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率没什么意思。 还在西洲时,她就见过不少这样的场景。 曾经一个晚霞绚烂如火的黄昏,她自外历练归来,独自一人走在柔风徐徐的乡间小道上。 当时身上衣衫破损,手心里黏糊糊的,都是些还未干涸的血液。 她解下佩剑,半蹲在湖边清洗自己的双手。 湖水深邃清凉,在晚霞的映衬下,泛着粼粼的波光。 一个俊秀如松的少年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他从湖水中浮起,眼睫湿润,唇色淡红,被浸湿的发丝贴合在白皙的脸侧,肩颈,水珠顺着脸颊一点点滴落。 少年抬起了沾了水的眼睫,清透的瞳孔望向燕回,踩着柔软凉滑的湖底积泥,一步步涉水而过,向岸上走来。 “燕小姐,”他微微敛眉,有些腼腆的开了口,“在下程昼,面见尊驾不易,只好在此处等你。” 轻柔的晚风中,少年站定在岸边的草地上,双足赤|裸,衣衫黏重贴合身体。 他解开自己腰间的系带,剥落掉一件又一件薄薄的衣物。 少年瘦削而白皙的肩颈暴露在空气中,他垂着眼帘,滑落的水珠不断顺着脖颈淌向胸膛。 “我喜欢你,欲自荐枕席,”他抬起头,披着最后一层湿透的衣物:“小姐如果不嫌弃,现在就可以享用这具身体。” 燕回对他的身体没兴趣,所以不等洗干净双手抬腿就跑。 少年却愣了愣神,抓上一件散落的外衣,迈开长腿奋起直追。 他红着眼睛,声音暗含委屈:“又不要钱,倒贴的,自愿的,后续绝对不会纠缠不清,况且这具身体干干净净,小姐为什么不肯垂青?” “就算不深入了解,把玩一下我也可以,我的声音还是很不错的!” ——真是一段痛苦的记忆。 燕回想,她才不会做那种乏味可陈的事情。 等一波回忆结束,水镜里的男人勉强平复了一下心情,眉目残余一点饱受折磨的疲惫。 算了,待会儿再和燕回这个小混球算账。 “带我去看看那个姓江的瓜皮,”燕观澜揉了揉眉心:“他伤势如何,受了什么样的伤一躺躺八年?” 燕回闻言,这才恢复了正经样子,接过悬空的水镜向室内走去。 “事先声明,有点严重,责任绝不在我。”她斟酌一下,方才开口回答。 燕观澜找了个地方坐下,喝了口茶润润嗓子:“没事儿,库房里灵药各种各样的都有,别管是断腿还是斜嘴,只要不是灵脉断的七零八落都好说。” “……” 燕回迟疑了一下,平静的说道:“您多想了。” 燕观澜稍稍安心。 “——师尊受伤后未经医治,双目失明,双腿断骨,灵脉大概碎成了成百上千段,远比七零八落严重的多。” 水镜对面突然一片死寂。 良久,燕回才听到燕观澜的声音响起:“阿回,你给我好好待在姓江的那破峰头不要乱跑,照顾好你江叔叔——除非你想你爹我原地去世否则不准馋他身子!” “我这就前往庚辰仙府,不出意外,三日便到。” 作者有话说: T^T对不起,有点卡文,删删改改好几版, 以后更新时间暂定晚上十点左右,有事会挂公告栏,我会努力更新的
第20章 私心 ◎隔了一层半开的床帐◎ 墙角边, 红泥小炉火苗旺盛,烧的药罐底部微微发红。 煎煮了几个时辰的黑褐色药汤在罐子里滚动翻涌,苦涩而又辛辣的气味飘在房间的各个角落。 燕回垫着布巾, 捧起烧红的药罐,将滚烫的药水倒入瓷白的碗里。 氤氲的白色水汽模糊了眼前的视线, 同时也将更加浓稠的气味送向她的鼻腔。 是多闻一口就会死人的程度。 她没心没肺的想, 幸好只是师尊喝。 这些药还是她当初被掌门随意打发来清竹峰时宗门发放的, 听分发给她药包的弟子说,这些药药效还算不错,需得每隔五天服用一剂,如此才能勉强为师尊保存一点清醒的意识。 要知道,成年累月浸泡在药池中得以续命的殷怀道君虽然没有什么威胁,但没人能够保证在某些被魔气影响的时刻, 他会继续以这样孱弱的样子示人。 至暗至邪的魔气总会赋予人无尽杀戮的欲望, 更何况他曾经拥有那样恐怖的力量,就算是伤残至此,也依旧让人忌惮。 一柄卷刃却依旧有伤人能力的尖刀, 就该被埋入泥土, 逐渐锈蚀。 所以只能委屈一下他,在漫长而又沉寂的时间里,在浸入药池依旧时刻被旧伤折磨的痛楚里, 保持一些清醒的神智, 承担最后一点身为庚辰仙府道君的责任。 没关系的,反正江辞这个人寡言少语,孤僻冷漠, 从来没有说过一声痛, 这些折磨对他而言或许根本不算什么。 大部分人都是这么想的。 如今江辞被人从药池中捞出来, 腕骨上冰冷的锁链被折断,身上红肿溃烂的伤口也被仔仔细细的涂了药,他躺在柔软的床垫上,身体少有的暖和起来,往日一刻不停的痛楚消失了大半。 一切都在往好处变,但他体内依旧留有蠢蠢欲动的魔气。 他需要不被魔气控制,需要清明的灵台,需要继续服用这些药。 但这种药实在是太苦了,如果整碗喝下去,很难不舌头报废。 需要拿些东西,压一压,化一化舌尖上难捱的味道。 最好是柔软的,甜蜜的,味道浓郁的食物。 燕回想到自己之前买回来的一小包青梅干,青色的果干上撒了一层薄薄的糖霜,肉质软厚,有一点酸,但更多的是清爽的甘甜。 盛装青梅干的袋子只拆开了一角,现在大概还放在三楼的抽屉里。 正好,喂药给师尊的时候可以拿一块给他,他不怎么挑食,应该会吃的很干净。 