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那时年纪还小,小鹿一般的茶褐色眸子折射出好奇的目光,天真而又懵懂的表情,吐露着童稚的话语,轻飘飘的决定了他的生死。 直到现在,他都还在感激那时还是一个小女孩的主上当时一丝善念。 他说会报恩,女孩皱着眉头说,可是自己什么都不缺呀。 他亦是年少,愣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办,女孩却歪头甜甜一笑,“那你就给我做十年奴仆吧,十年之后,放你自由。” 学武之人皆是身有傲骨,不信命的人,让一个江湖侠客去给一个小姑娘做奴仆,恐怕大多数人都会觉得自己被冒犯了,可是柳梦西却反而觉得,能够每日跟在这样的女孩身边,是一种另类的幸福。 他答应了,可惜的是,皇宫之中并不被允许外男进入,女孩便说,那等以后什么时候方便了,你再跟在我身边吧。 从那以后,他蒙上了黑色的布条,将自己隐匿于所有黑暗之下,心甘情愿为女孩做一切她想要他做的事。 这可真好啊,他等这一天,已经等的快要失去希望了,柳梦西用近乎痴迷的目光看着女子离开的方向。 放心吧主上,你所有想要成就的宏图霸业,我都会为您亲手奉上。 第168章 陈年旧案 又过了几天,便是一个风和日丽的黄道吉日。 宜出行。 彭雪奡与武幸率先带了两支队伍,越过龙泉与湘水,到了长平。 阴月教这么大的阵仗,太阿门自然也有所耳闻,傅成朔急迫而又紧张的调动了人马想要守住长平,就连他自己,也都亲自赶到了长平。 “长平与PY乃是唇齿之间,绝不能丢!”傅成朔握拳狠狠拍在桌上。 众多依附于武林盟的江湖小宗门此刻也纷纷聚集在长平城之中。 他们不想来,不敢来,却也不得不来。 太阿门已经是正道之中占据魁首的门派,若是连太阿门都遭了阴月教的毒手,让阴月教在正道武林之中称王称霸,那他们那些小宗门苟且偷生之下又能有什么好日子过呢。 凡是不太蠢的,想明白了这一点,众多掌门宗主也都有了紧迫之感。 长平之战,一触即发。 即便是长平城中普通的老百姓,也都慢慢感觉到了城中紧张的气氛,具都闭门不出,平日里人来人往的城镇变得冷冷清清。 属下来报消息时,彭雪奡歪着头懒懒的倚靠在太妃椅上,漂亮的猫眼微微向上一挑,黑亮的眼珠在眼眶里灵动的打了个转儿便道,“不必关注这些,长平城虽隶属于PY,可长平城的子民也是天家的子民,本座既然与天家有了约定,就不会做出赶尽杀绝之事。” 他像是自言自语,也像是解释给什么人听,武幸微点了下头算是应声,便走到了窗前,长平城内的据点简陋破旧,所以此刻他们乃是包下了城中最大的一家客栈,这客栈几乎是长平城内最高的建筑了,从窗口望去,半个城镇一览无余。 此时窗外月明星稀,繁星点点,可想而知明天该是一个好天气。 杀人的好天气么? “所以,明日约在城外一战?”武幸低声问道。 “怎么会?”彭雪奡哑然失笑,“我们圣教在他们眼里可是邪魔歪道,邪魔歪道就该做邪魔歪道该做的事。” “速战速决吧。” 黑色的斗篷和兜帽在夜色下像是流动的一条河,无声无息的流淌在长平城的街巷小道里,连吹过的风都比往日更冷了些。 傅成朔怕是做梦都没想到,彭雪奡刚到长平的第一日就敢夜袭,这明明是他太阿门的地盘和主场优势,怎么好像被反客为主了呢? 不过此时也已经来不及想那么多,被惨叫声和厮杀声惊醒的他,连忙带领其他各宗门众人奋力抵抗,火光与血色交织融合在一起,倒映在所有人森然的瞳孔里。 一败涂地,不过一夜之间,长平城沦陷了。 傅成朔拿着剑木然的站立着,一只手抹了抹溅在脸上的血,看着周围站着的己方成员越来越少,不得不且战且退,心疼的滴血,最终只能愤恨而无奈的咬牙蹦出两个字,“撤退!” 他带着仅存的几十名弟子和其他有幸逃出的小宗门宗主长老们,如丧家之犬一般回到了PY的太阿门驻地,挥挥手让他们散去自行休整,自己一个人坐在议事厅的主位大座上,面色惨然。 “主上不会再派人来了,他们放弃我了……这么多年苦心孤诣毁于一旦,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他面带风霜的脸上满是苦涩与绝望,低声喃喃道。 “你不甘心什么?” 从浓浓夜色中缓步走来一个人,借着暗淡的月光照亮他的面容,竟是傅成朔意想不到的熟悉。 “少衡!?” 傅成朔惊的一下子站起身来,“你怎么突然回来了,阿爻呢?这里现在很危险!我不是说过没有收到我的传信不要回来吗?” “我来是想问你几个问题,你能不能真实的回答我,这么多年,这些信都是谁写的?我姐姐她真的还活着吗?”傅少衡一字一顿的问,他从怀中掏出那几页已经被他多年来摩挲的又薄又脆的书信递到傅成朔的面前,他的眼中满是决然,今日一定要求一个答案,否则余生都将不得安稳。 看到那几封书信,傅成朔愣了一下,“你,你都知道了?” 他苦笑一声,丢开剑快步走到傅少衡面前拉住他的双手手腕,不等傅少衡挣开便双膝扑通一声跪倒在他面前,傅少衡像是被吓到一样手猛然缩回去,“你这是什么意思!?” “是我找人伪造了那些书信骗你,我派你姐姐潜入魔教做内应,没想到她被人发现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怨我也是我活该!