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倾闻言,骤然变了脸色。 臧禁知一直垂着头,不敢看她,继续说道: “对不住,却倾,国事在前,有些事,我不得不做。” “怎么会,那些人不是都死了么?” 却倾当下便愤然起身,尖锐的嗓音连她自己都不忍听。 闻说此言,臧禁知愣了愣,撇了江端鹤一眼。 江端鹤便忙回忆道: “我来时,便瞧见有几只大鸟处在崖上,难不成……” “大鸟?” 却倾瞧了江端鹤一眼,思绪不断蔓延。 ——对啊,当初闯进她房中的,是一只游隼。 而江端鹤,显然对臧禁知方才的表现有所不满,望了她一眼,便转而劝慰却倾道: “却倾,禁知也非是那等毫无底线之人。” 这一石,便激起千层浪。 却倾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他阻拦自己的手,指着臧禁知骂道: “有良知、有底线的人,会残害无辜么?会践踏他人的家乡么?”
第24章 小情侣吵架 臧禁知显然已经不敢再听。 ——她颤抖着阖上眼,深深弓下身子。 这些在却倾眼中,倒真成了做错事的歉疚。 却倾圆圆的眼睛难得露出如此坚定而凶悍的目光,她颤声骂道: “究竟做了些什么,我是懵然不知,难不成你自己也不记得么?” “你们铎朝人,便就这般喜好做戏,道貌岸然,做足了样子,我还真就是个傻的,还,还巴巴地给你包这些个劳什子,做什么!” 却倾伸出手去,举起桌面的几盅盘盏,奋力摔在地面。 江端鹤惊得忙护住她,似乎也对眼下的景况始料未及。 却倾则仍絮絮叨叨地骂着,虽喘着气,却并未停歇。 “是啊,我都快忘了,当初不也是你们这群人,踏足我的故乡,让我们母女分离的吗?” “还有……还有你!” 却倾猛地推开江端鹤,他无有预备,便神色呆愣地退了好几步。 尹却倾抬手指向江端鹤,骂道: “你也是,你们都是罪魁祸首,成天整日地在我跟前,摆台唱戏,牛鬼蛇神一般,你们倒也不嫌累!” “你们就没有母亲,没有家人吗?” 臧禁知总算是听不下去了,起身几欲离席。 正在此时,江端鹤忽然出声问道: “禁知,你快同却倾解释几句,说你没做,快啊!” 臧禁知不可置信地回眸,望向江端鹤大义凛然的神色。 那一瞬,她忽然觉着,有什么东西断了,从此便死去,再消散不见。 没了,什么都没了。 禁知深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却倾说道: “别再妄想了,情感是最不可依靠的,没有谁,会为了任何人,背弃权利。” 大概是等这一句等得久了,却倾忽然觉着万分疲累。 便就是要这样一句话,才可堪将尹却倾愚蠢而傻傻坚守的前半生都盖棺定论。 她从来最信感情,一如对离去的父亲同母亲。 身边还有旁人,才会让却倾觉着不可描摹的未来至少是安安稳稳地存在着的,不是支离破碎、分崩离析的。 尹却倾久久呆立在原地,直至臧禁知离开了很久,很久。 她才支着桌边,缓缓坐下。 后来的良久,都是沉默。 江端鹤兀自在一边收拾着烂摊子,也不敢打搅她。 他将零散一地的粽子小心捡起,盛入竹篮之中,连是那一块因着已经剥开而沾染了尘土的豆沙粽子,也被他拾起。 却倾耳力还是好的,身边的动静也听得清楚。 她麻木地偏过头,看着江端鹤轻轻将那只从地上捡回来的豆沙粽子塞进口中,一口一口,不敢发出太大声响,含在口中细细品味着。 非是强者不屑言情,不过是弱者只配谈情谊。 * 哲元帝是愈发能折腾蛇了,晨曦时分要上朝不说,还给江端鹤编排了不少事务。 尤其是上次端午时,他告假不当职,说是宫里宴会办得不大好,皇帝已是有些不悦。 不过江端鹤也清楚得很,皇帝并非因着宴会办得不好而不悦。 听闻节下,有使臣来报,说是西北边有几个小国不大安分。 皇帝是忧心北边战事,才会迁怒于旁人。 不过知道是一回事,理解便是另一回事了。 江端鹤即便知晓原委,也照样厌烦极了光禄卿繁琐无用的差事。 几日里,他都不得闲暇,不但是须得处理杂乱无章的宴席所用物资,更不得闲暇,难回家一趟,更不能陪一陪却倾。 江端鹤知道却倾这几日大抵并不好过,自己心里也担忧着她。 他便更是反感手上的差事。 终于处理完宫里的事务,江端鹤也好容易挤出些时间。 可也已是戌时,月光一早洒落在他归家的路上。 张先仁最是个不会挑时机的,迎面拦下江端鹤。 “嘿,兄弟,也是好些时候不见了吧。” 江端鹤只略略督了他一眼,便推开他,继续向前走去。 别说江端鹤眼下急着回去寻却倾,纵是他无事要忙,也懒得理会他。 “江兄弟,江端鹤?” 张先仁忙跟上,在其后又喊了他几声。 “改日再谈吧。” 