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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所幸我们神族并不在意这个，陨落真神的神像只是供人缅怀罢了，神有千面，只要信仰的是那尊神，那尊神是何形象不重要。 就像，天界诸神在人间的庙宇道观，凡人为之塑造的神像百分之九十九都是与本人完全不符的，但这并不影响百姓们信仰供奉他们。 六万年前，本座见九斗宫的大祖画像泛黄了，便让宫中画师又绘了一版大祖的神像，这一版大祖衣着华丽了许多，眉眼亦更加美好，画师将神像描的十分精美，人物也倾国倾城。 如今尔等见到的大祖神像，其实是已经改版过很多回的了，初版，就是这幅，不过你们也看见了，这幅神像……能供么？ 也许，即便祖父还在世，如今也认不出画像中的女子是谁了。” “可是你看这幅画的眼睛，眼神真的很像师尊，还有她眉心的花痕，还有，还有这神态！” 凤川不遗余力的努力找相似点，不死心地嘴硬道： “反正我看这幅画像的第一眼，就想到了师尊。真的很像，难道你们就没有、熟悉的感觉吗？ 而且，这画像上的女子，这身服饰，我师尊就有一套一样的，我记得我刚认识师尊的时候，师尊就爱穿一袭紫色仙袍……现在也爱穿，你看！” 凤川说着，还将画像塞给了苏暮，直接赶过来上手给我调整站立姿势。 把我从玄霄怀里拽出去，抢走我手里的药碗搁在一边，随即抓着我的一双胳膊，把我摆弄成画中人的模样。 末了还过分地将我肩后一缕长发撩放在胸前，指尖一弹，我发髻上的金钗玉花顷刻幻化成初绽含露的温柔紫鳞花…… “这样，像不像了！”凤川折腾完，回到苏暮身边激动问。 玄霄也走到对面，停步在苏暮身侧，看了看画像，又仔细打量了一遍立在原地没动的我，无声地握住手，负在身后，“嗯，这样看，是很像。” 苏暮咽了口口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瞧的我都心底发毛了： “是、的确，很像，不是皮像，而是骨像……” 我心虚地不自在咳嗽两声，害怕他们再瞧真瞧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了，赶紧挥开广袖重新变回之前模样，矢口否认道： “什么皮像骨像的，我、和她怎么会相像，我年岁可比她小多了。” 没办法现在只能睁眼说瞎话了，毕竟我的那缕魂还没有找回来，当年为何离开灵蛇山又成为了灵帝，原因也没弄清楚，万一哪个步骤出错了，我现在告诉玄霄我就是他们世代供奉信仰的蛇祖，届时他岂不是会失望。 而且，我还没做好面对和自己重孙辈的后生谈恋爱还结了婚的事实准备…… 玄霄如若知道他娶了自己的老祖宗……大抵多少也会遭些刺激吧。 到时候我又该如何应对他。 真是件难事啊！ “连眉心的神花印记都一样，神仙的神印，应该不会撞款式吧。” 凤川还在深入猜测，我清了清嗓子，反客为主地问：“就算相似，难道你觉得，为师和灵蛇山的蛇族大祖，是一个人？” 果然，凤川一听这话就主动帮我想好了开脱的理由： “怎么可能！蛇族大祖都陨落多少年了，师尊你从前与蛇族都没有来往，除了真身是条银蛇之外，旁的与蛇族半分牵连都没有！ 连尊上这位蛇皇从前都不曾见过你……你怎么可能是蛇族大祖！你明明就是我们归吾山灵帝，我们归吾山所有弟子都可以为你证明的！” 我耸耸肩，接着忽悠：“那你们到底在好奇什么？” 凤川抿了抿唇，没心没肺地道出内心真实想法：“就是觉得有缘啊，而且师尊你一来，禁地的火湖都变乖了，我是在想……” 我对上他不怀好意的闪烁目光：“嗯？” 凤川悄悄往玄霄身边挤了挤，闷咳两声大胆猜测： “蛇祖是条银蛇，师尊的真身，也是银蛇，师尊眉心的神印与蛇祖的神印，也一般无二，有没有可能，师尊真与蛇祖有什么血缘关系，师尊有没有可能是蛇祖失散多年的妹妹？” 玄霄肯定是不会将这么无稽之谈的猜测当真的，可，他还是稍稍思考了下，才说：“不会，我族大祖，只有龙祖一个亲人。” 说罢，忽然清澈不解的目光对上了我的视线…… 呵，这可不巧了么。 我当着他的面，暴露过自己同龙祖有关系。 我有点欲哭无泪。 不过，就算玄霄也对我有所怀疑，蛇族大祖已经陨落这么多年了，他顶多往我是蛇祖亲属的方向猜。 蛇祖陨落，三界皆知，而我这个灵帝在三界也能称得上威名远扬。 若我如今的身份只是个籍籍无名的小妖小仙，我是蛇祖马甲小号的可能性还大些，但我是灵帝啊！ 等同于我同时拥有了两个大号。 众所周知，两个大号是不能合并共存的！ “你们当着本帝的面怀疑本帝的身份，是不是有点怪？本帝就在这里，本帝的身世，难道本帝自己不清楚么？” 我鼓起勇气挺直腰杆道： “你们多虑了，本帝与蛇祖没有任何关系，本帝虽真身是蛇，但自本帝化形，本帝便不在蛇族。 本帝之所以能成为灵帝，是因为本帝修为圆满了，历罢了天劫，自己一步步爬上神帝之位的，本帝如果没有点真本事，如何能执掌归吾山这么多年。” 