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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期服用？ 长期服用…… 莲生抖着手，想到自己给小姐送的药酒，除了这东西，小姐平日的药都是经过大夫精心选配的，绝不可能出差错。 “小姐……小姐……”他死死攥着戏服，突然开始大口大口地咳血。 这件可怜的戏服上旧血渍未除，又添上新的血迹。 付临风骗他！骗他！这都是阴谋！ 莲生身上冒出肉眼不可察觉的紫气，豺不防备，被聚集起来的紫色触须钻进了身体。 它痛苦地扭动着，被一只用力到青筋泛起的手掐住了脖子。 莲生提起它，双目失了眼白，紫色浓郁成墨，他流下两行血泪。 “你不是报恩么？把你的力量给我，我要为小姐报仇……报仇。” 裙摆上染了血的莲花妖冶异常，遭了魔气与妖气洗涤，从中生出几根血线，缠在了莲生手腕指间。 如何将人与妖的力量相融？ 魔气指引着莲生将豺剥了皮，融进自己的血肉之躯，他抓了一只巨蟒，取了坚韧的蟒皮将豺与自己包裹成茧。 房间被锁死了三天，屋子里只有一个鼓鼓囊囊的蟒皮茧，里面时不时挣扎出人形或兽影，紫色的魔气萦绕其中，诡谲可怖。 直到三天之后，瘦弱的少年人捡起地上已经被彻底染红的戏服，套在自己的身上。 从此人豺一体，妖魔不分。
第22章 血梨衣（尾声·上） 莲生在对镜梳妆，看着依然纯良弱小，很好拿捏的样子。被活剥了皮的巨蟒没有死掉，反而被缩小身躯游走在房间里，成为莲生的宠物。 它恐惧着这个还没有自己原型脑袋高的人类，不得不听他差遣。 “当夜是绾绾小姐送去了点心，催发了毒性，要不要从她开始杀？” 莲生一个人揽镜自语，检查着自己画上的妆容，镜子里的人朝两边无限拉起嘴角，“他”回应道:“绾绾小姐蠢得很，只是小棋子罢了。” “那怎么办呢？”捏着镜框的手不断收紧，他的脸因为仇恨而变形，隐隐显出豺的模样。 镜中人却仍然是那个样子，“他”安抚着激动的莲生:“不要急，不要急。” “对人类来说，得到了再失去才是最痛苦的啊，”“他”捂着嘴偷偷笑，“你难道还不能体会么……” “再等一等，等他们的生意做大，衣食无忧，你再将他们的一切都毁掉，金银，血亲……让他们也尝尝你受过的苦。” 房门被敲响，伺候的小童隔着门喊:“郎君，您该出发了，不然要误了时辰。” 莲生一动不动，镜中的“他”说:“去吧，付临风来了，骗子来了。” 妖魅鬼语钻进他的耳朵，他缓缓起身，无皮蟒钻进地下。 门被打开，小童端着托盘，“郎君去的路上还可以用些吃食，今日厨房做饭晚了。” “不必。”莲生反手合上了门。 屋子里燃着熏香，妖妖袅袅的青烟似小蛇一般飘荡。 莲生已经离开，镜子里却还有个模糊的人影，此时常人万万不可凑近去看，因为“他”会突然凑近，用没有五官的脸贴在镜面上“看”你。 “咯咯咯……” 窗户被推开，小枇杷跳了进来。 诡异的笑声戛然而止，恢复了安静。 “我好像听见有声音，”小枇杷挪着根，顺着墙根溜溜达达，“莲生是不是把剥了皮的蟒蛇养起来了？” “正是，”程邺回她，“你被吞下不是意外，莲生从一开始就要杀你。” 宋昇道:“真有趣，无皮蟒，无皮豺，他好喜欢剥皮啊。” “比起这个，更古怪的是他是个普通人，却成了人魔。” 一般来讲，普通人不如妖兽强大，魔气不会选择附身他们，除非是强大的修行者。 拥有杀伤力的宿主才是魔气的首选，古往今来，一直如此。 “恐怕有我们没发现的异常。”程邺说着，注意到小枇杷爬上了梳妆台，镜子里出现一点枇杷苗的尖尖。 “仙子在找什么？”宋昇很好奇。 小枇杷贴着镜子，蔓延出来的枝叶把镜面都盖住，她在观察。 “灵犀说莲生总是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话，好像真的有谁理他一样，我来看看。” 看就看吧，小枇杷什么也没看见，灵犀主导莲生身体的时候也看不见。 真奇怪。 她努力变大变高了一点，两个鬼将也能看见镜面了，宋昇从枝叶缝隙里看到小枇杷的古怪造型，真的很像盆栽。 “没有吧，这就是很普通的镜子，不过莲生的房间有这么多书吗？” 小枇杷告诉不能转身的他:“莲生的房间没有书。” “哦，这样，那我看见了一个书架。” 程邺:“……” 他看见一个女子忙忙碌碌的背影，布衣荆裙，衣袖挽到手肘，举着棒槌在河边浣纱。 阿枝……程邺觉得他的魂魄战栗着，好像被置于烈日炎炎之下，无法抑制的又怕又痛。 他其实已经记不得阿枝的模样，但是一些特定的场景他总是记得很清楚。 “程邺。”又有人在叫他了，起先他以为是那背影在念，但是枇杷枝条抽了他一下，恍然清醒。 给了他一巴掌的小枇杷充满歉意:“大人怎么了？宋昇大人喊了你好几声。” “你看见什么了吗？”宋昇替小枇杷解释，“你别怪仙子动手啊，我现在没办法拍你，叫你你又不理我。” 