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辞敛眉,解释:“灵韵消失后,剑身玄铁也会随之慢慢被风雨侵蚀,阿回,我们把它包起来,葬在墓碑旁边吧。” 离开江边的坟地时,潮湿的江风吹得大了些。 江辞见燕回兴致缺缺,伸手捧住她的脸,指着江面轻声道:“阿回看到江心那几尾红色大鱼了吗?” 浮光跃金的江水中,几个圆滚滚的鱼头凑在一起吐泡泡,金红色的鳞片和鱼尾在阳光下斑斓漂亮。 燕回点头,有些疑惑:“看到了,怎么了。” 江辞将她揽到自己怀里,下巴抵在她发顶,安安静静的抱了一会儿,这才不紧不慢的说道:“再不走,镇守落霞川的那位白大人就要来了。” “……”燕回一把握住他的手腕,迈腿就走。 周围空气扭曲一瞬,江水猝然涌荡,风声猎猎。 白曜手持银剑,踏足此地之时,几只沙鸥掠过平阔蔚蓝的天边,近处江岸上,何曾有半个人影。 金红色的大鱼摆动着尾巴游了过来,鱼头仰出水面,吐了一口水过来:“白白,我们饿了!” 白曜避开,解开腰间盛放食料的袋子撒入江中,问道:“人呢?” 几尾大鱼扑腾扑腾抢起了食物,敷衍道:“有魔气气息的人吗,刚刚走耶。” “面貌如何?”白曜淡声问。 他沉心感受了一番,和上次不同,此次没有察觉到任何属于江师弟的气息。 大鱼吃光食物,探头探脑的盯着他手中的袋子,费劲回忆了一下:“一男一女,牵牵抱抱,黏黏糊糊,脸长什么样看不清耶。” 白曜蹙眉——他那位江师弟冷心冷情,就算有能力在仙府掌控下悄无声息的恢复身体,也断然不会有女子相伴左右。 果然是自己想太多吗。 *** 庚辰仙府的防守其实算不上松懈,但能防得了普通弟子,贺楼他们几个就防不了了。 阔别将近一个月,再次踏足清竹峰,说实话,燕回有些犹豫。 上次走得潇洒,把大老远跑来的亲爹丢在这里,如果是出于什么正当理由也就算了,可她出去一趟也没办什么正事,时间全用在师尊身上了。 依照她爹的脾气,大概率是要做出点反应的。 她捏了捏身旁青年的手指:“师尊说话比我有用,待会儿我爹如果要找我算账,您可一定要帮我拦住他。” 江辞点头:“无碍,他不会找你的事。” “为什么?” “——他会找我的事。” 话音刚落,几只锋利的竹叶撕破空气,势不可挡,齐刷刷地钉在江辞身前不足一寸远的地面上。 泥屑四溅,他面无波澜的掸了下衣物,对燕回道:“你看,这不就来了。” 燕观澜踏在压弯了的竹子上,身侧竹叶葱郁,漫天碧色,黑色衣摆处的暗纹流光溢彩。 他居高临下的望过来:“哟,这不是江辞吗,蛊惑我家阿回跑出去那么久,居然知道回来了,不好意思,刚刚没扎准。” 江辞推了推燕回的手,示意她先回去。 她离开后,燕观澜才一跃落下地面,压低了声音冷笑道: “江辞啊江辞,我暂时原谅你一边要我带阿回走,一边又上赶着勾引我家宝贝女儿的精神分裂行为,我就问你一句话,出去这么久,你有没有欺负过她?” “没有。”江辞如实告知。 燕观澜欣慰了一下,深感老父亲的心累。 心里的大石头落地,他松快许多,挑了块石头坐下,翘起二郎腿,摆起老丈人应有的架子,慢条斯理的挑剔道:“嗯,那还不错,小子,感情状况进行到哪一步了?” 江辞面无表情。 “诶,小子,问你话呢。” 燕观澜苦口婆心,翘起的嘴角压都压不住:“今时不同往日啦,既然你要进我昆仑墟的门,不讨好讨好我这个岳父大人怎么行呢?你不知道,我家阿回最听我的话了,你态度不好,小心我在阿回面前给你上眼药,穿小鞋……” 他越说话越多,越说越得意。 还别说,给江辞这狗东西当爹的滋味儿真不错。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燕观澜其实还想大笑三声来着。 江辞看他同样不爽,淡声呛他:“进行到该想孩子名字的地步了。” 燕观澜笑:“哦,才进行到该想——等等,什么玩意儿,什么孩子?!” 他猛的站起来,一个气息不顺,捂着心脏的手直哆嗦:“江狗,你良心被你自己吃了?还敢说没欺负我家阿回?她才十六岁,还是个懵懂无知的孩子啊!” “没骗你,确实没有。” 江辞抚了抚自己双眼上的缎带:“但这又不代表我还清白。”
第91章 扯松 ◎真的很舒服◎ 阳光透过层层竹叶, 在地面上撒下斑驳绿影。 竹荫下,草丛深深,几朵盈蓝色的五瓣小花隐现其间, 花瓣柔嫩,花蕊金黄, 被林中的风一吹, 轻轻摇晃。 一只白皙的手拨开草叶, 戳了戳那几朵盛开的蓝色小花。 花瓣被触碰,下意识的拢了拢,将内里裹着花粉的蕊芯包起来。 毛茸茸的雪白圆球露着肚皮睡得正酣,感觉到脑袋顶的拨弄,抖了抖耳朵,爪子隔空扒拉了两下, 砸吧着嘴睁开眼。 漫天苍翠朦胧的竹影中, 光斑细碎,一人逆光半蹲,眉目浓淡合宜, 肩颈线条修长舒展。 她说:“将近午时了, 还不醒。” 蜃妖眨了眨黑珠子一样的眼睛,软哒哒垂落的耳尖一下子支棱起来。 “大姐,你终于回来了!呜呜, 你不在的这段时间, 那个医修天天都打我花花的主意!” 