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还有什么吩咐?”玉澧问。 宁淮序的视线,却落在玉澧的双足上。 他皱了皱眉,手指一挥,便用法术在她脚上化出一双鞋。 玉澧不觉失神,垂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子。 宁淮序没好气地薄斥:“丢三落四,去吧。” 等到玉澧走出寝殿,河神水君们才进去。 这样,中庭里就只剩下玉澧和褚琼楼。 玉澧环顾四周,没见到玄帝灵罗,便知师父已离去。只是见褚琼楼还在这里,玉澧心里一暖:“师兄。” 穿着缃色外袍的褚琼楼,靠在中庭水榭的柱子上,动作有些随意,却毫无聊赖感,反倒雍容稳定,成竹在胸。 他用眼神示意玉澧:“师妹,你过来。” 玉澧来到褚琼楼面前,“师兄。” 褚琼楼打量着玉澧,叹着气浅笑出来:“师妹,你这样心心念念,还觉得宁龙君对你而言,只是你的上官吗?” 没想到褚琼楼会忽然说这话,玉澧微讶:“师兄……” 她突然有些迷茫,徐徐眨了一下双眸。 褚琼楼离开身后的柱子,朝前一步,离玉澧很近,低下头一字字道:“师妹,旁观者清,你分明是爱而不知,被某个只有你自己知道的理由蒙蔽。” 自己知道的理由?玉澧倒吸一口气:“师兄,你……知道了?” 褚琼楼没有回答玉澧这个问题,而是道:“那个宁靖川宁世子,你真喜欢过他吗?可我怎么觉得,你从前为宁靖川做的种种,只是为了与余姝容争一口气。”
第111章 鱼美人(20) 褚琼楼的话, 让玉澧愣在当场,恍惚间觉得,像是有一根棒子打在自己头顶, 她的眼睛渐渐张大。 她只是为了与余姝容争一时义气,所以才“爱慕”宁靖川。余姝容做什么,喜欢谁, 她就同她对着来,是……这样吗? 褚琼楼又道:“不管旁人是如何看你们的,但我冷眼瞧着,你从以前就护着宁龙君,只站他的立场。宁世子与宁龙君有冲突的时候, 你是帮着谁的?” 玉澧回忆着,倒吸一口气。 褚琼楼点出来:“就说兰台宴会那次,你送给宁世子锦绡, 宁世子却披着余姝容给他的珠绡回来。宁龙君为替你张目,说出要送给余姝容一尊黑珊瑚。宁世子因此不忿,讥讽宁龙君的身体怕是撑不到去赴余姝容的生辰宴。” 这些, 玉澧都记得。 “你当时是什么反应, 师兄可都看着呢。” 她当时,她当时……玉澧怔怔, 她完全忘记什么锦绡、珠绡的事, 至少在那一刻是的。在那一刻她只愤怒于宁靖川拿着宁淮序的身子骨说事,拍案而起, 直接对着宁靖川声讨起来,全然不顾宁靖川的心情。 她那样的言行反应, 真的是喜欢宁靖川的吗? 褚琼楼突然道:“其实,师父大约知道, 你身上发生何事,才令你前后反差很大。” 玉澧吃惊地看着褚琼楼。 褚琼楼笑容温和,也认真:“师父是何许人?法力通天。她虽对你身上发生的事所知不具体,但也已洞悉,你当时掌握了未来的另一种可能。而在这个可能里,你所经历的事,太过惨痛,师父和我都认为应与宁龙君有很大关系。” “所以,在我看来,你根本不喜欢宁世子,反倒对宁龙君有些不一样的情感。又因着你的那份机缘,经历了另一种未来,后面驱使你为宁龙君做的每一件事,那才是真正的爱。你却一直告诉自己,只是因为亏欠。” 褚琼楼说到这里,仿佛是斟酌了一下用词,但还是决定直白地点出:“师父已告诉我,你失去元阴的事。” “我……” “我只问你,师妹,你也问问你自己。”褚琼楼道,“一个女人,愿意为一个男人做出那样的牺牲。你真的觉得,只是因为亏欠吗?” “师兄……” 玉澧彻底茫然,立在那里,双手不禁捏住两侧的衣摆。 褚琼楼的话,在她心里激起一派巨大的波澜,仿佛有山呼海啸,在冲击玉澧原以为坚固的认知墙壁。 一下一下地冲击,她一下一下地动摇,茫然无措,手足都如失去凭依。 是这样吗? 原来她是因为,爱着宁大人吗? 在极北之地茫茫的雪原上,她麻木地行走之时,什么都忘记,唯有睁开眼、闭上眼,眼前尽是宁大人青丝成雪的模样,那厌弃的眉眼,眼前尽是黑龙死时壮阔悲哀的一幕。 那种刻骨铭心的痛、愧疚和悔恨,并不单纯,而是爱,是吗? “余尚仪。”这时,龙宫侍女的声音,唤醒了玉澧。 玉澧回过神来,余尚仪?她看过去,没想到看见余姝容出现在这里。 余姝容竟来到宁大人的龙宫里。 只见余姝容穿着好看的裙子,独自一人提着一个食盒,走到寝殿门口,向与她打招呼的龙宫侍女点头致意,一边优雅得体地微笑:“听说宁龙君受刑,我来探望他,送上些珍奇的仙草,为宁龙君调理身子。” 余姝容朝着殿内看了看,笑道:“各位河神水君们都在,我先稍等一等。” 而几乎她话音落下,寝殿内,约摸宁淮序同河神水君们交代罢了,众人陆续出来。 余姝容就在河神水君们投向她的诧异目光中,走进寝殿。 看着这一幕,玉澧突然就觉得心中一刺,下意识就跟上余姝容,也进入寝殿。 褚琼楼望着玉澧的背影,摇了摇头,倒是露出点释怀的笑容:“总算想通了。” 