得美,眼下眉如远山,琼口瑶鼻,还用胭脂在眼角添了两滴美人红泪,便更是娇羞可爱,楚楚可怜。 这样一张脸,已是让人无法不心旌动荡,但只不过是个开胃小菜,真正轰击人心灵的,也是奚徵完全没想到的——她竟然只披了件薄纱。 那样一张紫色的薄纱,薄如蝉翼,披在身上什么都遮掩不住,反倒让如玉的身子又多了层浅浅的流光修饰,显得更加诱惑。 文绮长发未梳,就那么披在脑后。透过她黑色的发和淡紫色的薄纱,那些最神秘的部位,若隐若现。 她趴在一张琴上,正是云琅雪。她用葱白的手指勾了勾琴弦,亦笑亦怨地抬头看着奚徵。随着她的动作,薄纱下若隐若现的部位,仿佛又忽然清晰了些,仿佛再忽然被头发盖住,这是种致命的诱惑。 奚徵的呼吸声在加重,文绮看着他想要挪开视线,可竟是挪不开。 他低下眸子,好看的脸上是无比复杂的表情。 文绮的手还在勾着琴弦,仿佛每响一下,奚徵的心就跟着砰砰跳动一下。他似乎想要转身离去,可即使是这一简单的动作,也似乎花掉他全部的定力。 文绮抢在奚徵转身之前开口:“我向各路神明都赠送了礼物,我思索一番,觉得还是云琅雪最对你的胃口,所以将云琅雪送给你。” 奚徵别开目光,不看文绮,可余光里又如何见不到那样撩人的风情?耳边的琴声一声一声,更是如致命的钩子,一下下地挑逗着他的心。 奚徵无奈地叹一口气,尽量平静地说道:“我已将云琅雪还你了,该是银货两讫的。” “才不是!帝君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文绮道,“当日我抱着云琅雪找到你,要跟你做交易。我说用云琅雪换你答应我三件事,是也不是?” 奚徵不语。 文绮道:“我说,第一件事,是帮我把偷盗云琅雪这事抹过去。第二件事,是我在谋王位的过程中,要是需要你帮忙的,你要随叫随到。是不是?” 勾动着云琅雪,文绮稍稍抬起身,身上的紫色薄纱滑落一半,露出更多雪白如玉的肌肤,烫着奚徵的眼,令他不得不闭上眼睛。 文绮道:“交易还没结束呢!因为第三件事我还没有说,所以你不能把云琅雪还给我,你得先把第三件事兑现!” “你睁开眼!”文绮骄横地喝道。 奚徵无奈,终是睁开眼看向她。在这一下,他的呼吸更加加重,没有办法直视文绮而心如止水,只能发了疯地压制浑身涌起的不受控制的欲念,道:“你说吧。” “我喜欢你,”文绮娇蛮地说,“所以,娶我!” 奚徵万没有想到,文绮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文绮看着他眼中掠起的一片愕然,像是惊涛骇浪,倏忽间凶猛地被他压了下去,尔后文绮听见他缓缓地说出一句话来。 “你喜欢的,是寂夜。” 他转身欲走。 只是这模样看在文绮眼里,她想,自己是没看错的,分明有那么一点落荒而逃的成分。 文绮猛地大声喊出来:“我从不喜欢国师,国师于我而言,是他保住我,不让紫蝶族的族老们杀我,也是他教导我,陪伴我刚出生的那十五年。他像是我的父亲,像是我的老师。我敬爱他,缅怀他,将他一直藏在我心里,这从来不是男女之情!” 勾在琴弦上的手,抬起来,快速地一挥,召来一道风,竟是将大殿的门直接关上,不让奚徵走出去! 这样的法术,明明在奚徵的面前就是雕虫小技,文绮可以将门关上,奚徵更可以轻松地将门打开,完全不必在意,可是奚徵却没有第一时间出手。 文绮站起身,眨眼间便来到了奚徵面前,更是拿自己来堵他的路。 她身上仅有的那件薄纱,披在玲珑如玉的躯体上,方才若隐若现的,此刻有些就变得清楚了。黑色的长发披在身后,有些搭在胸前,盖住了一点诱惑的地方,就更加像是吸引人堕入的、无尽的黑洞。 她就像个天然去雕饰的瓷娃娃,白白的,嫩嫩的,娇娇的,完美的没有一点瑕疵,又活灵活现的充满了青春的蓬勃,更像是什么致命的魅药,直接不加掩示地萦绕在人的眼前、鼻尖,钻进他的身体里。 “文绮……”奚徵别开目光。他可以立刻就走的,他要走谁也拦不住他。可奚徵忽然走不动了,一双腿就像是生根在这里,被文绮身上那鲜活的幽香给牢牢地绑住了,再将他拖入看不见的沼泽里,一点点地漫过他的全身,他动弹不得。 “云琅雪从一开始就是你的东西,”文绮说,“要还也不是你把它还给我,而是我把它还给你。” 文绮逼向奚徵。她看见她温润如玉、如高山雪莲的帝君后退了。 他退一步,文绮就向前一步。她的手捏着薄纱,手指间彼此捏着。她就那样娇蛮地、认真地看着他,以一种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姿态。 直到奚徵碰到了身后放在地上的云琅雪,再退无可退。 “奚微帝君,我喜欢你。”文绮认真道,“跟国师没有关系。我喜欢你,喜欢那个温柔宠着我的师伯,喜欢那个能为我撑腰,化作九色鹿带着我向死而生的奚徵帝君。” “你说你淡漠生死,在漫长的生命中早就已经钝了情感。我对你来说,或许就是那短暂十五年中的一个过客。十五年相比万年,短暂的可以忽略不计。可对我来说,若没有那短短的十五年,就没有之后的文绮,更没有今天的文绮。” “昔日的文绮,得国师教导,成就今日的模样。今日的文绮,喜欢奚徵帝君,就是这么简单。我也想得很清楚很明白,我的心,我知道它在说什么。” 一只手抓住奚徵的袖口,一双闪动着华光的眼睛,牢牢地注视着他。文绮又凶又娇地用鼻子呼了两声,然后几乎是不讲理地嚷道:“我也不管在你这样一方天阙的帝君眼中,一个灵族的王君有多渺小,那我也要高攀你!我高攀了还要你继续宠我!你要是不答应娶我,我就赖在你这里不走。你要是把我赶出西方天阙,我就成所有人的笑柄了,你舍得这样对我吗?”
第89章 蝴蝶公主(18) 不舍得。 从来都不舍得。 文绮素来都觉得, 白帝奚徵是个看不透的人,明明如秋水梨花,却是那样神秘莫测。 可是此刻文绮却觉得, 从奚徵的眼中,能够清楚地看到他在想什么。 他不舍得,从来都不舍得。 文绮没有经历过转生渡劫, 她不知道对于奚徽这种渡劫归位之人来说,在渡劫期间的那段经历和记忆,究竟是种怎样的感受。 只有奚徵自己知道。 那仿佛是一场虚空大梦,醒过来了,梦里的一切就好似都不存在了, 但又并不真是这样。 在那场梦里,所有的记忆都被刻入了脑海深处,会在某些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的时间点和地点, 再次清晰地浮现于脑海中。 而在转生渡劫期间所养成的一些习惯,也自然而然地镌刻在意识里,时不时就会发现自己循着这个习惯, 做出一些事。而这, 在他转生渡劫之前是没有的。 在那场虚空大梦里,所有的东西都会记得清清楚楚。也许好似宿醉之人酒醒一般, 醉时的事都明白, 都记得,但又觉得那个醉了的自己, 和真正的自己之间,隔着一层镜花水月。 就如他和文绮之间, 也隔着这层镜花水月。 他清楚地知道,这是他带大的小姑娘, 看着她从刚生下来那小小的一团,长成十五岁亭亭玉立的少女。 他也清楚地知道,自己给了她许多的爱和责任,毫无保留地教导她,只希望她能有一个好的未来。 尽管只有十五年的相处,他却也清楚地记得,她是怎样可爱又坚强的孩子,不被父母所喜,甚至被族老们厌惮,她默默承受着,专注于提高自己,将笑容留给身边亲近的人,将悲苦吞进自己肚子里。 他见不得这个小姑娘受一点委屈。 后来他预言未来,窥到天机,选择用自己的死平息王室的猜疑,便不得不同她告别了。 一场梦醒,魂归繁芜宫,属于国师寂夜的一切,都不复存在。可是对文绮的疼爱,在她身上倾注的期望,还有看不得她受委屈的那种心理习惯,却留在了自己身上。 他没有再去紫蝶族看文绮,也没有去找回云琅雪,因为他只是白帝奚徵,仅此而已,不再是国师寂夜。 国师寂夜已经不存在了。 可当文绮抱着云琅雪,找来他面前,那样委屈时,他又没有办法袖手旁观。 他的小姑娘走投无路了,要他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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