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子妃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为什么帝子让她闭嘴,不要招惹宁淮序了。 帝子妃不敢想象,若是自己对上宁淮序…… 黑龙落地,倏忽间,黑光大现,宁淮序出现。 他黑色的斗篷比夜色还黑,裹着一身镶金花纹的黑色直裾袍。他苍白的脸上,是修罗一般的煞气狠厉,他阴鸷的眼穿透夜幕的黑沉,带着一抹仿佛要屠尽一切的乖戾。 所有人都觉得心惊胆战,不敢靠近分毫。 唯有玉澧除外。 她跑向宁淮序。 宁淮序身上狂猛的灵力仍在围绕着他,翻滚舞动出的画面像是一条条狰狞的黑蛇。 他眼尾赤红,眼中已染上大片的猩红,像是看死人一样看着宁靖川,声音低沉,如要爆破,沙哑的如同研磨在刀砺上的音色,如神亦如魔:“你在干什么?你想杀本君的人。” “宁大人……”玉澧不禁靠近宁淮序。 宁靖川爬不起来,也没人敢上来扶他。帝子、帝子妃这样地位崇高的人,也不敢。 在这样的宁淮序面前,帝子已经无暇去管宾客们看到他不出手,会对他这个帝子的权威产生多大的腹诽怀疑。他只知道,自己这会儿上去,根本不敢想宁淮序会不会连着他一起砍。 宁靖川不甘地喘着粗气道:“是玉澧冒犯我在先,我不过想给她个教训……” 宁淮序眼中滚动着疯狂的紫芒,“本君的人,也轮得到你教训。” 宁靖川瑟瑟发抖道:“兄长对自己的弟弟,也能下这么重的手……” 宁淮序冷笑:“你算哪门子弟弟。” 宁靖川都快哭了:“兄长斩我的龙角,就不怕天帝降罪吗?” 宁淮序笑得更讥讽:“斩你一只龙角就哭天抢地,宁钺一双龙角都没了,怎么不来降罪我?” 宁靖川一窒,顿时憋屈异常,谁让他们都敌不过宁淮序? 余光里看见余姝容用复杂的眼神望向这边,宁靖川欲哭无泪,他从没有丢过这样大的脸!过不了两天,所有人都会知道,他被宁淮序打得起不来,还被他砍掉一只角的事了。 宾客们看向他的目光,对宁靖川来说就和凌迟一样。他痛苦地连连吐血,昏过去了。 一片死寂。 许久没有人敢动作。 宁淮序身上狂猛的灵力,仍像是一条条舞动的黑蛇,在他的周身翻滚。 宁淮序忽然身体微微晃了晃,咳嗽出声。 他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修罗般的狠戾因着狂烈的咳嗽,就仿佛下一刻便会带着粉身碎骨的劲头,碎成一地。 周围的所有人,都因骇然和敬畏而不敢动,甚至向后退。余姝容也是,她捂着嘴,看着宁淮序发病的样子。 唯有玉澧,这一刻面色大变,扑向宁淮序。 咳嗽中的宁淮序,浑身一僵。 玉澧扎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 下一刻,她以自己的身体为源泉,让清冽的灵力散出,全部输进宁淮序的身体里。 僵住的宁淮序回过神来,向玉澧低沉地说道:“浪费灵力做什么?要真是死了,你救的回来吗?” 却没听到玉澧的回话,她仍在输送灵力。 可忽然,宁淮序惊觉,他的胸前湿了。 玉澧恰好在这时抬眼,眼中已满是泪水。一双眼睛就像是两片落雨的寒星,扑扑簌簌,大颗的泪珠直往下滴。 对上这双眼,宁淮序只觉得胸口仿佛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一时无言。 玉澧哭着叫道:“您不要再把死字挂在嘴边!刚刚看您不计后果地动用法力,像是要同归于尽似的,我、我……” 她是真的被吓到了,是真的。 玉澧最怕的就是宁淮序自己都不顾自己的生命。刚刚他打宁靖川时,即便玉澧知道宁靖川不是宁淮序的对手,可是宁淮序斗法时给玉澧的感觉,就是不要命的样子。 她最怕的事情,在刚刚仿佛就化为现实的画面,活生生在她眼前上演。尽管不是那个结果,可历历在目的过程,还是让玉澧陷入极大的恐惧里。 眼前仿佛又浮现出宁淮序青丝白发,嘴里说着一点都不想活的样子;接着是被万剑穿心的黑龙,神魂俱灭,什么都不剩下。 玉澧紧紧抱住宁淮序,不断用自己的灵力想要为他缓解身体的恶化,哪怕能缓解一点点都好,她颤抖地落泪。 “玉澧……”宁淮序僵硬的身体立在那里,他低头看着怀里哭泣的玉澧。 良久,宁淮序抬起一只手,似是有些笨拙地落在玉澧脑后。他轻咳着,气若游丝道:“好了……” “本君没事了。” 所有人此刻都看傻了。从玉澧抱住宁淮序开始,众人就傻了,现在都没回过神来。 再看到宁淮序回抱玉澧,用一种并不算温柔的态度哄了她两句时,众人就更傻了。 宁龙君、玉澧、宁世子、余姝容,本是人尽皆知的四角恋关系,可今晚上演的这一件件事怎么…… 而汐音看着这一幕,想着她家府君那样认真且确定地说,她和宁龙君之间只是上官下属之情,她只是亏欠龙君……汐音更加的困惑了。 这确定不是爱情吗?
