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去找师父,北方玄帝! 师父见多识广,她要去向师父询问,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 护心鳞……如果宁淮序真的是因为护心鳞…… 她一定要找到解决的办法! 此刻,玉澧不知道的是,不眠的人不只有她,还有宁淮序。 山间的龙宫,灯火通明。 黑水晶打造的大殿里,烛火如繁星,交错的光影落在宁淮序周身,在他身后拉下片片颀长的重影。 他立在一尊鬼斧神工般的黑珊瑚前。 这是宁淮序答应送给余姝容的生辰礼物。 宁靖川拿不出这样好的东西给余姝容,而他宁淮序可以。 余姝容对黑珊瑚无比渴求,兰台宴会上,宁淮序记得,余姝容在听说可以得到他送的黑珊瑚时,双眼都亮了,亮的好像当夜的星星。 而这尊黑珊瑚,是宁淮序先前为余姝容寻到的,之后就藏在他的龙宫里,只待在最合适的时机,送至余姝容面前,惊艳四座,也让宁靖川颜面扫地。 可现在…… 宁淮序抬起手,抚在黑珊瑚身上。他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轻轻一用力。 偌大的黑珊瑚,一瞬间,犹如一座轰然倒塌的城,碎成一地碎片,再不复存在。 看来余姝容的生辰宴上,宁靖川不会颜面扫地了,颜面扫地的人会是他宁淮序。 无所谓,反正这尊黑珊瑚,他是不会送了。 他已要了玉澧的身子,若再向余姝容献殷勤,那他成什么了? “龙君。”宁淮序的一位心腹,悄然来到他身后,拱手出声。 宁淮序侧过半张脸,黑珊瑚碎片的流光照在他脸上,有种将疯未疯的戾气。 心腹道:“已按您的吩咐,狠狠教训在兰台宴席上出言得罪玉澧府君的人了。他的上官也担惊受怕,已将他停职,望您不要迁怒。这出言不逊之人还以为事情已过去旬月,您不会再追究这点事。” “这点事?”宁淮序讥讽地冷笑,“以为能全身而退?想得挺美。本君的人,也敢欺负。” *** 玉澧的师父,玄帝灵罗,掌管四方天阙之一的北方天阙。 玄帝的居所,在北方一座高耸入云的山上。 那是这世间最高的一座山,越往山上去,苍翠的花草树木便渐渐变成白色的雪。待到了高处,云烟如雪,雪如云烟,便分不清到底哪里是雪,哪里是天上的云。 位于山巅的那座柔黄色的宫殿,便是玄帝的居所。 宫殿用戈壁盆地产出的黄玉打造,棱角柔和,一眼望去,就如同上古时候遗留下的一座干净的祭坛,仍在这个时代,焕发着细水长流的生机。 因玉澧是玄帝的小弟子,她来找玄帝,宫中的侍从是不会阻拦的。 玉澧拨开层层的云,终于在山崖处的云海边,找到了玄帝。 玄帝灵罗,正望着无边无际的云海。 她忽然缓缓地转过身来,对玉澧柔声道:“看,朝阳出现了。日夜交替轮转,又是亘古不变的一天。” 玉澧走上前,伏地跪了下去,“师父……” 从澧水一路到这里,黑夜变成白昼,天亮了。 朝阳将云海染上茫茫金辉,如同海面粼粼的波光,随着云层滚动着,托起东方鲜红的一轮太阳。 日光打在灵罗帝君身上,她的脸在逆光中,带着犹如一尊最完美塑像雕镂出的微笑,柔和地望着自己最小的弟子。 她发上的雪花装饰,映照出流动的霞光。灵罗向玉澧一招手,“来,上前来。” 玉澧站起身,来到灵罗帝君的面前,“师父。” 灵罗温柔笑着,轻轻握住玉澧的手,用自己浩荡的灵力温暖玉澧冷凉的手心,“告诉师父,那个男人是谁?” 玉澧一怔,心中猛地一惊,须臾便完全平静下来。 一方天阙的帝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犹如天帝之下的浩浩诸侯。他们的法力登峰造极,在他们面前,玉澧知道,自己是无所遁形的。 从师父看到她的第一眼起,她失去元阴,就已是不可能藏住的事了。 玉澧也没想刻意隐瞒,这是她的师父。 高高在上的北方玄帝,愿意将她这只得道的小小鲤鱼,收作徒弟。对玄帝灵罗,玉澧是无比感激,当作自己生身母亲的。 玉澧道:“是宁大人。” 想了想,莫让师父生宁淮序的气,便道:“他正好到发情期,我知晓了,怕他硬扛身体会垮……我是自愿的,宁大人当时已经没有理智了。” “嗯,”灵罗帝君眉眼舒展,问道,“那么你来找我,是想让我为你做什么?” 对上师父关怀而慈悲的目光,玉澧心里一酸。 她想到原书里,自己犯下滔天大错后,师父没有维护自己,而是要她必须承担这份责任,汲取教训。 师父素来爱护她,玉澧不敢想,师父是忍下多大的痛苦不舍,才做出这个决定。 后来她流放极北之地的雪原,师父来看过她许多次。彼时,她已心死,麻木的像是一具行走的尸骸。师父难过地看着她,将她抱在怀里,对她说:玉澧,你不能就此消沉,你的未来还有很长,你必须要捱过去。 玉澧靠在师父的怀里,仿若茫茫无知地问她:“师父,宁大人是真的连一丝残魂,也不存在了吗?” 