凤川与苏暮相视一眼，信了，点头道： “还真是，师尊、乃是三界敬畏的灵帝，从前确实与蛇族，扯不上什么干系……也对，从前我同师尊提及灵蛇山与蛇族的时候，师尊多时都是好奇的态度，对蛇王宫蛇族，甚是陌生。” “所以只是巧合。”我底气更足了些，主动从苏暮那要来画像，细看一眼…… 哎呦我的天，伤眼！ “不过实话实说，这画像未免抽象的太离谱了！” 小阿巳的手艺还是这么惊才绝艳让我不敢恭维。 玄霄也打消了心头的疑虑，无奈告诉我：“这幅画，已经是祖父画得最好的一幅了。” “啊？” 他帮我收了画，沉沉道： “当年大祖陨落后，祖父病了一回，后来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一个人闷在神宫里画大祖的画像，大祖生前原本有一幅与她本人形象一致的画像，只是，祖父陨落前夕，将那幅画像烧了。” “烧了？”我颇为不理解，“为什么烧了？” 玄霄静了静，道：“因为祖父，对大祖有情。” “有情？哦，可是再怎么怀念你们大祖，也没必要烧你们大祖的画像啊，难不成是想将你们大祖带下去作伴？” 我半开玩笑道，玄霄沉默了一下，语气凝重说：“我祖父，是大祖亲手带大的，祖父在年少时，便心悦大祖……” “我知道你祖父是你祖上亲手……”我话说一半，突然哽住，脑子反应慢半拍地捕捉到重点：“什、什么？你祖父心悦你祖宗？她俩、都不是一辈人，怎么可能……” 玄霄平静讲下去： “我也是幼时，听我父皇伏在我床边讲的。我出生那会子，大祖已经陨落了，祖父祖母夫妻俩也殒命于火湖，魂飞魄散了。 父皇说，他小时候跟在祖父身畔常听祖父提起大祖在世时的潇洒英姿，祖父与祖母成亲没几年，大祖陨落的消息就传遍了三界九州，祖父受不住刺激，病了一场。 期间是祖母伴在祖父床畔，守着祖父，日夜衣不解带的照顾，流干了眼泪才让祖父从大祖陨落的噩耗中缓过劲来…… 那会子，父皇还不懂事，就问祖母，为什么大祖去世，祖父会如此伤心的，大祖分明很少与祖父见面。 祖母却说，大祖不是不肯与祖父见面，而是在避嫌。” 我听得迷糊：“避嫌？” 玄霄颔首：“祖母说，是大祖将祖父养大的，把祖父看成自己的孩子，温柔照顾，耐心抚养，可祖父少年时期就暗恋大祖，只是碍于彼此的身份，不好点破。 大祖算是祖父的初恋，大祖不晓得，祖父其实在三百岁那年就已经可以化形了，可由于祖父年幼道行并不稳，彼时即便化形，也只能化成一个四五岁大的凡人孩童模样。 恰好祖父幼年时期大祖总念叨着希望祖父能化成一个白白胖胖的小童子，祖父怕，若真化成孩童，大祖还会将他当成不懂事的孩童看。 于是祖父，就刻意拖延了化形成年的时间，拖到七千岁那年，才敢成功在大祖跟前化形，且一化形，就是个成年男神仙的形象。 祖父本以为化形后就能向大祖表明心意，可谁知，祖父明里暗里试探了大祖无数次，最终都只得到了一个结论： 大祖疼爱他，关心在意他，却对他仅有亲情，没有男女之情。 祖父晓得大祖生性洒脱，自由惯了，没什么心眼，也理不清这些弯弯绕绕的感情思绪，所以只能将对大祖的这份感情深埋于心底。 不过真正迫使祖父放弃大祖的那场刺激，还是在人族提议与妖皇联姻的时候，原本祖父对那名人族郡主毫无兴趣，只是碍于人蛇两族的和平，祖父不得不多考虑。 父皇说，祖父答应联姻的前夕，曾去寻过大祖，且还鼓足了勇气想试最后一回，谁知却听大祖同别的兽仙说，她从始至终都将祖父当成自己的孩子，她还说，祖父确实已经到了该婚配的年岁了，她也盼着祖父能早日觅得良人。 祖父就是因为听见这句话，才放弃了要去同大祖表白的念头，再后来，祖父就同意与人族的联姻了。 直到，人族反攻灵蛇山，祖母冒死替祖父挡下了致命一掌，祖父看着怀中奄奄一息的祖母，才终于想通，放下大祖。 但，放下归放下，祖父对大祖的那份真挚感情，却是嵌刻在灵魂深处，一生一世都抹不去的，故而大祖陨落的消息甫一传出来，祖父就郁结在心病倒了。 祖父在病重时，还常常被魇住，于梦中哀然呓语，不停低吟着‘祖上为什么要丢下我不管’这句话。” 为什么要丢下他不管…… 我忽记起，那年紫鳞花开遍九斗宫时节，他背影孤寂萧瑟地站在雕花窗棂前，也问了我一个同样的问题—— “祖上，你要丢下我，不管了么？” 只是，那会子他说这话，唇角还挂着浅浅的笑意。 因为他在笑，所以我就理所应当的认为，他也没有很难受，他看开了，对于我要离开蛇族一事，并没有什么意见。 我以为，他长大了，终于不会再为人世间的这些悲欢离合而影响自身喜怒哀乐了…… 可没想到，是我对他太放心，才相信了他那般拙劣的伪装。 我应该在意他眼底的阴郁，关心他那些未能宣之于口的不舍的，我对他太放心，后来才走的毫无留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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