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醒了?”苏忆桃揉着眼眶坐起,明眸潋滟着春光,让暮泽看痴了眼。 “我伺候妻主更衣。”暮泽披上外衫,取来苏忆桃的衣裳。 浅蓝色洒星襦裙衬得她身形修长,气质清冷,仪态万千。暮泽用流云灵鹤簪绾起苏忆桃的三千青丝,前髻点缀着两只月牙,后髻佩戴着一个珍珠流苏后压。 拢春叩响房门,神情慌张地走进来,两腿一软,跪倒在地。只有地面冰冷的触感,才能让她得到感觉自己还活着。 “殿下!小希昨夜溺死在隐月池……” 苏忆桃用脚尖勾来一把椅子,搂着暮泽坐下。 高高在上的桃花妖仙,又怎会在意凡人的生死? “尸体呢?” “还在池边……小希死相凄惨,手里拿着一盏灯笼,恐污了殿下的眼。” 苏忆桃用一根手指勾住暮泽腰间的黑白双股宫绦,“要去看看吗?” 在听到小希手拿灯笼,溺死池塘时,暮泽只感觉彻骨生寒,手脚僵硬地站在那里。湿漉漉的睫毛不断扑闪,眼神有些迷茫,但更多的是不可置信。 特别是被苏忆桃触碰后,他想逃避,可惜宫绦被她抓在手里,逃不可逃。 暮泽歪着脑袋,问:“是你……杀了她?” 闻言,苏忆桃的脸色骤然变得阴沉,拉着暮泽往外走。 草席上躺着一具覆满薄霜的女尸,手里死死攥着灯笼杆儿,身上挂着恶臭难闻的水草,皮肤被水泡得发胀,面色苍白如纸。 苏忆桃暗暗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真不把她当个回事了,居然还敢算计她? 沉星握着袖子里的匕首,一言不发。 “你杀了她?”暮泽实在想不出第二个凶手,看苏忆桃的眼神渐渐变得冰冷。 苏忆桃不怒反笑,冷漠地推开他,“你在质问本宫?” “阿泽……不敢。”暮泽低头,把所有的不甘咽进肚子里。 苏忆桃懒得去看地上的尸体,“抬下去吧。” 暮泽就这么看着小希被抬出去,耳畔传来苏忆桃的威胁,“阿泽……乖一点哦,狐狸尾巴藏好,别被我揪着了~” “沉星的命,可还捏在你手里。” 温柔的声音,却让暮泽如坠深渊,看着苏忆桃离去的背影,他浑身无力,瘫坐在地。 沉星忍着怒火,把他扶起来。 他险些就被苏忆桃温柔的伪装骗了!她简直就是个披着人皮的恶魔,视人命为草芥,杀人不眨眼!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又怎么可能还是那个夭夭? 暮泽水光潋滟的眼眸里残存一抹慌张,“我要见你们主子!” “啊?你不是我们的人?”沉星依旧搀着他,脸上却多了几分戒备,说话也变得小心起来。 这不仅仅是一场博弈,更是一场豪赌。“不是。” “不是?……那你为什么要救我?” “宫里有你们的暗线,帮我传个信儿。”暮泽看向高高宫墙,眸光不含任何情绪。 “啊?”兹事体大,沉星不敢直接答应。 尽管如此,但暮泽知道,沉星一定会代为转达。 暮泽性情内敛,善于隐忍,别看他现在伏低做小,心中的野心可从未被磨灭。 小希溺水而亡并没有在绶安宫掀起什么风浪,只是从那天起,暮泽变得更加沉默寡言。 苏忆桃虽然没把他从寝宫赶出去,却也整日把他当空气,不理不睬,显然是生气了。 两天后,天降小雨。暮泽撑着一把梨花竹骨伞穿过空荡荡的宫殿,手里提着食盒。 落寞的身影立在书房外,他掩去眸中情绪,只剩下似水柔情。 “妻主,我亲手做了些杏仁酥,能不能给您送进去?” 苏忆桃猛地掐碎玉石,暴躁地斥道:“滚!” 暮泽眸光微闪,怔愣片刻,将食盒放在地上,转身,落魄地走下台阶。停步回头,瞥向书楼,膝盖一点点弯曲,最终跪在被雨水打湿的青石板上。 油纸伞被他扔在路旁,雨水“啪嗒啪嗒”落下。 闭目修炼的苏忆桃倏地睁眼,极其不耐烦地把和田玉扔进木盒。 初春的雨水冰凉无比,暮泽倔犟地跪着,长发被雨淋湿,鬓角的发丝紧紧贴在脸上。 白皙的皮肤在暴雨的冲刷下更加惨白,平日里娇艳的红唇也失去了血色,膝盖上的疼痛逐渐加剧,他不由得把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苏忆桃平白无故被他冤枉,心中的愤怒不言而喻,更何况小希根本就没有死! 这只没长脑子的蠢狐狸,竟敢当众质问她?她能不生气吗?! 随着时间的推移,腿上的酸痛逐渐变成刺痛,暮泽纤细的腰身轻微颤抖。 假死脱身,真是玩的好把戏! 小希半夜扔灯笼遇到暗线,只能撤出皇宫。 在水塘里泡了半夜,再喝下假死药伪装成失足溺水,顺利地蒙混出宫。 人皮灯笼上刻着因果,苏忆桃只需瞧一眼,就能把事情完整地还原出来。 千娇万宠养着暮泽,他却什么事儿都往她头上扣。任谁都会生气,更何况是心高气傲的桃花卦仙? “吱呀——” 书房的门终于开了,雨水和泪,模糊了他的视线,声音沙哑地开口认错:“妻主…暮泽知错,不该顶撞妻主……” 她的身影是如此可望而不可及,让跪在地上的暮泽自惭形秽。 苏忆桃快步上前,抓住暮泽的后颈把他提起来。 “妻主……”长时间跪在地上,暮泽双腿酸麻,难以伸直,只能任由她抓住命运的后颈,拖着行走。 暮泽被她狠狠扔在床上,喉咙间发出低哑的呜咽声。因为害怕,他下意识把身体蜷缩起来,湿漉漉的衣裳黏在身上,往下渗着水。 眼看苏忆桃抬起手臂,暮泽以为她要揍他,身体本能地瑟缩一下,抬起胳膊挡在面前,带着哭腔喊道: “不要!” 这一动作无疑激怒了苏忆桃,额头青筋暴起,阴鸷的眸光死死盯着他。 她掐住暮泽的脖子,直到把他掐得呼吸困难,才双目猩红地逼问道:“本宫罚你了吗?” 窒息的痛苦不仅没有让他昏厥,反而让他的意识更加清醒,“没有……”
