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照雪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一点,她忙转头看铜镜里的自己。她是个冷美人,从来都是面目清冷,自小又在那样压抑的环境中长大,亲眼目睹生母自尽在自己和禽兽生父的面前,这样的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笑了。她笑不出来,由来都是冰冰冷冷,仿佛北国终年不化的雪。 可现在镜子里的自己……燕照雪清晰地看见,她的眼中是有光的,她的唇角有浅浅的弧度。很浅的一抹笑,但对她来说,却有如冰雪消融,如此产生的反差感,连她自己都被惊到了。燕照雪还有些懵懵的,还没能完全接受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变化了。 司徒重云又何尝不是呢?这一点,尔允作为他的妹妹,见证得清清楚楚。 哥哥已再不是那副颓废淡漠的姿态,仿佛一汪死水似的。他眉眼间的厌弃,如今已经不见了,他的眼中重新焕发出鲜亮。从前的他,看起来悲伤、半死不活,现在的他,俨然是一棵病树脱离了苦海生长出新的枝叶,在阳光下开始重新绽放绿色。 尔允忽然觉得有一点感动,心里生出种岁月静好的感觉。大乱过去,河清海晏,大家,都变得好起来了。 吉时到,上界派来的天车,已经被装饰成婚车。 华丽的天车上束着红色的彩绢,贴着大大的囍字。无数朵玫瑰、蔷薇、桃花、百合、牡丹、芍药,装饰在婚车上,本就华丽的天车仿佛从红色的花海里诞生的。 随同婚车前来接驾的,是苍帝扶光、玄帝灵罗和白帝奚徵。 明明昙清那边也要准备登基大典,却将四方天阙的帝君,全派来阴司冥界,围着尔允转。这让尔允心中感动而甜蜜,又有些心疼昙清要一个人处理那么多事。 整个阴司冥界都沸腾了,不但朔望之城的臣民,还有方圆上千里各地的臣民都赶了过来,将朔望之城堵的,说是水泄不通也不为过。 阴司冥界的公主出嫁,这么盛大的事啊,新帝又是这样重视尔允公主。阴司冥界的臣民活了这么多年岁,哪看过四方天阙的帝君一起护送他们的公主这般的场面? 一时间,大家都觉得眼花缭乱,快看不过来了,看霸道俊美的苍帝扶光,温柔如水的玄帝灵罗,凌厉美艳的赤帝朱靥,仙姿玉骨的白帝奚徵……太饱眼福了,太令人叹为观止了!而最叹为观止的,当然还是他们的尔允公主!身着红金色嫁衣吉服的她,从美丽的婚车里探出头来,向大家告别时,那惊鸿一瞥,引得无数臣民欢呼,一城之人皆若狂,全都跟在婚车的后面,跑过长街,飞向天空。 这场景,被记录于楚娴的羊皮本上,连楚娴都看呆了。她看着婚车在前面飞,后面跟着恨不得绵延千里的臣民大队,每个人都拿着花欢呼,舍不得尔允公主,为她的美貌与这盛大的场景倾倒,恨不能跟着天车飞到帝宫去。 楚娴敢说,自己做史官数千年,也没见过这样的场面。 帝宫的天擎殿前,九十九层高台下,诸神皆身着礼服,沿着通往高台的长街分列左右。 所有人翘首望着远空,看到了那辆由六头麒麟和六只凤凰拉着的婚车,抵达天擎殿下。 当尔允从婚车中走出,她看到了昙清。 他穿着上黑下赤的冕服,立在高台的顶端。她仰头看着他,逆光形成的影,让尔允有些看不清昙清此刻的样子,但尔允却觉得,他很美很美,有种让她窒息的惊艳。 尔允在心中默念着今日的程序,她需要一层一层地走上台阶,走到昙清的身前,跪在他脚下,接掌凤印。 尔允迈步走去。 谁想,她才刚走两步,高台上的男人便仿佛云烟般,瞬移到了她的面前。 “陛下?”高台上本已准备好唱词的御奉官,傻了。这是个什么程序?他接下来的词,唱是不唱? 诸神也惊了一下,转而又都笑起来。这才是他们的昙清太子啊,他怎么会让自己心爱的女人一层一层走到他面前,受他的册封呢?他是不会摆出那种至高皇权的架势,立在上面,等尔允走上去的。 看着昙清牵起尔允的手,与她一起走着九十九层台阶,诸神只觉得一点都不意外。 这条登上高台的路,仿佛很长,又仿佛很短,尔允一级一级地走着……长到她千年来的人生都如走马灯般,在这一级级的台阶中,回放在她的脑海中,流年似水,光阴如梭;又短到她还没看够昙清身着冕服的样子,就已与他登临高台之顶。 黑色,朱色,她就知道,这两种颜色是最适合昙清的。像是为他这样风华无两、立在权位之巅的人,量身打造的颜色。 上黑下赤的冕服,在他的高贵优雅之上,添了一份睥睨九天的霸气。墨玉色的精致冕冠,又为他的风流加上一些庄重。 他风华似月,又气吞山河;眉眼间的笑意,似是闲庭听落花,又掩不住金戈铁马的战神气度。 这一次,与昙清并肩立在一起,望着那些仰望他们的人,尔允忽然心里酸了一下。 