江端鹤推开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连眼光也不曾撇过,便上车离去。 张先仁不懈地唤着他的名字,最终也只得无奈一笑。 “这家伙,倒同那个臧禁知相像。” * 江端鹤有多久不曾见到却倾了,他并没细数。 不过自然也是不必计算的,想来一天也如年,一年更是仿若一辈子。 大概的确已是许久,再见面时,江端鹤竟痴楞在原地。 却倾坐在阁楼顶层的阑干之上,斜倚着粱柱,一条腿吊在阑干外悠然晃动。 她外披火烧云似的赤色长袍,衣不系带,又仿佛大了些,松松垮垮着挂在肩边,内里则是梨花淬雨色样的衫裙。 远远望去,半似与她身后的朱漆墙瓦融为一色,衣摆下露出层层叠叠的白纱裙。 通体便有如海棠瓣朵,瓣尖上搽了胭脂似的殷红。 江端鹤再走近几步,才见她怀中拥着一坛酒,红纸上描了金字,已然被撕去大半。 却倾定是启封了,想来许是还喝了不少。 江端鹤见了她这样,当下便慌乱了神色,忙是走快了几步。 尹却倾仿佛是注意到了,疲懒地偏过头,双眼半眯着,向下瞧去。 其实非要说,与旁的眼型相比,杏眼也算不上是娇媚那一属的,可却倾的眼尾偏生是微微向上翘起的,便徒然从明媚中又生出几多冶丽。 她便如此望向江端鹤,那一瞬,仿佛他们之间的身份悬殊浑然不存。 却倾宛若九天之上的神女,俯视着江端鹤,一如探看这苍生间的万中之一。 江端鹤仰望向阁楼边的却倾,目光中流露出无限的痴迷和神往。 让一切都停驻在此刻,他会成为她永远的信徒。 正在此时,却倾忽而露出一抹笑容。 骤然便失去神女的姿态,从云间归回凡世。 而下一刻,她亦从阁楼上翩翩而下。 手中的酒瓶先滑落了,传来干净利落的脆响。 却倾从前是怕高的,可饮过酒,便什么也不怕了。 落下之时,她甚至不曾因恐惧而阖上双目。 “江端鹤,你还是来了。” 但见灵蛇长尾盘曲,江端鹤腾跃而起,稳稳接住坠落的却倾。 却倾是可以不怕。 ——江端鹤却怕得很。 他颤巍巍将其人搂进怀中,唯恐她再做出什么傻事。 ——更怕她会离开他,哪怕只是一瞬。 却倾两颊上因着酒热而泛起血色,她的酒方才便撒了,可还在絮叨着醉话: “江端鹤,你分明是一条蛇,为何名字里有‘鹤’字呢,是不是替你取名的人,也希望你会飞。” “我的名字里,也有‘却’,与‘鸟雀’的‘雀’是同音的,可我也不会飞。臧禁知的名字里,一个带翅膀的也没有,可她却会飞。” “却倾,你不该饮酒的。” 江端鹤仍然处在将要失去却倾的恐慌中,惊魂未定。 却倾则是极不满地看向他,扯着嗓子问道: “原便就是要丢弃的玩意,难道我还不配喝么,我连你光禄卿府上不要了的东西都不配喝吗?” “不是的,不是的。” 江端鹤立刻便慌了神,他将却倾拥得更紧了些。 ——仿佛唯有如此,才得以强调她在他心中的必要和无可替代。 却倾也不像是要应答他,反而自己偏过身去,面色悲戚,近乎是悲叹: “江端鹤,这日子过得,真是好无趣啊。” “不会的,却倾,我们马上便会搬去更大的宅府,我会让许许多多的仆人侍候你,哪个都比她臧禁知好,你也不必再独守空门。” “更大的宅府?” 却倾忽然发出几声凄冷的笑。 ——再是大些的宅邸,拥拥簇簇了再多人,在她心底,也是空荡荡的。 “你拿我当什么呢,江端鹤?” 却倾发问道,虽是质问江端鹤,却更像是扪心自问。 ——还有臧禁知,她又拿自己当什么呢? “一个养宠,一只簪子,亦或是那些酒,换了间宅府,便要浑都弃去了。” 江端鹤怔住了。 是啊,他拿她当什么呢? 她呢,她又拿他当什么? 寂静许久,在却倾发出下一声冷笑前,江端鹤开了口: “我不知道怎么说。” ——他不知道用人类的语言该如何讲述。 许是失望到了极处,却倾哭不出,只能干笑几声。 迷糊间,她只想着曾做过的那些梦。 夜夜都仿若真实发生,晨起时,却是虚幻如泡影。 ——连一点沫星子都再难触碰到。 梦中的一切都太过于真切,以至于她很难认真思索自己同江端鹤之间的情感。 ——她也不愿多想,总以为人生若梦,囫囵吞枣地过去也便罢了。 可眼下呢…… 江端鹤咽了口唾沫,复又说道: “却倾,你还记得先时,臧禁知将你送进宫里的事么?” 却倾望向他。 像是有所回应,又仿佛什么也不曾表达。 “是陛下,他想将你,占为己有。” 江端鹤佯作艰难开口的样子。 却倾闻言,猝然睁大了双目。 酒能糊涂人的精神,却不会将心智也蒙去。 “我实在害怕,便向陛下求娶你,对不起,我不曾……” 却倾紧紧颦眉,终于脱开他的怀抱,倚身于包围着的蛇身上,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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