燕回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端着药碗上了楼。 绕过三楼厅室竖立的屏风,她推开陈旧的木质房门,迈出的脚刚跨过门槛,顿了顿,又迅速的收了回来。 就在不久前,远在西洲的燕观澜还格外放心不下,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诫她不许做有违人伦的事情。 燕回觉得自己真是冤枉。 她明确否认,但大概是她以前有点糟糕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燕观澜对此只是一再摇头。 “虽然这么说有点扎心,但我的确没见过你正正经经的办一件好事。” “如果没有一点私心,你怎么可能会老老实实待在那座又破又小的山头,任由江辞那个只和你有过一面之缘的瓜皮差遣,我都没有这个待遇,他凭什么。” 燕观澜说着说着语重心长起来:“江瓜皮长得是不错,但他可是你叔叔,朋友妻不可欺,你爹的兄弟是一样的道理,他现在病歪歪的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你可不能看他好欺负就搞捆绑强制那一套。” 直到水镜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中断的前一刻,燕观澜还在对他那不靠谱的猜测深信不疑。 燕回听到最后几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算了,她无所谓,清者自清嘛,相信在不久后的某一天,燕观澜就会因为误会了她的事忏悔不已。 燕回对天发誓,在刚刚打开面前这扇门之前,她根本不知道师尊在里面换衣服。 真的不知道! 为什么这扇门打开的时候没有发出声音,一定是坏了。 虽然这么想着,但她的视线还是一错不错的落在江辞身上。 燕回觉得,师尊腰真细。 视线里,床榻上的男人脱力般的背靠墙壁,墨发垂泄,眼覆缎带,一张苍白的脸如霜雪沉寂,鼻骨右侧还带有一点新鲜红肿的划痕。 他低着头,摸索着抓住绑起来的帘帐,扯开帘帐上的绳结系带,带落一半的帐面垂落。 仅仅只是这一点动作,就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他靠着墙低喘了几声。 今天有风,阳光却格外好。 明亮灿烂的光线进入长期昏暗的室内,几经辗转,在他肩膀的位置停了下来,形成一块亮澄澄的光斑。 半面帘帐的遮挡下,只能看到榻上男人小部分的上身。 燕回看到他将缠了绷带的手搭上腰侧,修长的手指勾住规整系好的衣带,轻轻一拉。 光斑照射的区域内,雪白的中衣滑落,只余一片略显病态肤色。 随着他的倾身,墨发滑落至身前,遮住了胸膛上几条崩裂而泛红的伤口。 床帐半遮半掩,只能隐约看到男人半侧身体瘦削而颀长的线条,雪白的衣物堆叠在他手边,他后仰了仰头,摸上缠在脖颈上纱布的末端,喉头微滚,将浸满药膏气息的纱布一点点解下来。 干燥柔软的纱布似乎粘连上一点稍微愈合的皮肉,手指用力,将纱布彻底扯落下来。 然后是左腕上的绷带,右腕上的绷带。 纱布和绷带被他放在腿侧,他低声道:“衣柜从上往下数第二格,里面是我的衣服。” 江辞这句话是对蜃妖说的。 因为魔气入体的缘故,他的伤口常常反复开裂,身体上那些不久前被燕回上过药包扎好的伤痕洇出血液,把衣服和绷带都染脏了。 对于这种需要更换衣物的事情,他不想麻烦燕回。 况且就在不久前,蜃妖还在格外热情的向他报告各种来自结界外的声音。 江辞大概能猜得出来,燕回是在和燕观澜通过传讯法器讲话。 好像是在谈论一些私事,或许她很快就要离开庚辰仙府了。 江辞敛眉,对此,他不该有什么特别的情绪。 他只是暂时占据了一个师尊的身份,身体伤残,不能教给燕回什么有用的东西,甚至在魔气暴动时,还需要她的帮助。 妄自去涉及任何属于她的领域,都是一种轻率的冒犯。 如果是因为这些天的悉心照顾,而产生了一点点依恋的情绪,那么现在就该及时停止。 没有人有义务为你停留,江辞。 划清界限,明确自己的位置,你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 男人沉默的想着,在一件叠放整齐的里衣递到面前时,方才接过,道了一句:“谢谢。” 蜃妖蹲在桌面上,眼睁睁看着黑衣少女从透风的门口走进来,打开衣柜,挑选出一件棉麻质地的素白里衣,俯身递给被床帐遮掩大半身形的男人。 男人尚未察觉实情,探出一条毫无血色的手臂把衣服接到手中,道了一句谢。 实锤了,病秧子果然和燕大姐关系匪浅! 蜃妖摸了摸自己脑袋顶上的蓝色小花,一时间有点蠢蠢欲动。 撒花粉,撒花粉,它们蜃妖最喜欢用伴生花花成人之美了。 但一想到之前燕大姐勒令它不许乱抛花粉的话,蜃妖顿时又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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