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罗再次沉吟,望着玉澧的目光越发怜悯和安慰,她眼中似有百感交集的复杂,却没有表露分毫,依旧那样温柔如水,她轻语:“玉澧,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忽然变了许多。但我觉得,你长大了,不再像之前那样为着建章王世子,与人争一时义气。你会关心身边的人,真正去寻找办法付诸行动,玉澧,我是为你欣慰的。” “师父……”玉澧一怔,不禁眼眶发热,心中五味陈杂,低声呢喃,“是我劳您费心。” “好了,”灵罗徐徐打理好玉澧的鬓角,逆光下,她的笑容温柔而鼓励,“就如你说的,世界广袤而大千,也许在我也不知道的角落,真的存在另外的蹊径。这样,你可以上兰台去看看。兰台的藏书殿,搜罗了世间无数秘密。便是我,面对兰台浩如烟海的知识,所知所掌握亦是冰山一角。” 玉澧不禁道:“师父太谦虚了。” 灵罗笑道:“去吧,我让琼楼过来送你去。他同兰台的人有私交,能顺利些。” 玉澧心中感动,眼眶有些发热。她退后两步,再次伏地跪了下去,向灵罗帝君叩首,“多谢师父指点。”
第99章 鱼美人(8) 一炷香的时间后, 玄帝灵罗口中的“琼楼”,也就是玉澧的师兄褚琼楼,到了。 褚琼楼先向灵罗行过礼, 接着道:“走吧,师妹,我陪你同去兰台。” 玉澧福一福身, “多谢师兄。”接着同玄帝灵罗告别。 玉澧的师兄褚琼楼,是玄帝灵罗在收玉澧之前,就已经出师的徒弟。 褚琼楼是从下界修道飞升上来的,他在上界拜过两个师父,前一个是北辰星君, 后一个就是玄帝灵罗。 玉澧来到灵罗身边时,褚琼楼已然出师,去了西方天阙, 就任太常一职,有了正正经经的神位。 如此,玉澧与这位师兄实际上并不多见, 也不很亲近。只不过, 毕竟师兄妹的名分在这里,既然灵罗唤了褚琼楼来带玉澧去兰台, 褚琼楼自然要照拂这位师妹。 褚琼楼容貌上佳, 气质温煦宽和,总给人一种稳稳的安全感。 他穿着缃色的宽袍大袖, 腰间挂一支湘妃竹做成的笛子。 玉澧看着师兄平和的侧脸,想着师兄有官职在身, 还要专程跑来帮自己做私事,不禁又道一句:“多谢师兄。” 褚琼楼宽厚道:“师妹, 不要客气,你我之间不必如此。” 到兰台后,因着褚琼楼与兰台史官楚娴也是师兄妹。褚琼楼的第一位师父,就是楚娴的母亲北辰星君。所以一到兰台找到楚娴说明来意,楚娴就带着褚琼楼和玉澧去见了他们老大,兰台的掌事人小殿下。 小殿下完全没为难人,直接就同意让玉澧去藏书殿了。 玉澧心中喜悦,想着上回她在兰台宴会上出言不逊,作为主人的小殿下一点没生气,也没记仇,还这样行方便,心里不禁对小殿下多出许多好感。 同是天帝的儿子,行二的帝子作为建章王宁钺的外甥,玉澧是打心眼的不喜欢这人。不但因为这人总护着建章王宁钺,还因为他老婆帝子妃的妹妹,就是余姝容。这一家子玉澧都膈应。 但帝子一母同胞的小殿下,却很不一样,不但不偏袒建章王那边,甚至同自己的哥哥帝子也很疏离,完全就是一位合格的兰台掌事人,一切只认理,公公正正。 一个母亲生的,竟然能差这么多。 之后,玉澧进入兰台的藏书殿,想要找到救宁淮序的办法。 这藏书殿的规模,就和玄帝灵罗说的一样,浩如烟海。 玉澧从未见过这样大的书库,排排的书架仿佛延伸到天边去,她看不到头。 藏书殿从外面看,不过一个五间的偏殿。但就如壶中天地一般,内中的大小连绵七百里,无数泛黄的书卷陈列在书架上,比天空中的繁星还要多。 这就是兰台所有史官,千年万载所录入的成果。 这间藏书殿里汇聚着上下两界无数的知识和秘密。 褚琼楼留在这里,帮着玉澧一起寻找。 玉澧在相关的书架前,一本一本地看着。 护心鳞、办法……护心鳞、办法…… 没有,没有……这本没有,那本也没有…… 玉澧没有放过一本记载龙族的书,里面也有提到护心鳞的,可是没有、没有……全都说若是失去护心鳞,便再无寰转的余地,除非拿别人的护心鳞替代。 倒是有一本书里记载了延缓身子骨恶化的方法,玉澧看到这里时,如获至宝,赶忙记在心里。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藏书殿就已经黑下来。一种疲惫感也涌上玉澧的全身。 被宁淮序折腾一个月,她根本没有恢复过来,还在半夜一路赶到北方天阙,又彻夜不眠来到兰台,玉澧的太阳穴又开始突突地跳,脑袋有些晕。 始终没有找到代替护心鳞的东西……玉澧问褚琼楼:“师兄,你那边呢,有没有线索?哪怕一点。” “我这边也没有。”褚琼楼道,“师妹,兰台史官一向客观,若他们搜罗的万象之中都没有办法,那便是真的行不通。” 玉澧不信,她要继续找,翻遍这藏书殿所有与龙族有关的书册。她就不信,一点蛛丝马迹找不出。 