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最好的一名死士第一个飞奔上前,同时掷出捆绑着倒钩的绳索,钩子准确无误卡在城墙上,死士手脚并用,顺着绳索攀爬而上。 下方守城将领冷喝一声“何人在此造次”,便率领十名将士围了上去,只可惜那名死士已然攀爬至几丈之外,任他们在下面如何晃动绳索,也无济于事。 森冷剑刃在黑夜中闪过寒光,束缚尸体的绳子被一剑斩断,与此同时下方有一黑衣人飞身上前及时接住阿六结冰的僵硬尸身。 就在十几名死士围攻守城将士时,城墙上的那名死士顺着绳索稳稳落回地面。 一时间双方混战在一起,兵刃相击之声响彻在深夜。 埋伏在周围的军队看清形势,不费吹灰之力将死士连同吕崇言一举拿下。 吕崇言被关押在长信侯隔壁牢房,看到昔日主家的儿子被自己牵连入狱,他笑得很开心,既然注定会死,他自然乐得有更多人陪他一起上路。 其实,就算嬴政不拿那对双生子威胁,长信侯也打算拉吕不韦下水,作为曾经的主仆,他看不得对方比自己过得好,更不甘心自己下黄泉,对方还存活于世。 森冷潮湿的牢房久久回荡着低沉笑声,待笑够了,嫪毐凑到牢房边,伸着脑袋问吕崇言:“你可还记得我?” 吕崇言面如死灰,盘腿而坐,一双眼睛紧闭,并未去看他,半晌冷漠回应一句:“何止记得,你当年做的那些事,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当真是令人恶心。” 其实,当年吕不韦挑中的人并不是嫪毐,是他主动自荐,顶替掉了原先那个人。当时他更是发誓要一辈子忠心相府,可在讨得太后欢心后,他的野心也跟着滋生,更是暗中壮大势力,在被册封为长信侯之时,彻底与相府决裂。 吕不韦明白无法再掌控嫪毐,曾几次谋划想要铲除他,可奈何简兮护他护的紧,导致那些陷害次次失败。 嬴政并不知道,那些跑到他面前状告长信侯之人,其实都是吕不韦暗中安排的人。 只是,吕不韦没想到嫪毐会有意拉他一起同归于尽,否则他也不会那般急切率相府一众人追击叛军。 自从长信侯被捕,吕不韦夜夜睡不安稳,日日与门客们筹谋该如何撇清关系。可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夜半时分,家宰慌慌张张扣响他的房门,颤声道:“主公,少主公抢夺阿六尸身不成,被当场逮捕。” 吕不韦猛然坐起身,赤脚冲出去,一把揪住家宰衣领,问:“你说甚?” 家宰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声如蚊蚋重复一遍:“少主公偷偷带着十几名死士去东城门抢夺阿六尸身,失败被捕了。” 无力松开手,吕不韦站立不稳,后退好几步。他千防万防,终究还是没有防住自己的儿子。 “主公… … ”家宰近前,伸手去搀扶他。 吕不韦摆摆手,转身走到主位坐下,一辈子精明算计的他,此刻心里纷乱到没有一丝头绪。 家宰垂下手臂,后退几步问:“可要想办法营救少主公?” 这一声询问让吕不韦脑子瞬间恢复清醒,他忙做了一个制止地手势。 “不,这种时候不易有所行动。崇言一人性命若能换得相府平安,也不枉相府养育他二十多年。” 家宰紧闭嘴巴,垂下脑袋,没敢再言语。 吕不韦有三个儿子,舍弃一个,也不至于让相府断了后。长子若怪,只能怪自己鲁莽冲动,人总要为自己所犯的错付出代价。 得知吕崇言成功被捕,熊启和熊汴当即从温暖的被褥里爬起来,前后脚抵达咸阳牢狱。 夤夜时分,气温尤其冷。 就在吕崇言被冻得瑟瑟发抖缩成一团之际,狱卒打开牢房,不由分说把他拖了出去。 熊启与熊汴并排坐在一张案几前,见吕崇言梗着脖子不愿意跪下,两人默契对视一眼。 昌平君熊启清清嗓子,一巴掌拍在案几上,冷声喝问:“你与那死士是何关系?你可知他是因刺杀长信侯被当场诛杀的? “他是我的家奴,我们一起长大,关系十分要好。年少时长信侯还是相府门客时,曾得罪于我,我那时便想惩治他,奈何有父亲百般阻拦。这一次长信侯反叛被捕,我觉得是报复的好机会,故而命令阿六潜入牢狱刺杀。我自小熟读大秦律法,知道反叛会处以极刑,所以才想趁着这最后机会出口恶气。” 早在东城门失败被捕时,吕崇言便在心里做好了打算,时下那么多双眼睛盯着相府,他只有揽下所有事情,才不会牵连父亲。 熊启和熊汴自然不会信他这番说辞,二人手指同时有节奏地轻叩着案几,均都直勾勾盯着吕崇言。 不过,吕崇言自小受父亲影响,也见惯了那些臣子对父亲毕恭毕敬的样子,面对两人气势上的压迫,他并不惧怕。 “别听这孩子瞎说。”不远处牢房内的嫪毐起身,走到牢房门口,把玩着上面的铁锁,语气漫不经心:“我可没有得罪过吕崇言,那个死士就是替吕不韦办事的,我曾是相府门客,而今落难,高高在上的吕相自然害怕被我牵连。不过,他也是越老越愚蠢了,这种时候搞刺杀,不仅会激怒我,还会落下把柄,真是糊涂。” 听到嫪毐说自己父亲愚蠢,吕崇言猛然转身,怒目瞪视着那似笑非笑的人。 “莫要胡说八道,阿六就是我指使的。你年纪大了,可能不记得曾得罪过我,但我却记得清清楚楚,你当年与另一名门客偷偷言语侮辱我母亲,别以为没人知道,我可是听的一清二楚。” 