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殿的廊檐下,皇帝站立金黄的龙辇前,身旁执伞的贴身侍卫低着头,站立在雨里被迫紧闭双眼,归帝目光深邃,他看着雨幕中渐渐走近的一对身影,心中五味杂陈。 一年不见,归潮更加挺拔了些,而长生的眉宇间增添了几分沧桑。 皇帝举步迎上前去,拍了拍归潮的肩膀:“边境的事,辛苦你了。”又转向长生:“长卿,你的信我看了,你做得已经够好了,不用自责。” “谢圣上恕臣没能护殿下周全之罪,臣罪该万死自愿受罚。” 长生翻身下马,笔直的半跪下去。 归潮几乎是一瞬间就皱了眉,快步过去,甚至忘记远处站着的那两人,就要扶起长生。 长生冰凉的手用力握了一下她,她才反应过来远处父皇还在。 归帝无语看着面前两人的小动作。 “你倒是未嫁,却已经护起来了。” 这句话从归帝嘴中传出,颇带着几分咬牙切齿。 这边归潮几乎是一瞬间丢掉了长生的手,长生看着空荡荡的手,不可置信的抬头看了看归潮,却引来归帝幽凉的质问。 “怎的?你有意见?” “臣,不敢。” “起身吧,朕都说了恕你无罪,地上看来很凉,别落下病,孤的好女儿又要说我刻薄了。” 说罢,转身离去。 归潮与长生平安归来的第八天,归帝大摆筵席,举宫同庆。 宴席的气氛热闹非凡,皇帝的脸上久违洋溢了笑容。 归潮看着父皇一高兴,多饮了几杯,不一会便拉着长生白玖,去后花园醒酒。 归帝看着归潮离去的身影,想到经过半年的辛苦研制,那三粒杜丹终于到了自己手中。 而过几日,他就能带着斋月和青儿长长久久的团聚。 “陛下好兴致,本师远道而来,请杯薄酒不知可否啊?” 一名青衣道人似是凭空,突然就出现在宴席中间。 他的脸上带着神秘的微笑,目光仿佛能看穿一切。 归帝尚且坐的住,青阳却直直的站了起来。 那人!那人怎么会来? “师弟?!” 尚且不知众人是何感受,但是眼前风流郎当的公子,穿的衣裳并不是近几年新制的样式。 青阳心中隐隐有些猜测,30年了,这还是自己当初断绝关系前送他的那件,诞辰贺礼…… “哦?你是?哎,看我这记性,这不是那与我断绝关系的师兄吗?30年零6个月17天了,你怎么还是这么矮。” “哟,脚铐?!这是被软禁了,将入梵境之人居然受困于这小小人间国家?混的这么差,当年还不如跟我去姚国得了。” 最后两句话说完,那青衣道人看向上位帝王的表情变得冰冷起来,但只是一瞬间,他又变成了潇洒随性的样子。 来者恍入无人之境,直接席地箕踞而坐。 “哎呀,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本想只带一人走,青阳,只要你今日开口,本公子一并带你走怎么样……带两个小孩对本公子来说,恍入无人之地。” 青衣说的随意,边说边看着隔壁桌的酒盏,仔细一嗅,上好的陈年佳酿,伸手便顺了过来痛饮一口。 一大臣看不下去了,拍案而起。 “尔等宵小!竟侮辱青阳道人!” 青衣拿起邻座一壶酒,对着大臣的方向远远一举,一饮而尽。 “哎呀呀,我观你啊,面如菜色,脚步虚浮,一身油腻,估计是大色贪吃酒肉之徒,补得你近日有一灾,要不然让青阳给你解解?可别死喽,哎呀呀,不妙不妙啊。” 大臣顿时一脸菜色,转身求助看着青阳,一身膘抖了又抖。 “成何体统!”归帝沉眸,拍了下桌子,走向青衣。 “青衣,你今日无故出现,有何居心。” 青衣顿时收起了玩世不恭的姿态,脸上带着上神秘的微笑,仿佛看穿一切,直直看着归帝的眼睛朗声说道: “归潮殿下何在?贫道从姚国远道而来,特此前来告知公主,只要与贫道一同游历一年,离开这归国之地,便能渡劫升仙。” 青衣朝着殿内原地扫视了一圈,却并没有看见那抹身影。 大臣们窃窃私语。 “太放肆了,他怎么会觉得殿下会跟他走!” “就是,干脆就地斩杀这厮算了。” 归帝面色一沉,缓缓开口: “你这是何意,青衣。” “您想干什么自己最清楚不过了不是吗?归帝。” “孤想干什么自然轮不到你来质问,可你究竟想干什么!孤倒是要问问。” “您确定您干的事是她能够知道并且愿意的?” 归帝只是轻轻靠在了主位上,那股与生俱来的威压便似潮水涌向那人,一时间剑拔弩张。 青衣微微一笑,打趣道:“没意思,搞这么凶干嘛,不就是不想让殿下知道吗?这有何难?贫道不告诉公主殿下便好了。” “可是陛下,总要拿出点诚意吧!我想要透露点什么风声,可是谁都拦不住我。” “比如现在花园里那公主的头上可就正悬着一只信鸽,您觉得?” 青衣笑的风流。 归帝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他缓缓起身,走到窗前,目光投向远方的天际。 “青衣,姚瑾你最了解,不然不会和青阳打赌要在人间辅佐一方,那告诉我这个被赌之人,现在赌局胜率几几吧……” 青衣随即笑道:“姚瑾?