它蹦起来,两只软绵绵的短爪子抱住了燕回的食指,委委屈屈的晃了晃。 没有对比没有伤害, 以前还觉得燕大姐有点可怕来着, 这么一看, 她又给肉干吃又帮忙接好断掉的小花,实在是难得一见的大好人啊。 它悟了,这就跟着好人好好混。 燕回顺手将蜃妖托起来放在肩上,询问过它裴序秋的去向后,迈步进了一楼。 绕过露天的长廊,走到廊道尽头处,她敲开裴序秋的门,十分自然的伸出手。 “干什么,”裴序秋打着哈欠开开门,房内药香气明显。 看清来人是她后,他“哦”了一声,转身回了房间,在墙角的药箱中扒拉半天,总算拿出一只海蓝小瓷瓶,随手抛了过来。 “你要的药,”裴序秋没精打采的倚在门框上,指着自己眼下的青灰道: “炼了七天七夜才做好,困死我了,按照你让人带回来的药量,一共炼制了五颗,我可是良心医修,一颗没留,都放瓶子里了。” 他看上去恨不得倒头就睡,往嘴里丢了一粒淡青色药丸嚼了嚼,这才稍微恢复点精气神,嘱咐道: “按理说吃一颗就能见效,但江道君灵脉受损严重,看情况吧,没效果就加量,再怎么严重,五颗也够了。” 燕回颔首,将残存丹药温度的瓷瓶握拢在指间。 她回忆着当初师尊双腕被锁链穿透吊起,泡在药池中的虚弱模样,瞳眸平静幽深。 没关系,那些落魄和伤残的经历都已经过去了。 他会逐步脱离昔日腐烂的泥沼,慢慢好起来,重新站在人前。 只是灵脉断裂许久,如今重塑,不可能不承受痛楚。 “会有多疼?”燕回抬眼问,“你药箱不离身,想必存放的药物也齐全,无论价格,把止疼效果最好的药拿给我。” 听到有灵石赚,裴序秋勉强改掉歪歪斜斜的姿势,站直了些。 他盘算了一下,体贴的告知:“药贵,但你们昆仑墟坐拥整个西洲,区区丹药,当然买得起,只是灵脉连通身体关窍,将其从断裂状态下重塑起来,疼痛大概和硬生生断掉时半斤八两,止疼药应该起不到什么作用,但聊胜于无。” “——所以少主还要吗?” “当然要。” 燕回低头解开自己的储物袋,大概清点了一下其中备用的药物,补充道:“琼枝露,玉凝膏,上清丹……多拿点,都按品相最好的来。” 往常她自己独自外出历练,还算有分寸,也不逞强,基本上没有受过很多伤。 偶尔骨骼被刺透,伤得太重,也只是倒上药粉,吞下两粒修复丹药草草了事,往常备下的大部分药物都没怎么用过。 这几个月来倒是为师尊用去不少,他皮肤脆弱,易留伤痕,不知道以后怎么样,但多备点总是好的。 这些药物本身就不便宜,一口气要这么多,出手果真阔绰。 裴序秋觉得这次大老远被绑来中洲值了。 他彻底精神起来,迅速走回房间拎了药箱,挑选燕回所说的药物的同时,顺道推荐了一下自己新研制的药丸。 “从蜃妖伴生花的花粉中提炼的,没什么不好的后遗症。” 裴序秋似乎没觉得把这种药送给燕回有什么不妥,语调轻松: “和上次送江道君的那瓶功效有些差别,这样,先送你一粒试用装,体验不错的话记得再来光顾啊金主。” 燕回想,她会是这种一心情.事的人吗?当然不是。 附赠的倒也算了,她一个正经人,怎么可能买这种没有内涵的药。 ——除非它特别好用。 *** 燕回安置好捆来的齐渊和苏玉卿,走出房间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的光景。 阳光温和明媚,眼前竹海翻涌,碧波荡漾,浪潮一般翻涌向远处的连绵山峦。 她站在回廊里,揉了揉肩,路过一楼东南角时,在布置简陋的厨房内,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要找的人就在这,自然就不必再走了。 燕回停下脚步,驻留在青苔斑斑的石阶上,目光安静的看他。 午后的太阳偏西,斜斜的照入厨房的窗格,在地面上勾勒出拉伸延长的栅格阴影。 白衣青年身姿颀长笔直,此刻站在阳光区域内,袖口挽起,正低头认真削着果皮。 炉火明旺,砂锅里不知在炖煮着什么,咕嘟咕嘟,白色的水汽不断被喷吐出,氤氲飘散,模糊了他的大半面容。 空气中的香气渐渐浓郁,闻起来,好像有点菌菇的鲜味。 燕回看到师尊指骨匀称修长,将削净皮的水果切成大小均匀的小块,随后盛放在雪白的瓷碟中后。 他背对着她,弯腰时,略显宽松的衣物绷直,勾勒出肩背流畅而渐趋收窄的线条,一路绵延下滑,最终隐没在乌金玉勾的腰封中。 “阿回在看什么?”江辞侧身回头,面上缎带解下,露出一张眉骨俊挺,清隽出尘的脸。 他掀开砂锅锅盖,打了一勺热汤盛入碗中,浅浅尝了一口。 “可以吃了,味道还不错。” 江辞洗了手,擦拭手上水痕时抬眸望过来,声音温和了些:“好了阿回,晚上回去再给你继续看,现在过来尝一点看看合不合口味,这些天你没怎么吃东西,方才我又问了燕观澜你的喜好,特意为你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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