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知道你的意思。” “其实你为光禄卿,朕给你赐婚,倒也算不得什么。只是她的身份,说出去不好听。不如朕再让正三品太常卿李文婵认她为义女,如何?” 于天子而言,这些奖赏又算得了什么。 “多谢陛下。” 江端鹤叩谢道。 哲元帝笑意收敛,沉声说道: “江端鹤,朕只要你,替朕,好好办事。” “是。” 随后,江端鹤便由小太监领着,离开正殿。 一直走到门口时,他仍旧步伐缓慢。 “江大人。” 刘公公一直候在门口,忽然开口道。 “刘总管。” 江端鹤毕恭毕敬道。 刘公公便上前一步,附在江端鹤耳边说道: “奴下多一句嘴,这陛下赏您,您也跨着张脸出去,这叫旁的官员怎么想啊?” “多谢刘总管提醒。” 江端鹤颔首答道。 刘公公笑了笑,复又说道: “其实大人您也不必挂怀,这有些事,您能做,旁人没命去做;有些事,旁人能做,您也能做。您说,是不是啊?” “是,多谢刘总管。” “嗳,果然江大人聪慧过人,无怪您这几年里在皇帝跟前得脸,教多少人都眼红着呢。” 江端鹤一直只是淡淡的。 待到他重又坐回马车时,才好容易得以歇息,终是深深叹出一口气。 江端鹤自然知道皇帝的意思。 要他抛弃军队中的权柄,恐怕实在是不愿意的。 不过拿却倾和自己的命来换,江端鹤或许就要多想一想了。 正是拿捏江端鹤心底的想法,皇帝才可如此轻易便挪移了他在军中的权力。 江端鹤这些年的苦心经营,到底是无所用处了。 不过江端鹤也并不很在意此时。 不过是那点权力,改日再夺来便是了。
第22章 又喝上参汤了 最先知道赐婚之事的人,并非却倾,而是臧禁知。 江端鹤眼见她步伐风风火火,直向自己走来。 臧禁知一个跨步上前,便是伸手给了他一耳光。 “她知道吗?” 江端鹤目光深沉,凝滞在臧禁知身上。 他看见她放下的手指微颤,亦感到自己面上也有些发麻,定是要红肿起来的。 江端鹤神色微动,先是流露出几分震惊。 他大抵从未料想到臧禁知能有如此举动。 毕竟她极少反对自己,仿佛从来便都是低眉顺眼的服从。 但这一星半点的震惊,很快便全然转为盛烈的愤怒。 他瞳孔骤缩,挑起的蛇眼露出些许冰冷锐利的凶光,从上至下,剜过眼前人。 臧禁知眼角微微发红,嗓音不住地发抖。 “我在问你,尹却倾知道么,知道你擅自进宫求娶她么?” 闻说此言,江端鹤的面色仿佛更加凝重。 他从来都不明白,不论是臧禁知,亦或尹戴华。 她们为何总要自不量力地反抗,如若不信,也当是衡量衡量自己的实力。 尤其是臧禁知。 她大可以独自埋怨,为何偏要将一切都捅到明面上来。 这只会让江端鹤觉着麻烦,觉得自己培养手下至今,真是浪费。 他只可惜自己花费的资源、时间和精力,如今真是要平白成空了。 为何不装着服从呢,还能多少节约些彼此的时间。 “所以呢?” 江端鹤并没回答臧禁知的疑问,反而诘问道。 臧禁知愣神片刻,方厉声喝道: “江端鹤,你怎么可以不告诉她,你难道没有心么,你不是人吗?” “住口!” 江端鹤骤然发狠,一手拽过臧禁知衣领,另一只手攥住她的脖颈。 臧禁知望着他青筋暴起而扭曲的脸面,只觉着有些可笑。 不知怎么的,她竟面露几分嘲讽的笑意。 江端鹤见状,便更是勃然大怒。 他绷起手臂肌肉,一把将臧禁知从地面举起。 臧禁知是才收敛了几分,但已然赶不及。 江端鹤抬起她后,用力晃动两下,再抻出手时,其人已飞砸向墙面。 臧禁知浑身震颤,在猛烈冲撞下,她甚至一时间喘不过气。 历经一时半刻的眼冒金星,她才好容易缓过神来 “咳。” 臧禁知眼前如蒙雾,依稀可瞧见身前衣裳上,有自己口中呕出的鲜血。 一片黑影袭来,禁知晓得,江端鹤已走至她身前。 果然,江端鹤俯身,抓着她的脖颈,再次将她举起,摁在墙面。 他们二人都笼罩在黑雾般的法力之中。 “你就不怕,我告诉她?” 臧禁知强撑着开口说道。 但她神色间已无方才的愤怒和挑衅,而是泛起几分绝望,甚至有些望不穿的恐惧。 “哼。” 江端鹤只是冷笑,他太清楚臧禁知这个人。 此话一出,他便知道不必再惋惜自己耗费在她身上的资源。 江端鹤垂眸,目光落在臧禁知腹部的伤疤处。 “还没好啊?” 仿佛是关切的话语,在臧禁知听来,却全然是讥讽和威胁。 她也笑,只是睫毛微颤,一滴泪从眼尾处滑落。 “还不是,拜你所赐。” 江端鹤并不打算回答此话,随手将臧禁知抛在原地,便转身离去。 走至门口时,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别过半张脸,淡淡道: “这几日我预备交接的事,公务不很繁杂,你便待在家中养伤吧。” “是。” 