那在我眼里可是十成十的好,这话问的就没劲了,毕竟就像天下所有父母,谁不觉着自己的孩子,最好呢?” 归帝深吸一口气,拉着那人,附到他的耳边,缓缓说道:“朕要消失的时日无多,有意退位,将这归国江山让给姚瑾。你可否替朕传达这个意愿?” 青衣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旋即笑道: “陛下果然是大智慧之人,贫道定当不负所托,将陛下之意传达给姚瑾,那归潮,我就留下了,还有青阳师兄,我奉劝一句,是桥是路,你可看清了走,不过走死路也不要紧,你回个头,我便大人不计小人过。” “师兄!后会有期。”青衣道袍一甩,消失在了这大殿之中。 当年他青阳卜得一卦,自请出师门入世,没想到他的好师弟虽不知为何,闹也闹了吵也吵了,割袍断义后竟然也出了师门。 而今,他叫我师兄…他终是原谅了我。
第12章 回朝(下) 花园。 归潮在毯子下悠悠转醒,本以为自己枕着的是长生的肩膀,所以刚刚睡梦中放肆了些,却看见他坐在对面那棵巨大的桃树下,面容清秀,眼神深邃。 “长生,她终于醒了。”白玖叫喊道。 长生微笑着点了点头。 “你也真是,一直坐在那边儿,到底谁是她未婚夫啊?!不过来帮帮我,我手都麻了,重的要死……哎呀!” 白玖感觉小臂一痛,那只手狠狠掐上了自己的手臂,又感觉那痛转移到了右耳,自己竟是被提着吊了起来。 “哎呦,嘶!疼疼疼!松手。” 他猛的起手,对着那双矮自己一头的视线,却只是有苦难言,轻轻的拍了拍耳上的手,等到归潮松开时,他健步如飞退到了桃树后,冲着长生喊道: “她平时也是这么掐你的吗?” 长生哑然笑道:“偶尔特定的时候会掐我,平时她舍不得。” 归潮小脸一红,气的丢去一颗石子,却刻意失了准头,只是堪堪落在那人身边。 长生躲都没躲,噙着笑看着脸熟成番茄色的女孩。 哼!吃干抹净了,说话就没个正形!归潮暗骂。 “实在是!这是独自一人的我,能听的吗?世风日下啊。” 白玖狠狠折断了手里的枯枝。 长生却摇摇头。 “我就是说她生气了也会掐我,你们想哪里去了。” 归潮这下却是手指握子轻轻一弹,正中长生的额头,又悄悄拿起了另一枚石子。 白玖眼见归潮怒火转移到长生身上,便悄悄挪了过去,他刚刚就在好奇,长生在那边一直看了些什么,还比比划划的。 “你刚刚看的什么啊?哎!你砸我怎么这么准啊!” 白玖声音委屈极了,揉了揉胸口。 长生微微一笑,指着桃树下的一块石碑说: “好了别闹了,快来看看这个。” “你们不觉得这块石碑有些特别吗?” 归潮和白玖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石碑上刻着一句: “红尘树下梦长生,曦云台上观潮归。” 题字:桃花夫人,刻于建国5年。 白玖一愣,看了看归潮,默默将视线转移到桃树上,好啊竟然是父母认同,青梅竹马的爱情故事,他们俩是一点都没告诉自己。 她和长生名字被写在诗上?这红尘树是这片桃树,可这曦云台,是个什么物件? 归潮的神志清明了半刻,但也仅仅是半刻,就将什么曦云抛之脑后。 这是归潮第一次注意到这里有块刻字石壁,先前难道是落叶遮掩了去? 她读完后暗暗看了长生一眼,又拍了拍白玖问道: “白玖,你以后想干什么?你来我这宫殿小住,说是离开的时机未到,那到了之后呢?天下之大你又要去向哪里?”归潮转移了话题。 “简单生活,你呢?” “我想去塞外镇守,护边境百姓生活,可父皇不会同意。” 长生若有所思,对归潮说: “我们逃吧,归潮殿下。” “你也喝醉了?说什么疯话?” 归潮的视线里白玖一会是长生,一会又成了棕色的树干,她后退几步顺势倚坐在树下,桃花纷纷扬扬,手被泥土打湿,清香萦绕鼻尖,今夜,她是真的醉了。 长生看着归潮,眼睛像盛满醉人秋意的湖泊。 “喂!你们不会现在宫禁了要溜出去吧!”白玖边摇头边瞪圆了一双杏眼。 归潮费力张开双眼,摩挲着伸手拿起身旁的桃树枝,无奈的扫在白玖腿上。 “你没听出来他醉了,逃宫门这种事发生在你身上,我只能说再正常不过,但是在他这个守礼纪的侍卫长身上,你也信……” “今日父皇高兴,我片刻后去内殿找他放我们去边关,他会不会答应,你们觉得呢?” “别去!” 别这么快去……白玖心中苦涩溢满口腔。 长生和白玖同时出声,归潮委屈的看了他们一眼,说道: “父皇最近没有之前这么不好说话了。” 归潮没有注意到的是,白玖的别去是一种深深的内疚,底气虚弱而不足。 白玖惨然一笑,他知道,她命运的终局已经出现,她又怎么可能违背因果,不去找那归帝呢……并且不论她想不想,这命运的齿轮一旦发动,再也停不下来,自己却无法告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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