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的脸上依然残存着血痕,他说的却轻轻松松,仿佛一起死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谁要和你亡命,我要长命百岁。”归潮故作恶狠狠的说着。 两人退着退着,第一次走到这小荒山的尽头,居然是半山半崖,下方有一个不知深浅的水潭,两人相互搀扶着,无路可退干脆一跃而下。 洪流涌动卷着二人,急速的水流压迫着归潮无法睁眼辨别水下是什么情景,腰际有一只手紧紧拥住她,把手护住她的头埋于自己的肩膀,砰的一声,两人跌跌撞撞滚进了一处隐蔽的水底溶洞,归潮晕过去前感觉有人拖着自己爬行。 “滴滴、滴滴、滴滴……” 上方石上的水一滴滴落下,长生用叶子接住一点便渡给怀中之人一点,不知重复了几次,她的眼睛终于出现了微微的眨动。 “休息片刻我们要迅速离开,因为没有补给我们仍然会饿死,原路无法返回,但我已经找到出去的办法了。” 睁眼再醒来之时,归潮发现洞内阴暗潮湿,仅能容纳下他们二人。 他们倚靠着岩壁,剧烈的疼痛使得他们几乎无法言语,长生断断续续说了几句便喘着粗气。 归潮撕下内衬一角,为长生包扎伤口,而长生则默默地忍受着痛苦,紧咬牙关,他们的脸上满是灰尘和血迹。 “走吧,趁我还能爬起来,没有后悔直接躺在你怀里睡过去,真的与你做了那亡命鸳鸯。” 经过漫长滴着水的石道,他们逃了出来,来到了边境战乱的一处小镇。 他们混入流民之中,穿着本就破烂的里衣和外衣撕成的头巾裹着,用灰头土脸的形象掩盖自己的身份,归潮用仅剩不多的银两找到一个小医馆,处理二人伤口。 “你们也被姚国狗官打了?真是晦气,猪狗不如残暴的君王和军官,上下沆瀣一气,这几天路过的个别流民我都给了吃食,无偿看了看病,过几日我也要走了,你们也留下吃点去安全的地方吧,太可怜了,什么世道啊………” 碎银省下来了,归潮干脆买了两身布衣以及干粮,两人换上后,与普通的举家迁徙的民众无异。 他们在小镇里隐姓埋名,白天在市集做些零碎的活计,晚上则栖身于破败的庙宇中。 “报——” 一名士兵在口吐青沫的马背上口唇干裂外翻,他伏在马抖动的鬓毛上朝着一望不尽的宫殿中间赶去。 终于看到了那恢宏的主殿,却在嗡鸣混响的耳朵里,听到了里面丝竹不绝于耳的鼓动声。 时不时有华服舞姬怀抱琵琶笑语晏晏,路过满身沙尘的自己时面露鄙夷,匆匆掩面离开。 兵士暗自苦笑,跪着一步步爬到了殿外,用嘶哑的嗓音抓住礼仪太监的脚踝一字一顿的说道: “臣有…要、事、禀、报!” 说罢,颤抖的涨红着脸,举起了军中红色信帖。 那太监是新上任的,但也知道红色代表最紧急之军报耽误不得,想起里面正是那西太后之寿宴,这可如何是好,他最终还是一咬牙,拿起信冲了进去。 礼仪太监颤巍巍的闯入,打破了欢笑。 那高台的世家丝绸礼仪中熏陶出来的公子小姐一看,不禁皱了皱眉头,尤其是宴席的主角。 西太后厉声斥责: “何事需要这个时候冲进来,成何体统!耽误我这百花宴相看的世家公子小姐们,你担待的起吗?!” 归帝却在看见那个红印信纸时,面色一白,打断了西太后絮絮叨叨的数落。 “停下!” “快点念那个信!” “是陛下…” 可当那小侍从真的打开时,看见内容时却直直跪下,颤抖的看了看,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任何一个字时,大声带着哭腔喊道: “前方战报!我军在姚国边境遭遇重创,败退五十里!且主副将………相继失踪………” 帝王听闻此言,勃然大怒,猛地一拍龙椅。 “你说什么!” 殿内的世家公子小姐却并没有什么概念,只有少部分变了脸色,剩下的他们甚至不知道这对于自己的国家会造成什么伤害,表情没有变化,但依然注意到归帝大怒,所以噤若寒蝉。 “陛下,臣有一言。” 一位身着青袍的老者缓缓走出,正是归潮的师傅——青阳真人。 “陛下,老臣卜了一卦,得知归潮与长生二人尚在人间,且有绝处逢生之机。” 帝王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希望。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众人这才开始恐惧,斋月公主亲自领兵还失踪了!这怎么成,一介女流怎可上战杀敌,他们怎么没有听到过风声? 再者这可是归帝唯一的血脉啊! 一些世家大家长们已经在相互使眼色了,觉得归潮这样的女子幸好早就许给了那个可能也活不久的将军,而不是自己的长子迎娶了她。 按这些浅显之人之言,即是这京中原本最能被看中,成长为宜娶宜嫁两个金疙瘩的人,现在一文不值。 北国的大雁排成一行,星星点点整齐飞向了南国的领域,甘棠在雨后悠然垂挂在枝头,秋意深浓。 归潮与长生在小镇中养好了伤势,决定重返军营。 他们暗中多次与军营来信安抚,这些时日他们以夫妻之名倒也便宜行事。 