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看向魂魄,直到看清那不敢置信的神情,她才敢确信没听错。 屈膝蹲下,她握住男童瘦弱肩膀,问:“谁教你这般说的?” “是乳母。”子婴乖乖回答。 “… … … ” 琉璃脸色沉了几分,那乳母在深宫当值,理应明白规矩,如此不知轻重捏造谣言,只是在孩童面前说说也就罢了,若是被有心之人听了去,岂不是会四处传扬孩子是她的。作为一个还不到婚配年龄的鲛人,这种言论不止是让她难堪。 小孩子也是会察言观色的,子婴见琉璃脸色阴沉,似是不高兴,他忙拉住她的袖口晃了晃。 “母亲,您别生气。” 那一声软糯的‘母亲’,听得琉璃额间青筋直跳,她拽回自己的袖子,郑重告诫:“我不是你的母亲,你不可以唤我母亲。” 子婴嘴角霎时耷拉下去,委屈巴巴问:“为何?乳母说只要我乖乖听话,主动亲近您,您就会认我。” “… … … ” 琉璃无语至极,她终于明白子婴为何喜欢亲近自己,那乳母该不是认为孩子是她的吧!抬手摸向自己细腻光滑的面颊,这张脸明明还是二十年前的少女模样,怎会被认为是已育妇人呢! 子婴拽住她的小拇指,眼巴巴瞅着她。 暗自斟酌一番,琉璃耐心纠正:“乳母骗你的,我并不是你母亲,你的亲生母亲在你出生时便已殒命。”然而瞧见那懵懂眼神,她便明白这些解释都是徒劳。 无奈抱起男童,琉璃径直向他所居偏殿而去。 无所事事的武庚只迟疑一瞬,便跟了上去,自从来到秦王宫,他便多了一个爱好,那就是四处凑热闹。 乳母对待子婴还算亲力亲为,平时孩子的衣衫都是她亲自清洗,琉璃抱着孩子走进去时,她正在晾晒衣物。孩童声音清脆,一声‘乳母’出口,她双目顷刻堆满笑意回转身。 看到孩子是被琉璃带回来的,她怔愣片刻,忙擦净手上水迹迎上去,抱过孩子。“郑夫人为何将孩子交给了先生?” “她与大王有事商议。” 琉璃回答的言简意赅。 乳母并不知她来意,热情招呼她入内。 琉璃未与她客气,在殿内案几前盘膝坐下,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问:“你为何诓骗孩子,说我是他的母亲?” 怔愣稍许,乳母放下孩子,提衣在对面跪坐下去,倾身凑近,四下没有旁人,但她还是用手背挡住下半张脸,压低声音反问:“难道你不是孩子母亲?” “当然不是!”琉璃脱口否认。 乳母看出她已然不悦,尴尬解释:“我见你时常出入正殿,便以为你是孩子母亲。猜测你是碍于师徒关系,才不能和孩子相认的。” “你的想象力还真是不一般… … ”乳母是第二个能让琉璃无语的人,真是和南荣舟有一拼。“我和大王之间不是你想的那般,更不可能是孩子的母亲,他的母亲因生他难产去世了。真相可能会伤害孩子,但你要让他知道,他的母亲为他付出了生命,你要教会他懂得感恩。” 孩童还不懂何为死亡,乳母眼含慈爱看向身旁懵懂纯真的男童,“他还太小,以后我定会告诉他。” 关于孩子的亲生父亲,琉璃没有明说,那件事情决策权在嬴政,生父谋反势必会影响到孩子,日后是否告知,还需根据形势做出选择。 子婴依偎到琉璃身边,仰着脑袋问她:“你为何不能是我的母亲?” “这个,待日后你长大,自会明白。” 琉璃把整包蔗糖都给了他。 子婴与其他孩子不同,他不喜欢吃糖,不过因是琉璃给的,他未拒绝。 等待多日,始终等不到任何消息的星耀,内心开始惴惴不安。前日天降暴雨,太月古城和无边城均有受影响,不知为何,他总预感那天象与蝾螈族有关。 不敢再耽误,这日深夜,星耀躲到太月古城灵力最盛之地,凝聚全身灵力,试图去感知海域之外的蝾螈气息。 星言已然殒命,星知在三百里之外的秦国,他所做一切都是徒劳。 夜深人静,没有丝毫睡意的星知起身穿戴整齐,打算动身回太月古城,子霄大概已经殒命,她必须回深海确认二兄长的安危,否则她难以心安。 翌日,迟迟不见星知出现在樊尔周围,琉璃起了疑心。果不其然,踏进星知所居寝殿时,她早已不知所踪。 秋风穿过牗扇,掀起案上一块细布,隐约显现字迹。 琉璃好奇走过去,上面是她再熟悉不过的鲛族文字,那是星知为樊尔学的。 “她去了哪里?”樊尔问。 琉璃将细布递给他,“她不放心星言,回太月古城了。” “那子霄该怎么办?” 樊尔声音低沉黯然,他与子霄关系没有好到称兄道弟的地步,不过同样作为亲侍,他是同情他的。 琉璃看透他的心思,明白他是感同身受了。垫脚拍拍那宽厚肩头,她郑重承诺:“我永远不会让你有那一日,我也相信星知不会对子霄不管不顾的。星言生死不明,她只是择其重而已,她定然会为子霄复仇。” “少主也相信那三名将士的言辞?” “我不想相信,可… … ”沉吟片刻,琉璃神情沉重:“君父曾说过雄黄是蝾螈最大克星,将士所言若属实,子霄没有生还可能。