少衡,我不想辩解什么,你若是恨我现在便可一剑将我枭首!看在我们这么多年师徒情分上,我只求你,阿爻从小和你一起长大,他的性子藏不住事,他从来没参与过那些,他什么都不知道!为师求你,求你护着阿爻……” 傅成朔像是一瞬间老了十几岁,跪在地上抱着傅少衡的衣袖痛哭流涕。 看着面前这个教养自己长大的中年男人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如此失态的一面,傅少衡内心复杂到说不出话,多种情感与画面在脑海内交织在一起,又恨,又敬,又爱,又怨,可要他亲自动手杀了这位师父兼义父,他又发现自己实在是下不了手。 最终他深吸了一口气,问出了自己此行最后一个问题,“我爹,到底是怎么死的?是不是你做的?” “不是我做的!我与道行多年好友怎会做下如此禽兽不如的事情?是——”傅成朔像是咬了舌头一般卡了壳,声音突然弱了下来,“是我的错,我当年赶到之时,他已经没了气息,我没能救下他,只来得及带走你姐弟二人。” 仿佛心头的重担一下子被拿走,即便傅少衡早有心理准备,得知了真相以后还是浮现出一股茫然,他抬手握住了自己的剑柄,却觉得往日如臂指使的青锋剑仿佛有万钧之重,怎么也拿不起来。 慢慢松开手,傅少衡决定要离开了,他转身顿住脚步,不知是处于什么心理,竟问了傅成朔一句,“你为何不走,要留在这里等死?” 傅成朔跪坐在地上,佝偻着腰摇了摇头,“不是我要与太阿门共存亡,而是我不得不死。” 第169章 空无一人 将军征战沙场,胜败之后多会收缴战俘,归为己用,可江湖上却不能一概而论,习武之人,即便迫于无奈投敌那也是带着不忿,不堪大用,彭雪奡可不想给自己的阴月教收来一堆反骨,好在跟天家有了这一场交易之后,很多善后的工作也可以交给当地的官府。 杀掉一批顽固的刺头,年幼懵懂的孩童收入训练营,身份不合适的丢给后山的二长老,一下子有了这么一堆试药人,怕是能让二长老乐的牙花子都露出来,至于剩下的,前来接收的官员说会以械斗的罪名判处苦役,送去挖矿或是修陵园。 这样也算是为宋宁也和魏烟愁报仇了吧,武幸心中这样想着,可惜傅成朔还活着。 “不要太着急,很快,很快就好……”彭雪奡这样说着,他将长平城让给天家派来的人打理,虽然长平城离东阳算是比较近的地方了,可连带着PY,他都不是很想要这块儿地盘,无他,看着厌烦,他在这里差点失去了他的阿武。 只休息了一天,在第二天的傍晚,彭雪奡和武幸所率领的两队人马就马不停蹄的赶到了PY太阿门的大本营,这里与六年前武幸记忆中的样子似乎有些变化,但又察觉不出有什么不同。 对了,是气氛。 这里有些过于安静了,傅成朔逃走之时明明带走了不少残兵败将,难道他真的放弃了太阿门,所有人四散潜逃了?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傅成朔背后还有能量更大的人物,那个远在阳安的幕后黑手,不知名的皇室成员,如果傅成朔去投奔了那个人的话…… 可能不会接收吧,毕竟有了傅成朔这条线索,被天家查出来背后之人谋逆的罪名可不好受,大概率会被灭口,那还不如死在PY,这样他背后的主子说不定还能放过傅爻傅少衡两个人。 走进太阿门的山门,周边的建筑物新旧交杂,有重建过的痕迹,那是当年先生来救她时毁掉的房屋,又被太阿门的弟子们恢复成了原本的模样。 彭雪奡看着安静的四周皱了皱眉,唐飞霜立即吩咐手下的云堂弟子们进去察看情况,有无活口,抓来问问,穿着黑色斗篷的弟子们便井然有序的散开,几人一组的前去执行任务。 不过一会儿,就有弟子前来汇报,整个太阿门空无一人,别说人了,就连处理杂务的后勤厨房等地方,鸡鸭鹅之类的活物也没有。 几人对视一眼,面色凝重,纷纷觉得事情有些超出预料,在场三人只有武幸是真正来过太阿门的,虽然那次是被抓,对于太阿门本身并不比别人多熟悉,但她武功是最高,还是身先士卒的走在前面。 彭雪奡紧紧跟在她身后,穿过正中央的广场,经过一段回廊,再往后是太阿门的议事厅和弟子们习武休息的地方。 拐过拐角,武幸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她眉头微蹙,双手手腕一抖,手臂上的金玉臂钏滑下来被她握在手上,机关扭动发出轻微的咔擦声,露出弧形的薄刃,泛着摄人的寒光。 “小心!”彭雪奡提醒道。 武幸略点了点头,上前一脚踹开议事厅的大门,面前一道黑影砸了下来,她旋即侧身躲避,待到那沉重的黑影碰的一下砸到地上,定睛一看,才发现那原来是一名穿着黑色斗篷的圣教弟子,双目可怖的睁着,皮肤干枯的厉害,紧紧贴在骨头上,仿佛身体里没有一丝血液,像是一具死了几十年的干尸。 这不太可能,先不说圣教弟子为何会死在太阿门的议事厅,几十年的风化,尸体都成了干尸,衣服不可能还颜色如新,连上面的暗纹都清晰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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