师父怜悯地说:“即便是这样,你也要捱过这一切,才能不辜负他所做的。” 思绪到这里,渐渐褪去。 玉澧喉间发酸,声音带着丝丝颤抖,问道:“师父,龙失去护心鳞,会怎么样?” 灵罗的眼中波澜不惊,仍是那样温柔如水地告诉她:“没有护心鳞,生命力便会源源不断地流出体外,不可逆,亦无法停止。身体将会变得愈发虚弱,直到彻底衰竭的那天。” 玉澧颤抖着接上后半句:“灵魂也会一并枯竭,是吗?” 灵罗定定地一颔首,“嗯。” 果然,果然如此啊……玉澧悬着的一颗心仿佛在瞬息间落了地,却又一时高悬得更厉害。她该高兴自己终于知道了宁淮序体弱多病的真实原因,但正因知道,愁云才填满了心扉。 “师父早就知道,宁大人没有护心鳞?”玉澧问。 灵罗失笑,莫可奈何:“我也只是有此猜测。” 玉澧道:“我……那个时候,我看到宁大人心口处,有两片相连的龙鳞下,似空缺什么。” “这就是了,”灵罗道,“护心鳞,正是生在普通龙鳞之下的,只有拨开那些龙鳞,才能看见。” 玉澧已顾不得,让师父知道她是在和宁淮序做那种事时,撞破他没有护心鳞这事。她已顾不得一点羞赧,只犹如抓住救命稻草般问道:“师父,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救宁大人?” “据我所知,”灵罗告诉她,“没有这样的办法。” 玉澧悬着的心猛地就是一顿,宛如从万里高空坠下。 “没有护心鳞,只能延缓生命力的流逝,却无法改变最终结果。” 玉澧咬唇,摇头道:“不,我不信!一定有办法。这世间广袤大千,我相信一定有办法的!” 灵罗沉吟一息,道:“若我说,也有唯一的办法,但对你而言,却和没有是一样的,玉澧,你又真的明白吗?” 玉澧坠落的心,顿时又飞上去,她反握住灵罗的手,用了用力气,道:“师父,您告诉我!” 灵罗眼中流露一丝怜悯的光,温柔的语调,说出的却是最残酷的事:“从别的龙身上,强夺护心鳞,代替宁龙君失去的那片。” “那么,宁龙君不会再流逝生命力,但被夺护心鳞的那条龙,就会取代他的命运。”灵罗的一字一字,如叩击进玉澧的心底,“这个办法,玉澧,你做得到吗?” 为让宁淮序活,就得别人死,玉澧升起的希望再度被碾成粉碎,她颤抖着嘴唇。 她做不到。 转而她又想到什么,清冷如冰川的眼睛里,迸发出一股强烈的冷意:“如果是夺建章王宁钺的护心鳞,让他死无葬身之地,我下得了手!” 建章王宁钺,宁淮序的亲生父亲。 他跟宁淮序之间的怨,不知多少,单是玉澧知道的,就足够让她站在宁淮序的立场,怨恨建章王。 将宁淮序的母亲贬妻为妾,让宁淮序从嫡子变成庶子……后来宁钺被宁淮序拎到千秋台上,扒光衣服,像个小丑般给各路神明围观。又为了从宁淮序手中活命,搬出自己的新妻姐天后出来调停。 最后在天帝的强硬命令下,宁淮序才收手,宁钺捡回一条命。 宁钺名声扫地,后面处处针对宁淮序,带着整个宁家,欺负宁淮序一个。 那时的宁淮序,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宁家的人欺负他,来一个,他杀一个。没人斗得过他。 最后整个宁家都怕了,只能任着宁淮序坐大。 连原本该是宁靖川担任的雍州龙君高位,也落到宁淮序手里。 宁家反而要对宁淮序低声下气,只能仗着和天后的姻亲,仗着他们有个身为帝子的外甥,而和宁淮序之间,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可这又怎样呢? 建章王世子宁靖川,还是会在公开场合屡屡讽刺宁淮序的身体差。 原书里,宁靖川和余姝容成亲的那晚,建章王宁钺亦醉醺醺地说,他这辈子最大的耻辱,就是生了宁淮序。 他们都在等宁淮序死。 这就是宁淮序的父亲。 恨意点亮了玉澧的眼眸,像建章王宁钺这种人,死了才好! 灵罗哀怜地叹了口气,用一只温柔的手,抚了抚玉澧凌乱的鬓角:“唉,玉澧……” “建章王的修为,你敌的过吗,夺的到他的护心鳞吗?就算你能夺到,谋杀天后的妹夫、帝子的舅父,你能从天帝的手中全身而退吗?好,退一万步,这些你都做到了,可你觉得,宁龙君会愿意用他恨之入骨之人的护心鳞吗?他会愿意,将他最恨之人的鳞片,嵌入自己的身体吗?” 灵罗说的每一句,都像是温柔却一针见血的一双手,将玉澧心中的不忿和希冀,一下一下地掰碎,让她只能眼睁睁地、绝望地看着,现实是多么冰冷而艰难,由不得她任何不计后果的设想。 灵罗的话,也如同堵住玉澧所有的路,让她心口沉重窒息,又无比的不肯屈服于这样的现实。 玉澧道:“即便如此,可是师父,我不能看着宁大人死去,永世不得超生。我不能,我做不到……我只想要宁大人活,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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