褚琼楼察觉到从玉澧身上散发出的气场不对,连忙放下书,来到玉澧身边,手指在玉澧额间一点,将一股清气送进她体内,一边语重心长道:“师妹,静下心。” “我没有走火入魔,师兄。”玉澧眼中有着一抹不甘的铮铮切切。 “我知道你没有走火入魔,但你静一静。”褚琼楼道,“连我都能看出来,你此刻是强撑着精神的,别太累。” 是吗?是她眼中又遍布起血丝了吧,玉澧想。可她就是不愿放弃,只是谢过褚琼楼,然后就继续飘在高高的书架间,一本一本找书翻阅。 褚琼楼忽而凝眸,有些无奈地笑道:“你往日里总是追寻建章王世子,可今日这些,俱是为宁龙君,我看你从头至尾都想不起建章王世子了。你是从何时发现,自己爱的人是宁龙君?” 爱?听到这个字,玉澧怔了一下,心上掠起一片茫然。 下一刻,她便恢复神色,一双眼中清明如月光:“师兄误会了,我对宁大人没有男女之爱,我只想让他活着,这是我欠他的。至于宁世子……” 玉澧笑容冷了冷,唇角衔起一丝苦涩:“我以前总想和余姝容攀比,让宁世子对我刮目相看,但根本是徒劳吧。有些东西,无关我努不努力,付不付出,他都不会属于我。我也不想再靠近他了,他和余姝容爱怎样便怎样吧。” 褚琼楼眼中闪了闪,没有答话,只是看着玉澧继续撑着那副精神已快到极限的身体,不断找着书,一本一本翻阅着。这样更是耗神。 直到忽然,玉澧像是一片叶子般飘落在地,发出“咚”的一声,整个人倒下了,褚琼楼叹了口气,兀自摇摇头。 “这样心心念念……”他走过去,将玉澧抱起。看她手中还紧紧握着一本书卷,褚琼楼费解地喃喃:“这真的不是爱情?” 褚琼楼接着将自己的声音传出藏书殿,传到史官楚娴的脑海中:“楚娴,我师妹劳累过度晕倒了,麻烦你差人上雍州通知宁龙君,请他自己来接人。” 他又笑着自语道:“在下可不能替龙君您把人送回去,她是为您才累倒的,您该自己来接。” *** 好温暖啊。 就像是赤足行走在极北之地的大雪中时,忽然被温暖的春风裹住。 玉澧悠悠醒转,睁开眼睛。 入眼的是男人俊美的下颌,和那张清矍的脸。 玉澧怔了一下,唇间已呢喃着唤出:“宁大人……” 她又轻轻倒吸一口气,发现自己竟被他抱在怀中。 自己不是在兰台的藏书殿里吗? “醒了?”宁淮序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依旧是那样的沙哑,夹杂一缕气若游丝,却十分清晰。 他说话的时候,玉澧能感受到他胸膛处的震动。 玉澧不解地问:“我师兄呢?发生了什么?” 宁淮序低下视线,狭长的凤眸中闪现深深的幽光,“你师兄叫本君来接你。不好好休息,把自己弄得晕倒,真是浪费了本君的好药。” 他说的是专程为她送来熬药的天山雪莲和昆仑山参。 他说都是她不休息乱跑,晕倒了,白白浪费他的天材地宝。 是啊,她在兰台的藏书殿一刻不停地寻找着,后来就失去意识,原来是体力不支晕过去了。 只是,听着宁淮序这样阴阳怪气的口吻,玉澧不想示弱,她道:“这样的天材地宝,给我本就是浪费,宁大人自己为什么不用?” 宁淮序一眯眼,没答玉澧。 彼此有片刻的沉默,玉澧开口道:“宁大人,您为什么没有护心鳞?”在猜到宁淮序失去护心鳞的时候,这个问题就一直在玉澧的心底缠绕,现在她终于可以问出来了。 “您是怎么失去护心鳞的?” 玉澧不知道宁淮序会不会回答她这个问题。她想,他会不会因为她突然窥破他的秘密而勃然大怒;又或者,他会不会嘲笑她,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样呢?这不是她该管的事情;或者…… 心里想了许多,玉澧自认为是了解宁淮序的,可是这一刻,她却不知道宁淮序会作何反应。从她走进宁淮序的龙宫,从她唤着黑龙将她缠住开始,她和宁淮序之间的关系,变成一个她从没有体验过的、从没有经历过的、也从没有设想过的关系。在这种仿佛是最亲近却又充满诡异的关系下,她摸不透他了。 玉澧挣了挣身子,看看周围。 她正被宁淮序裹在他厚实的黑色斗篷里,毛茸茸的斗篷,让玉澧暖暖的。 宁淮序横抱着她,把她放在自己腿上。周围是玉澧感到陌生的密闭空间,似乎是一个车厢。车厢是用黑柳木做的,这木料常出现在宁淮序的家具上。 上好的黑柳木上雕刻着繁杂且壮阔的花纹,多是些狰狞的飞禽走兽,尤以龙形花纹居多。 自己原是在宁大人的天车里啊。 这还是玉澧第一次乘坐宁淮序的天车,原来天车里面是这样的,华丽却阴沉,古老又繁杂。 “宁大人……”玉澧又问。 宁淮序终于开口,他的反应和玉澧方才设想的每一种都不一样,却是玉澧最不想看到的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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