第21章 你属于我 “所以,是本宫让你跪在雨中的吗?”倾泻而出的压迫感,根本不是他能承受的。 被她掐住脖子的暮泽,生不出任何反抗的心思,只能怯怯地答话:“不是。” “我惹妻主生气,该罚……” 苏忆桃冷笑一声,侧了侧脑袋,“你属于我,即便是犯了错,也只能是我罚你,听懂了吗?” “听懂了。” 泛红的眼眶蓄满泪水,颤抖的哭腔尽是绝望,暮泽揪着她的衣角,“……妻主,是我不好。” 暮泽重伤未愈,哪里经得住雨水摧残?额头隐隐有些发烫,身上的水渍,也分不清究竟是冷汗还是春雨。 苏忆桃本以为他会知难而退,谁知小家伙竟然倔犟地跪了一个多时辰? 或许还是…心软了吧…… 玄灵界修士遍地走,重伤年年有,抽筋扒皮都只是小伤,哪曾想暮泽跪了一个时辰就撑不住了? 敛眉怯怯,泪湿衣襟,暮泽忍着难受,努力哄着她,“妻主,别生气了。” “闭眼。” 暮泽听话地阖上双眸,一缕灵气没入他的眉心。 “吞了我这么多灵气,若来日若敢背叛……” 暮泽抱着被褥沉沉睡去,身上的衣服早已被她烘干。他蜷缩成小小的一团,似乎很没有安全感。 拢春战战兢兢地看着从寝宫出来的苏忆桃,“殿下,可要请大夫?” “煮些驱寒的药就行。” “是。”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殿下居然会关心一个奴隶的死活! 无名无分,暮泽现在的身份跟奴隶区别不大。 归元楼遇刺后,邹蓉整日战战兢兢,躲在家里闭门谢客。 朝堂忌讳颇多,苏忆桃没有从正门进去。以她二品天阶的武功,悄无声息地进入邹府简直轻而易举。 邹蓉喜好雅乐,此刻正在花厅调琴。 急促的铃声让邹蓉呼吸一滞,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她猛地转头,就看见苏忆桃朝她走过来。 邹蓉连滚带爬地跪在地上,“参见三殿下!不知殿下光临寒舍,有失远迎,还请殿下恕罪。” “免礼。” 邹蓉不敢起身,甚至不敢抬头,“殿下,归元楼刺杀一事,臣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还请殿下明察!” 苏忆桃从她身侧绕开,径直坐在五弦古琴前,“本宫相信邹大人。若本宫要杀你,你可没命活到今日。” “今日拜访,是有正事商谈。” 邹蓉心中一喜,明白她为何而来,“厉曌作为大燕蛀虫,罪行罄竹难书,若正朝纲,先除此人——”言至于此,邹蓉忽然话锋一变,用商量的语气问,“殿下不日就要开门立府,只是这摘星楼,咱能不能别建了?” 苏忆桃有片刻的疑惑,随后才从记忆里翻出这件陈年往事。 池暝皇女生活奢靡,对府邸的要求极为苛刻,不仅要百平阁楼,还要建造寻仙问道摘星楼,劳民伤财,以至于民间怨声载道。 不仅如此,朝中官员更是纷纷上奏弹劾。 “可以。” 苏忆桃不在乎这什么摘星楼,想当年她修仙的时候都没能把星星摘下来,更何况现在身处凡尘? “三殿下虽然颇受陛下宠爱,却也要注意分寸,不要失了民心——嗯?等等,殿下方才说什么?” 苏忆桃慵懒地靠在椅背上,长裙自然地垂落在脚边,“摘星楼尚未开工,不修也罢。” 邹蓉张大嘴巴,似乎能塞进去一颗鸡蛋。 她震惊地在虎口上拧了一下,顿时疼得龇牙咧嘴,“臣不是在做梦吧?” “至于这么惊讶吗?” 邹蓉满眼郑重地点头,又感觉此举不妥,连忙摇头,“是臣失礼,请殿下恕罪。” 苏忆桃的手指在拂过琴身,没有看她,“邹主令实乃性情中人,在这争权夺势的庙堂之上,极为难得。” 两根手指挑动琴弦。 “铮!” 邹蓉目不转睛地盯着古琴,生怕苏忆桃下手太重,把琴弦弹坏了。在她的认知里,池暝皇女并不懂音律。 “既然要揭发厉曌的罪行,说说你所掌握的信息。”苏忆桃受不了她灼热的目光,收回手指,不再去拨弄桌上的琴弦。 “是。” “厉曌虚报账目,窃取工款;前两年兰城水患,涸出良田千亩,被厉曌暗中购入。兰城地处偏远,她利用职务之便,擅自提高赋税,从中攫利。殿下看看,这些都是证据还有个中细节……” 谈及要事,邹蓉脸色严肃,再无方才的顽劣,将自己所掌握的事情通通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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