昙清察觉到她的情绪,便将她的手扣得更紧,轻轻唤她:“尔允……” 尔允向昙清笑了笑,她没事的,她只是想到被册封为柏誉帝子妃的那日。那日的她,也是这样的华丽,聚焦着无数人的视线。可那日的她,像个提线木偶一样,挂着灿烂虚假的笑,如同做戏般机械地走完一切章程。 那时的她,在心中苍凉地想着,这种盛大,这种眷爱,这种荣光,都是假的,都不属于她。 司徒尔允公主,是不会拥有这些东西的。 她错了。 上苍终究将这些东西,一样一样的赐给了她。 她无比珍惜。 登基与立后的仪式,在黄昏时分顺利结束。 尔允被送到寝殿中。昙清则在天擎殿中大宴诸神,接受诸神的敬酒。 随着天色逐渐黑下去,昙清自然想着,今晚的尔允究竟会给他什么惊喜。这些日子里,闲暇的时候,他总是不自主想这个问题。眼下随着时间迫近,他期待不已,恨不能甩了宾客,立刻回到尔允的身边。 昙清怎么也没想到,即便他为自己做了那样的心理建树,做好了直面尔允勾魂摄魄的准备,可当真正看到尔允的刹那,仍旧是…… 他在寝殿中没有找见尔允,可龙床那里垂下的厚厚幔帐,将龙床严严实实围起来,无疑说明有猫腻,尔允怕是就在幔帐里躲着。 昙清掀开了幔帐,却在看到宽大的龙床上空无一人时,有些奇怪。 “尔允?”他唤了一声,钟磬般好听的声音,在寝殿中散落磁性有质的回音。 就在昙清想要转身去别处寻找时,忽然,对面的幔帐被掀开。 当看到莹白如玉的美人,自己掀开幔帐,以一个无比诱人的姿势,卧进他的龙床,昙清……双脚如扎根在那里,动不了了。 他的龙榻是用金丝楠木打造的,上面铺着红色的喜被。喜被上飞针走线,绣着玫红色的蔷薇花,绣着鸳鸯,还绣着龙凤呈祥的图样。殿里的灯火明明灭灭,光线照进龙榻,在那些绣纹上投下了波光般的光晕。可这些反照出的波光,在美人横陈的玉体下,都显得黯然无光,被比了下去。 不是没见过她风情万种的样子,不是没见过她玉般的皮肤,可当她卸去一切布料,将自己最真实最坦诚的模样展现给昙清时,昙清视线挪不开,忘记呼吸,只听见自己的心砰砰跳起来的声音,越跳越快,他喉间发紧。 尔允侧卧在那里,一只手臂支在枕上,以手支颐,另一手在身前挑弄着衾被上绣着的戏水鸳鸯,双腿交叠在一起,膝盖微微弯曲,凹下去的地方是不盈一握的腰窝。 双眸如秋波,媚眼如丝看着昙清,长长鸦羽般的睫毛上穿了累累的金珠。每当她眨眨眼,那些金珠就好像流转的光蒙过她的眼睛,一双泪痣含情,并将一道道暧昧的电花抛向昙清。 长长的黑发,旖旎在衾被上,白色的身体,黑色的青丝……便是修行千年的圣僧佛陀,在这幅画的面前,也要一朝陨了佛心。 “陛下。”尔允甜甜地开口,语调软的像是谁拿着小刷子刷在昙清的心头。两个字,却道尽了妩媚酥骨。昙清只觉得所有的毛孔都张开了,他的眼眸在不知不觉间暗的吓人。 “陛下,我们还没饮合卺酒呢,臣妾为您拿来。”尔允说着,缓缓直起身,雪白的身体在挪动间,每一下都是要命的风情。 她又掀开对面的幔帐,露出一张床头柜。床头柜上,是下人们早已准备好的合卺酒,原是被尔允给搬到这里来了。 尔允提起酒壶,拿起夜光杯倒了一杯。这合卺酒是紫红色的葡萄酒,装在夜光杯里,那颜色分外好看,在这样的环境氛围里,更添一种香艳的感觉。 尔允只倒了一杯酒,她向着昙清一敬,娇声道:“臣妾请陛下饮酒。” 下一刻,染着鲜红蔻丹的白玉小手抬起酒杯,紫红色的葡萄酒如线般坠落而下,细细的一条线,洒在美人锁骨。 她竟是将酒倒在自己的身上!昙清的眼前,美人玉体横陈,紫红的酒水沿着雪白的身体流下来,红色的酒,莹白的美人,葡萄酒流过玉桃间的凹陷,流过平坦的小腹,酒水还在顺着流动…… “陛下,来饮合卺酒呀。” 昙清,疯了。 脑中的一根弦轰的一声崩开,素来光风霁月,如大浪淘沙始见金般洗练的新帝,疯了。 妖精,这真是一只妖精。 将人骨髓都吸干的妖精。 月色最秾丽的时候,尔允在昙清的耳边说:“想臣妾进入西宫的第一晚,帝子殿下可是要了十三回水呢,陛下可不要被帝子殿下比了去……” 这种时候听到柏誉的名字,昙清不高兴,他也是个如此小心眼的男人。他还故意报复尔允,狠狠给她来了一击。尔允没有防备,不禁失色地惊呼了一声。 听到这声音,昙清心里才稍微舒坦些。他贴在尔允的耳边,沙哑呢喃:“依朕看,他回回都短的很吧……朕可不是只在意次数的人……” 尔允眼尾赤红,如在眼角绽开小小的一双梅花,她呜咽道:“陛下您真厉害……” 昙清闭了闭目,险些要在她这句话下溃不成军,一败涂地。 顶不住,真是顶不住。 尔允呢?她也被这场由自己点起的火,焚烧吞噬,最后被烧得干干净净。 这一晚,两人彻夜未眠。尔允更是在翌日睡到晌午过了,才悠悠醒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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