提及这事,嫪毐倒是想起来了,他当年确实与旁人谈论过吕不韦正妻的身材。 “你这孩子,当年我们明明是赞誉你母亲身段好,曲线优美,怎能算是侮辱呢。” 那略带调侃的言语,让吕崇言彻底怒了,他涨红着一张脸,欲要冲过去。抬脚拖动脚上铁链,周围狱卒很快反应过来,上前钳制住他的双臂,迫使他重新面对昌平君与昌文君。 熊启性子一向耿直,听不得嫪毐那些油腻语调,他不耐呵斥:“行了,长信侯还是先担心自己的处境吧。” 嫪毐识趣闭上了嘴,想到死期将至,他的心情顷刻跌落谷底,方才因为吕崇言被抓的那丝愉悦消失殆尽。 吕崇言挣扎无果,自己反倒气到大口喘气。 熊汴睨了他一眼,终于开了口:“相府死士都是吕相豢养的,你说他是你的家奴,可有凭证?” 吕崇言老实摇头,“没有… … 不过,相府以及邻里都知道我与阿六一起长大,当年阿六被我父亲捡回家,便与我住在一处院子,日常负责护卫我的安全。” 熊汴不依不饶:“你是相府长子,一言一行都代表着相府,你说此事与相府没有关系,皆是你一人所为,又有什么实质性证据?仅凭你一人之言是无法作为证据的。阿六刺杀目的明确,更是亲手剜掉自己有刺青的皮肉,可见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不止是平常寻仇那么简单。” 听到阿六曾亲手剜掉身上的刺青,吕崇言呼吸一滞,他若知晓阿六会冒险行刺,那日绝不会与他说起长信侯曾言语侮辱母亲之事,更不会命令他务必杀掉长信侯。两个弟弟年幼,与他不亲近,只有阿六是真心待他的,他也从不曾把阿六当做死士看待。 他回头看了一眼牢房里剩余的七名死士,固执道:“他们和阿六都是我院子里的,平时也只听我差遣,抢夺阿六的尸身是出于义气,无关其他。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大可以去查找证据,我句句属实。” 熊启打了一个哈欠,站起身,挥手让狱卒将吕崇言关进牢房。 目送两人背影消失在牢狱拐角处,吕崇言一脸莫名,不明白他们二人为何突然终止审问。 走出牢狱,一股冷风迎面而来。 熊汴搓搓干燥大掌,好奇问:“为何不审了?” “没用的,他铁了心扛下所有,我们审到天亮也无用,明日去相府一趟,先看看吕不韦的态度。” 熊启说着快步走向候在牢狱外的服车。
第124章 双方较量 天色渐亮, 天边隐隐泛着金黄,看得出来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气。 但吕不韦的内心仍旧阴霾愁闷,昨夜得知长子被捕, 他忧心忡忡再无睡意, 一直睁着双目静坐到天亮, 眼珠充血,疲惫不堪。培养长子多年, 在决定放弃的那一刻,他除了痛心,更多的是失望, 失望长子的愚蠢鲁莽。 侍奉的家奴,早早捧着盛满水的青铜鉴, 来到正屋门口。 两名家奴无声对望一眼,其中一人腾出手, 屈指轻扣了两下房门。 叩门声致使吕不韦猛然回过神,他轻轻按了按酸涩的眼睛,撑着案几勉强站起身。双脚早已麻木冰凉, 他用力跺了几下脚, 待有所缓解后,开口道:“进来。” 房门应声而开, 两名家奴如往常一般,将清水与布巾捧到吕不韦面前。 吕不韦卷起袖子, 简单洗漱,手中布巾刚递还给家奴, 外面便传来一阵慌乱脚步声, 紧接着家宰那略显佝偻的身影出现在门外。 “主公,昌平君和昌文君来了, 此时正在前厅等着。” “来便来了,这般慌张作甚!” 吕不韦说着,抬起双臂,示意家奴为自己更衣。 两名家奴慌忙放下布巾与青铜鉴,匆匆进入里间拿出一套常服。 吕不韦并没有第一时间去见熊启与熊汴,而是慢条斯理用完朝食,漱了口,才慢悠悠踱步去了前厅。 前厅等着的两人似乎也不着急,正捧着热茶在说笑,听到门外有脚步声,两人纷纷转头看去。 视线交汇,吕不韦不动声色扯出一个惯有笑容,抬手辑礼,假装不知问:“今日二位前来,可是有要事相商?” 熊启、熊汴二人放下热茶,起身回礼。 待三人在主、次位上坐下,昌文君熊汴直接开口挑明来意:“昨日夜里,吕相的长子吕崇言大闹东城门,只为抢走那具刺客尸体。经审问,他已承认那死士出自相府,并且刺杀长信侯之事也属实。不知吕相对此作何解释?” 吕不韦瞳孔一缩,随即佯装惊讶,而后转为震怒,一掌拍在面前案几上。 “这孩子平日里便时常胡闹,没成想会做出这种事情,是我管教不严。” 说着他嗟叹一声,语重心长道:“崇言自小极重情义,阿六又多次相救,是以他待阿六一直亲如兄弟,两人关系极其好。前些年,崇言与长信侯有些过节,曾跟我闹过,让我将长信侯驱逐出府。他当时年龄小,我以为他孩子心性,过十天半月便会放下,谁知他会记恨至今,阿六也是护主,为了帮崇言出口气,竟冒险去刺杀长信侯。两个孩子还是太年轻,明知长信侯反叛会是死罪,他们还为了出气,做下那般荒唐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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