我们早几日回来,他兴许不会… … ” “有些事情谁也无法预料,这并不是少主的错,你不必自责。”樊尔柔声宽慰。 琉璃垂眸轻叹,没再言语。 看着丹炉内灰褐色的灰烬,武鸣谦陷入沉思。又一次的失败,让他怀疑起古籍真实性,星言临终前曾言明拿蝾螈炼制丹药是谎言,可既是谎言,为何会被记载到典籍中流传后世。 对了,鲛人,鲛人因蝾螈拥有漫长生命,其中定然隐藏着重要的秘密。 想到同样生活在深海之中的鲛人,武鸣谦有一个大胆想法,同样能长生,不妨用鲛人试一试。万年的繁衍,说不定鲛人比蝾螈更适合炼制丹药。 打定主意,他连夜收拾下山,前往楚国边境,寻找黑蛇。
第153章 回到深海 星知穿过雍城, 进入魏国,又从魏国邺城进入齐国,齐国边境与楚国一样是沿海地带, 她计划自齐国进入海域, 一路游回太月古城。先前有子霄在, 她都不是那群人族术士的对手,事到如今更不能冒险, 她还没有亲手为子霄复仇,又怎能轻易枉顾生命。 动用术法灵力,路上并未耽搁太久, 只不过短短五日,星知便回到了深海。 女儿主动回来, 降风是意外的,不明状况的他, 更是慈爱调侃:“终于肯放弃了?” 见到父亲,星知内心委屈全涌向眼眶,化为泪珠扑簌簌往下掉。 降风哪里见过咋咋呼呼的女儿这般模样, 立时吹胡子瞪眼, 厉声喝问:“可是樊尔让你受委屈了?” 不待星知回答,他继而道:“为父这就去找琉年和樊胤, 让他们给一个交代。” “君父… … ”星知及时喊住他,勉强忍回眼泪, “与樊尔无关。” 星耀闻讯而来,无暇顾及礼数, 直直闯进大殿, 开口便问:“阿知,星言为何没与你一起回来?” 这一声询问听得星知心里咯噔一下, 回来的路上,她还在幻想是自己想多了,期盼着二兄长仍平安待在太月古城,然而长兄凝重的神情让她所有幻想均成泡影。 “二兄长当真… … 不在太月古城?”她不甘心问。 兄妹俩的反常,前几日的异象,以及心口的刺痛,让降风隐约猜到什么。万年太久,久到他都忘记蝾螈王族之间的感知,久到让他恍惚觉得人族已然忘记蝾螈的存在,日子太过漫长安稳,他以为太月古城永远不会遭遇不测。 想到那种可能,降风心口再次刺痛起来,他尽量平静问兄妹俩:“究竟发生了何事?” 星耀不敢继续隐瞒,将星言偷偷前往陆地寻星知之事悉数禀报。 听着兄长地叙述,星知眼眶再次泛红,紧随其后,把关于人族术士得知蝾螈存在,子霄遭遇术士毒手之事,颠三倒四讲述一遍,说到最后,她已经哽咽出声。 “都怪我,我不该在陆地提及蝾螈身份,是我连累了兄长和子霄。” “糊涂!” 降风怒气中烧,扬起的巴掌迟迟没有挥下去。事已至此,他纵使重罚星知,也无法挽回已发生的一切。 星知面如死灰跪下去,死死拽住父亲袖子,“我错了,我不该执着樊尔,不该执意跟去陆地,更不该轻易暴露身份… … ” 听着女儿的忏悔,降风同样红了眼眶,但作为一族领导者,他不允许自己露出脆弱一面。缓缓长舒一口气,他暗暗凝结灵力,压下涌上双眸的酸涩。 星耀主动请缨:“君父,请允许儿子前往陆地寻找星言和子霄。” “不可!”降风毫不犹豫拒绝:“你作为继承者,绝不可轻易前往陆地冒险。” “为何?琉璃亦是继承者,她可以在陆地历练五十年,为何我不可以?” 由于急切,星耀嗓门有些大。 降风严厉眼神扫视过去,呵斥:“鲛人与蝾螈能一样?人族术士可不会拿他们去炼制丹药!星言生死未卜,你作为继承者,绝不可以有任何闪失。” “君父,让我去吧!”星知站起身,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子霄是我的亲侍,二兄长更是因我才会冒险前往陆地,理应有我前去寻他们。若他们还活着,固然最好,若他们已遭遇不测,必须由我亲手为他们报仇。” “就你那一点修为,去了也是送死。那些术士若不懂得利用雄黄粉,你尚且还有胜算。” 降风语气虽重,但眼中却浮现心疼之色。从前女儿毫无顾忌,也很幼稚,然而这一刻,他能感觉到她成熟许多。 星知咬紧下唇,执拗与父亲对视,“我不怕,死又何妨!那些术士必须为所做一切付出代价。” 星耀挡在妹妹身前,郑重保证:“君父,我不会让自己出事的,您就让我去吧。纵使真的被烧成一把灰,蝾螈也要回归深海。” “阿知胡闹,你也不懂事嘛!”降风大手一挥,指向殿外:“你们两个老实回自己殿中待着,不许踏出太月古城半步。”语毕,他五指翻转,拿走星耀身上可以打开结界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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