第102章 鱼美人(11) 回程的时候, 玉澧是坐进宁淮序的天车一道走的。 她想先送宁淮序回龙宫,确认他真的没问题,再回澧水。 于是汐音就被打发着, 一个人先回澧水。 直到六条虬龙拉着那辆阴沉沉的黑水晶天车,消失在夜空中,这里的宾客才感觉到能够喘上一口气。那压在所有人头顶的山峦般的压迫感, 终于随着宁淮序的离去而消散。 宁淮序离去前,只同宴会的主人余姝容打了声招呼。帝子、帝子妃,他就当没看见一样。 而帝子和帝子妃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除了接受默认,竟是连一点憋屈愤怒感都不敢表现出来, 残留在他们心头的仍旧是心有余悸。 余姝容望着天车走远,心绪突然就变得无比复杂。 在余姝容的认知里,宁淮序虽是压着宁家人成为雍州龙君, 但他身子骨那么差,每况愈下,余姝容便觉得, 终有一日宁淮序会支撑不住, 彻底垮掉,那么到时候接任雍州龙君之位的人, 自然是宁靖川。 从长远角度来看, 若她要在自己的追求者里挑一个,余姝容自然是偏向宁靖川一些。 可是刚刚…… 看到那条黑龙那样势无可挡, 那样强的压迫感和力量,再一对比被削掉龙角, 此时还趴在那里起都起不来的宁靖川,余姝容忽然又觉得, 宁靖川这般的绣花枕头,如何比得上动如雷霆的宁淮序呢? 而且,大家都说宁龙君护短,确是如此,他每次护着他的人时,根本不管讲不讲理,便是谁欺负了他的人,那就等着万劫不复。 他刚刚护着玉澧时,余姝容想着,突然就按捺不住心里滋生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有一头小鹿在乱撞。 若被护着的人是她……而且不是以下属的身份,而是以爱人的身份……余姝容简直不敢想,那她该多么有安全感,多么惹人艳羡。 只是…… 余姝容又想到宁淮序刚刚发病时,那仿佛将肺都咳出来的痛苦。 高大的身躯微晃,仿佛转眼间就会坍塌,支离破碎。这样的宁龙君,好似一座已经被蛀空的通天高塔。这般差的身体,总归是让余姝容无法不介意。 唉,要是宁龙君同宁世子一般,身体无碍就好了;或者宁世子同宁龙君一般,法力高强气场逼人,让人有安全感就好了。 想了想,余姝容觉得也不好把宁靖川就晾在那里。她对宁靖川还是有不少好感的,这毕竟是她的追求者里出类拔萃的一个,她也不想就此失去宁靖川。 余姝容连忙跑向宁靖川,仿佛是才从恐惧中回过神来。她担忧地扶起宁靖川,问道:“宁世子,你没事吧?” 见余姝容这样关心自己,宁靖川心中总算好受些。只是想到玉澧刚刚那样羞辱他,向他甩脸,还抽他巴掌,甚至攻击他,宁靖川就不服气,不甘心,心里还悄然生出一种连他自己都掌握不住的征服欲。 他不会让玉澧就这么干脆地踩着他的脸,转头就走的!既然玉澧不是对他欲擒故纵,那她就定是在怨恨他,怨恨他没有专一地回应她。 玉澧一定是因爱生恨! 玉澧一定还是爱慕他的。 他倒要看看这口是心非的鲤鱼精,能坚持多久! 宁靖川在余姝容的搀扶下,总算颤颤巍巍爬起来。这时帝子也像是终于想起宁靖川是他的表弟,于是急忙过来,和余姝容一起围在宁靖川身边,关切地问他:“表弟,你还好吧?” 宁靖川本想说,自己已经无碍了,无需殿下的担心,但是当看到面前几人的视线都控制不住地往自己头顶扫视,宁靖川顿时窘迫非常,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被削龙角的后果有多严重。 他抬手往头顶摸了一下,果然如此!宁靖川一张脸都要绿了。被砍掉龙角,他便掉了一块头皮和头皮上的头发。宁靖川简直无法想象自己此刻是怎样的形象,只能慌忙变出一盏头冠,先戴到头顶,遮掩这难看的模样。 可恶的宁淮序……! 宁靖川见宾客们也都看见自己那一块秃头,真恨不能挖个地洞钻进去,不要再见人为好。 龙角被削,没个几千年,是不会重新长出来的。他父亲建章王宁钺,现在头顶上还顶着两团秃呢。如今自己也跟父亲一样了! *** 深夜时分,寒月孤冷,深秋的气温让雍州的山峦草木覆盖上薄薄的霜。白色的霜花在淡淡月光的笼罩下,泛着冷冷的光晕。 玉澧和宁淮序,这一路都无话。玉澧也不知怎的,会这样沉默。彼此都不知该说什么。 直到终于抵达这座宛若黑色冰雪堆成的龙宫前。 玉澧无言,扶着宁淮旭下车,继续扶着他向龙宫大门走去。 龙宫的侍从们和宁淮序的属官,此刻都已在龙宫门口等待,都垂着头,亦或是跪在地上,迎接宁淮序归来。 看到这么多人都在,玉澧想,宁淮序不会有事了,她也放心了。 她轻轻松开宁淮序的手臂,袅袅的声音从唇红齿白间吐出,散在这秋凉的深夜:“宁大人,我便回澧水去了。” 她的面前是宁淮序的背影,离得很近,仅在几步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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