他低声自语:“这样牵肠挂肚歇斯底里的,我不点醒你,师妹你都不知道心疼自己。” 此刻的玉澧,恍然觉得,她体会到褚琼楼的意思了。 她想到以前,所有人都说她爱慕宁靖川的时候,她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是想得到宁靖川的认可和赞扬,仿佛这样,她就能把余姝容这种出身高贵却没什么真本事,只会装腔作势还看不起她出身的人比下去。 她只会因为宁靖川向余姝容献殷勤,而对余姝容更加愤怒膈应,却只是愤怒膈应,不是吃醋。 她好像从来想的都是,要和余姝容攀比,要打她的脸,凭什么她瞧不起自己?自己还瞧不起她呢。 但现在,玉澧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了。 所有人都说,宁大人倾心余姝容,现在,余姝容又跑来龙宫探望宁大人。玉澧忽然就觉得酸,感觉心都像是被腐蚀。 这种感觉,和从前那种是完全不一样的。 是吃醋的感觉啊。 所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师兄果然是对的吗? 玉澧有些郁郁地低下眼眸,吃醋,她有什么立场吃醋?宁大人倾心余姝容,这不是她一早就知道的事吗? 自己又来吃什么醋呢? 尽管这样想着,玉澧还是先于余姝容,来到宁淮序面前。可这一次,她却没法像刚刚那样,不管不顾跪上他的床,扑进他怀里了。 余姝容没想到玉澧忽然跑出来,愣了一愣,转瞬她脸上便是无懈可击的贵女笑容,向宁淮序福一福身,关切问道:“宁龙君,我听说了您的事,您身体可还好?” 一语问过,却半晌没听到宁淮序回答。 余姝容有些不解,却看到宁淮序在用一种阴沉的、复杂的眼神看她。他眼中漆黑一片,似笼罩了两团黑色的雾,不知雾后面是什么。 宁淮序看着余姝容,他只是在想,就在刚刚,他发觉了一件事。 就在他看见余姝容走进他的寝殿,随即玉澧也进来时,他向来几乎犹如死水般的心,竟然紧张起来。 他心中竟是,害怕玉澧想多,误会他与余姝容之间有什么。 他,竟怕玉澧吃醋难过。 转过视线,又看着玉澧,宁淮序道:“坐着吧。” 玉澧这才坐在了他床边,“大人。” “好了,本君没事了。”宁淮序无奈说。 玉澧小声道:“嗯。” 短短几句话,却有一种别人插.入不了的氛围,这让余姝容忽然就产生一种怪异的感觉,仿佛自己在这里很多余。 余姝容脸上那精致得体的优雅笑容僵住,她不得不勉力维持住她的表情:“宁龙君,我为您带来些滋补的仙草,是我向姐姐和姐夫要来的,都是千万年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殊不知,她一提帝子和帝子妃,宁淮序本还膈应她在这里给玉澧添堵,现下直接是不想放过余姝容这人了。 宁淮序几乎是目光冰冷地睨来,眼角处阴鸷慑人,说话也是重的很:“既然千万年难得一见,留着自己用吧。” 这!余姝容哑然,万万没想到宁淮序会这样谢绝她的好意,而且怎么阴晴不定的,像是在怼她? 不应该啊,余姝容不明白,宁龙君不是爱慕她的吗?为了她,宁龙君同自己的弟弟争风吃醋。 余姝容维持着笑容,更加优雅地说:“这是我专程为龙君要来的仙草,是我的一番好意,龙君兴许是有什么误会吧,还请宽心。” 宁淮序道:“本君不需要,你回吧。” 余姝容有点控制不了表情了,唇角的笑容摇摇欲坠,死死撑住的仪态有要崩裂的趋势:“宁龙君此话何意?我来此,是出于对您的关心。” “本君不想要你的关心,不行吗?”宁淮序道,“别杵在这里了,走吧。” “宁龙君……” 宁淮序收回目光,不再看余姝容,他对玉澧道:“你也回去吧,我想休息了。” 玉澧欲言又止,恭敬地俯身施礼:“宁大人,您好好休息。我先回澧水,改日再来看您。” “去吧。” 玉澧这方离开宁淮序的大床,走出寝殿。 余姝容看着与自己擦身而过的玉澧,忽然感到极度不平衡。 宁淮序明明是自己的追求者,怎么这样拒绝她的好意,还当着玉澧和寝殿外那么多河神水君的面,打她的脸?这样的事,上次她生辰宴上,宁淮序就干过了,说要给她一尊黑珊瑚,结果就给一个寿桃,解释都不解释,还理直气壮怼她姐姐。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还有,她不是错觉吧?宁龙君前脚落她面子,后脚同玉澧讲话就很温柔。 宁龙君到底什么意思? 余姝容只得花费所有的力量,尴尬地维持住仪态笑容不崩塌,最终依旧优雅得体地退出寝殿。她手里的食盒没送出去,握着食盒的手却紧紧攥起,指甲都要抠进食盒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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