程邺再去看镜子，里面什么也没有了，“我看见……” 他迟疑地停顿，小枇杷问:“看见什么？” 程邺声音压低，声音很含混地轻:“看见了……我的发妻。” 小枇杷:“……” 宋昇:“……咳咳。”怪尴尬的。 当着前妻的面提前前妻本来是很不自在的一件事，但小枇杷只是反应了一下，然后用枝叶去擦镜面。 “我怎么什么都看不见？” 宋昇清清嗓子，“看起来这是个能看见心中执念的镜子，也许仙子你心胸豁达，没有什么……” 他话还没说话，小枇杷便惊喜道:“我看见了！” 看见什么？ “哈哈，看见我在月老殿和其他仙子一起绑红线啦，红娘小仙的考核通过了。” 宋昇、程邺:“……” 到底是什么让这根木头执着地想要当红娘。 而且很明显这个镜子是在敷衍她啊！两个鬼将看到的都是过去，只小枇杷看见的是没有发生过的事，这跟给人画大饼有什么区别？ 小枇杷把这面镜子当做神奇的宝物，跳下去之前还虔诚地拜了拜。 “镜子啊镜子，你一定也很相信，我会成为月老的接班人吧。” 咔嚓—— 镜子裂开了。 “……”宋昇想了鬼生最难过的事，才忍住了笑。 小枇杷怒，从窗户跳出去找莲生。 她现在怀疑莲生做坏事是被镜子哄骗了。 莲生被付临风带离嵌花楼，一直住在莲风小筑里。卖了他的班主得了天价财宝，离开了鱼乡城，戏班子却留下了。 付临风有意哄着莲生，就让他白日空闲了去带带他们唱戏——他以为莲生喜欢。 于是莲生白天就去茶楼唱戏，在一曲又一曲悲欢离合中消磨着时光。 付家的生意在付临风手里越做越大，成了江南一带的首富。 莲生数着院子里的花落花开，他的小姐已经在地下长眠了五年。 他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会试着把自己化成小姐，学她琴棋书画，学她笑意温婉。 女装并不违和，只是他一直对着空气重复小姐对他说过的话，实在有些吓人。 无皮蟒活得像个蚯蚓，在鱼乡城地下盘桓，豺自己的意识迷失了，也满心满眼念着它不认识的那个小姐。 “太久了，太安静了，也太无聊了。” 镜子里的“莲生”说着话，他看着莲生描了上万次也描不像小姐的眉，提议道:“我有新的办法，你变得更强，去地府找她回来怎么样？” 地府？回来？ “他”蛊惑着一无所知的莲生，“你得吃东西才能强大……人死之后不会立刻投胎，你的小姐一定还在酆都等你呀。” 酆都？等……莲生握紧梳子，木齿陷进掌心，他问:“该吃什么？” “吃天上地下的神仙，他们都修炼成了天材地宝，甚是滋补。” 凡人如何吃得神仙？“他”说，“我有办法引他们来人间。” 于是豺取回了自己的皮，魔气附身于它，屠了当初不肯容纳莲生的梨水镇。 引来五十鬼将在附近搜查，“他”从豺身上回来，杀累了需要休息。 “找落单机会，吃了这些小兵，很快就有更美味的神仙上门啦。” 莲生于是耐心地等着“天材地宝”自己上门，他最先看见了在凡人中间散发着灵光宝气的小枇杷。 在闷热的喘息，炙热的摩擦，糜烂的气息里，他背对着付临风，被进得汁水横流，颤抖的眼睫下却是无声无息的浓郁紫色。 无皮蟒在地下伺机而动。 …… 灵犀醒在小枇杷问姻缘的前一秒。 恰巧小枇杷与二位鬼将都有了新的载体——莲生记忆线里已经出现了他们的身影。 各自归位，小枇杷住嘴不问，程邺带着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莲生的记忆出现了堪称巨大转折的分歧，他要在真正的主体中醒来了，他要醒来看看“仙人”续缘到底是不是真的。 豺让出了莲生的身体。 就在睁眼的那一瞬间！灵犀抢到了主体的控制权！ 她反手成爪，从莲生的腰腹中揪出了血糊糊挣扎的豺，指间的傀儡线那一段都在豺的口中。 “敢吞你姑奶奶？也不怕噎死你！” 灵犀伸手便要撕了那豺。 暴力破开，取出本体，什么妖魔污秽用灵火一烧就都干净了。 正要发力，她的手却不能动了，眼睁睁看着豺往莲生心口钻。 要是叫它再钻回来帮莲生，可就真的没救了！ 怎么办怎么办！ 正焦急着，豺腹中突然爆发一阵强烈的白光，整个炸得四分五裂！ 这道灵力波动极其强劲霸道，操纵着莲生身体的灵犀都被震得跌飞出去。 小枇杷和两个鬼将的神魂与灵犀一起飘在外面，看着天空突然开始落雪。 雪花寂静无声，落地便成锐利的翎羽，被风卷至半空，渐渐幻化出一个手执银枪的神女。 神女的裙摆飘荡，头戴银冠，侧面隐约露出修长白皙的腿，纯白的翎羽拼合成战甲，垂眸看来时眼中一片寂灭。 “何人胆敢触犯神威？” 小枇杷捂着心口作呆滞状，灵犀小声结巴:“哪，哪方神明？好，好，好……” 后面的形容词没找到，但她脸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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