臧禁知头脑发胀,只觉着自己周围天旋地转。 她口中的血仿佛吐不尽,仍是不住地向外溢。 臧禁知抬起头,后脑靠在墙上。 泪水混杂着面上的血污,赤红的水流入衣间。 却倾,对不起。 可是,我真的很想活下去。 * 一般而言,人的心性,一旦形成,便很难再改变。 可在遭遇巨大的变故时,周身的一切都会骤然寂静,再是爱好热闹、素来都吵吵嚷嚷之人,也都会安静下来。 时间会被延长,日头会愈发难捱。 因此再平和温柔之人,也会在漫长的光阴里,逐渐被磨砺得冰冷而锋芒毕露。 可惜,连是这点点性情上的变更,也是江端鹤无法理解的。 尹却倾是不情愿这样的。 她是生来便长于为他人着想的性子,一向也乐得这样做。 因此初时发觉郁结心中的无名火四处乱窜时,她是极为不安的。 有时,她会没来由地摔碎盛有鲜果的琉璃盏,对着江端鹤骂道: “还不是因着你!” 江端鹤会及时上前一步,挡住四散飞溅的碎屑,然后用法术将残渣扫去。 他并非不能接住那盏,而是太清楚。 如若不牺牲一个无辜的琉璃盏,痛苦的便会是心绪不宁的却倾。 而却倾,眼望着他茫然无措的神色。 她会周身脱力,瘫倒回椅上,喃喃念叨道: “不是你,都是我自己,都怪却倾无能。” 江端鹤便会很快起身,将她护在怀中,柔声安慰着道: “不是却倾的错,都怪那些人,那些贼人……” 江端鹤并不能懂得却倾为何如此。 他从来不曾有过亲人,非要说的话,大概只有失去却倾的时候会难过。 可尹戴华对于却倾而言,是同却倾对他一样的么? 不过她既然难过,他只消好声好气地哄着便是了。 在却倾面前,是无所谓耐烦不耐烦的。 过后的那日清晨,却倾便会在桌面瞧见一只崭新的,颜色也与先前不同的琉璃盏。 仍旧是盛有香气清新的果蔬,也放在同样的位置。 更有着相似的命运。 周而复始,直至却倾厌烦了这种发泄手段。 “我不想吃樱桃,酸得很,倒还不如葡萄来的香甜。” 却倾歪头偏向一边,木讷地轻声念叨着。 江端鹤正替她编着发辫,牵起一缕,愣了片刻,方才和声道: “眼下还不是产葡萄的时节,得要七八月左右。” 尹却倾没再多言此事,从一只翠玉盏中,舀起一调羹樱桃冰酪,浅浅抿了一口。 “还摆弄那些个发髻做什么?” 却倾掷下银制雕花调羹,砸向玉盏时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动。 江端鹤盈盈一笑,将下巴勾在却倾肩上,对镜相看。 “却倾之容色,原是不必增饰过多的,只是我喜好却倾发间的梨花香气,不忍多闻上几分。” 尹却倾知道他这话是讨好自己,也难得露出几分笑,只是面容苦涩,笑也不像是笑,说是哭相倒也不似。 “我知道你是好意,只是如今我正在孝期,怎么使得那些个繁华配饰。” “却倾美貌,自是一时半刻的光阴也不肯辜负。” 江端鹤最厌烦人类的那些个繁文缛节,满不在乎道。 却倾没法子,从来亦不是规矩那样重的人,只得任凭他去。 不过想来伤怀这些时候,却倾大抵已是形如枯槁,面容憔悴。 可当她扬首,望向眼前银镜之时。 那镜中人,面如桃花,华光照人,仿佛从来不曾变过。 却倾向前探出身,指尖摩挲过镜面。 她忆起自己十七八岁时,容貌便是如此。 尹却倾其人,年方二四。 世俗常人,哪有真能够永葆青春的。 她骤然睁大一双浑圆的眼眸。 江端鹤坐在却倾身后,将她面色上所有的变化都尽数收于眼底。 他面上仿佛比方才冷了许多。 “这个发髻不好,我们拆了重簪。” 却倾想制止他,但见长发已然披散下来,便只得问道: “江端鹤,你最近都不上朝么?也不去处理军务?” “陛下一早便将我的军权收去了,如今我是,光禄卿。” “什么?” 却倾惊得几欲回头,但因着后脑的头发都遭他攥在手中,才不能动弹。 “其实也没什么,正好,能多点时间陪陪我们却倾。” 江端鹤复又对着她笑了笑。 尹却倾闻言,也觉着有所安慰。 这么些时候,到底也只有江端鹤一直陪着她。 她不忍想起臧禁知。 当初她无端出现在前往宫中的马车里…… 却倾一直在等臧禁知的一句解释。 她身边的朋友还是太少了,爱她的人也太少。 其实只要臧禁知一声解释,她们还是会恢复从前的友谊的。 毕竟却倾再也不愿失去身边任何一个人了。 可她都来了铎朝这样久,臧禁知都从来不曾来探望过她。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59 首页 上一页 20 21 22 23 24 2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