即使前些日子有姚国军队不死心,在这边境探查,乡里到真的都把他们当做一对逃亡夫妻,掩护他们一起逃亡,几次堪堪躲了过去。 月黑风高之夜,两人悄悄离开了小镇,来到了姚国军营的附近,在向前走上一阵,过了桥就到了归国地域了。 “过来!你们那堆人!”姚国的小兵想着今日上面派下来自己砍柴的任务,绝定还按照之前的做法,找这些个流民替自己砍了。 背对着他的归潮与长生脊背一僵,长生装做脚滑扑进下过雨湿润的泥里抓了两把,起来时握住了归潮的手,他们快速摸了摸脸和其余瑟瑟发抖的流民一起转过身来。 耳边,长生的声音响起: “走一步看一步,如有变故,杀。” 她没有其余动作,低声“嗯”了一下。 他们未动,有妇人率先跪了下去。 “军爷,我们只是想找个安稳的地方生活,饶我们一命吧。” 对面的小兵显然刚入队不久,愣了一下,嗤笑一声说道: “谁说要杀你们了?跟我来,替我办件事,你们自行离开就好。” 随后,归潮和长生齐齐倒吸一口气,他们毫发无伤的走进了敌方主营……
第10章 回朝 看门的卫兵踹了小兵一脚,冲他装模作样挥了一拳。 “你小子!又带流民帮你干活?!你还怪轻松呢,要不然替我们站站岗可成?” “我才不要。”小兵很是傲娇一甩头,颇为满意自己的好点子,领着他们悠哉的进了柴房。 “喏,就在这砍吧,半个时辰后我要见到完整的柴堆,知道不?”说完悠悠然对着门外开始喊道: “哎呀,哎、呦、喂!累死我了。” 长生暗暗皱眉,这姚国小兵,就这么领着俸禄干活?!被归潮一眼瞧见踢了踢鞋跟。 “你可别带入自己将军的身份,替人家军营插科打诨的行为感到不平。” 简而言之,别犯职业病,导致被发现。 “我没有。”长生还是忍不住看向那个小兵。 他们真的就帮那小兵砍起了柴,过一会,那人喊累了,竟然悠悠然睡了过去。 长生让众人停手,迅速抽起柴刀几下一劈,不一会所有人半个时辰的工作,被眼前这个男人已看不见速度的动作,几下劈完了。 随后那两人悠然离去。 姚国的将领们怕是死都不会知道,自己今夜的晚膳,是用敌国将领亲手劈的柴烧的,如果他们知道,怕是会难受的膈应,吐出隔夜饭来。 军营内,归潮与长生捂嘴击倒了外围两个小兵,化身为姚国士兵,准备潜伏在军营之中。 长生走了几步,却见归潮还停在原地,随后只见她停留片刻,伸手抓起两条倒在地上赤裸裸的人。 她将二人绑了手绑了石头,嘴里塞上木头,扔进了围着军营一侧湖旁的杂草丛里,长生挑了挑眉,抓过她的手从怀里拿出软帕擦了擦。 他们巧妙地避开了稀疏几个幽怨巡逻的士兵,来到主营附近,却见无人巡逻。 听见远方传来欢声笑语,火光透亮,这个主营倒比她见过的其他姚国军营氛围融洽很多,但漏洞也挺多的。 他们对视一眼,一人善后,一人准备潜入主将的帐篷,看能否找到什么。 归潮灵巧,作为潜入的那个人,可还没进入屏风后,她却停止了脚步。 “你究竟什么时候废了那老头让我当你的王后!都五年了瑾郎。” 一个尖锐的女声从内屋传来,归潮闻声停住了脚步,冲门口比了个嘘的手势。 哦?有八卦不听可不是她的作风。 帐篷内,主将正独自饮酒,身前跪坐着一位华服女性喝着闷酒,归潮仔细辨别着那人的身份,没成想此时那女子竟然坐到了对面男子的腿上,喂他酒。 归潮只觉自己或许来的不是时候,待到再从细密的屏风缝隙中看去时,发觉那人竟有些熟悉,竟是姚瑾。 “别闹,宣酒,再等等,敌方主将副将不知所踪估计不死也废,本来一切战情恍如东风来报即将势如破竹,倒是没想到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将白玖有点能耐,竟然武力不输那青阳真传的归潮殿下……” 那少妇倒是不怎么赞同,但敏锐的捕捉到姚瑾末尾语气中的一丝上扬。 “三皇子你什么意思?凭什么夸那归潮,我看她就是粗鄙之女,舞刀弄枪,传闻听说脾气不好,再加上不经常人前露面,估计长的也自卑。” 屏风后,归潮心里连道三声“好好好”,自己今天确实不该出现在这里,听别人嚼自己舌根的滋味,不怎么好受,让她想撕点什么。 果然,背后不要轻易说别人坏话,比如现在,他们哪会想到,几个月无影无踪的主角,会平白出现在这幽暗的帐篷里,听见刚刚那一番“肺腑之言”? 姚瑾摇了摇头,继续顺了顺夫人养成丝绸质地的长发,看着地图说道: “白玖竟然带着军队抵挡了数日,还设法破了我们的火流箭阵,不过终究不成气候,假以时日等我大破归国,名声鹊起,不愁继不了位,老头死了,你终究会成为我的皇后,我保你可以自己经商,四处游历。” 主将一席墨发披散,眼神明灭不定,想到她刚刚说归潮粗鄙,暗暗发笑,亏的这妒妇没有亲眼看见过那个人,否则发疯都是基本的。 他的思绪回到了青阳山初见归潮的那一天。 “喂!你为什么坐在这里偷哭,丑(吵)死了,我看见了!你偷偷拿衣服擦鼻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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