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人已经开始写自己的愿望了。 “你信吗,”江梅引问容仪章,“这个神灵是善是恶,实现愿望的瞬间会不会付出惨痛代价,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就写?” “我算命算得挺准的,”容仪章握着木牌,轻柔地笑了一下,“我的卦象告诉我,写在木牌上不会有危险。”
第97章 城主府是一座奢华典雅的府邸, 日暮时的绚烂霞光自天边倾泻而下,一排排黧黑的瓦片上泛着瑰丽朦胧的光点。 府邸前院。 院子很大,宾客们接连到来, 也没有让这个院子变得拥挤, 院内九曲回廊, 嶙峋假山上有清澈的活水在流淌,哗啦啦的轻快声响混着檐下的铃铛声,格外动听悦耳。 院子正中央是一座高耸的琉璃塔,因为近水, 塔身上有湿润的水雾弥漫,霞光透过水雾射在青碧色的琉璃上,反射出一种绮丽诡艳的明亮光泽。 琉璃塔上有大大小小数百个小凹槽, 若有人想将自己的愿望祈告神灵, 可以将祈愿木牌放进凹槽里。 琉璃塔里累积的木牌, 有的来源于修士, 有的来源于秘境原住民。但是真正将木牌放入琉璃塔的修士并不多, 他们大多谨慎, 不相信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也不相信这个神灵的立场。 蔺绮也不相信,但她不在乎。 她拿着木牌,认认真真刻下一行字, 少年站在一边幽幽盯着她。 直到蔺绮写完,踮起脚尖想要把木牌放进琉璃塔顶格的凹槽里,他终于忍无可忍, 一把将袖袖小猫捞回来, 而后, 用他那双干净冷冽的漂亮眼眸盯视她, 不满道:“你太不谨慎了,你这是在找死,你知道把愿望呈递给春水神灵的代价吗。” 他的手清瘦而苍白,凉凉的,看起来像夏日的冰饮乳酪一样可口。 蔺绮感受着少年的手落在她肩颈处,侧脸轻轻蹭了蹭,少年的态度瞬间软和下来。 少年抽走蔺绮的木牌,抿抿唇:“你有想实现的愿望可以跟我说,或者找白衣裳。” 蔺绮软软地笑:“可是姐姐实现不了我的愿望呀。” 哪个姐姐都不可以,因为你们是同一个人。蔺绮在心里补充。 少年微微皱眉。 蔺绮问:“会死吗。” “有可能,”少年回想曾经在春水秘境的经历,“请春水神灵实现愿望需要祭品,一般情况下,这个祭品是你自己。” 这个神灵听起来可真像个邪神。不过姐姐先前说过,如果她付得起代价,祂是能实现自己的愿望的。 蔺绮若有所思。 蔺绮伸手去够木牌,少年抬起手,垂眸看着漂亮祖宗跳啊跳,她的眼睛微微睁圆,清亮杏眸中流出些许不悦的神色,看起来真是好看,蓝衣少年心里又酸又软,他赶在她用灵气抢之前说话:“你真得要向春水神灵许愿吗。” “我有保全自己的法子。”蔺绮说。 她有梨花生符,就不怕死在秘境里。 蔺绮觉得少年姐姐有点太高挑了,她正常站着的时候,才堪堪能平视他的胸膛,蔺绮心中郁闷,腮帮子微微鼓起,难得露出些孩子气的表情,心想自己或许还会长高。 蓝衣少年垂眸看她笑,放下手,却没有把木牌给蔺绮。 他把木牌塞到霜蓝袖摆中的暗袋里,又从一边的全新木牌堆里拿了一块,少年低垂着眉眼,睫毛纤长,又对蔺绮笑了下:“知道了,我也要许愿,等我写完了,和你这个一起放进去。” 蔺绮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师兄有什么愿望,你也想当祭品?” 蓝衣少年推了推她。 琉璃塔正对的原型拱门里,是精致奢华的宴席,他的手指苍白而冰凉,触上蔺绮的肩颈,轻轻推着她往宴席的方向去,语调慵懒,漫不经心道:“筑基别管化神的事。” 蔺绮抗议:“你是合道。” 少年压了压她被风吹起的长发,懒懒哦了一声:“那你是练气。” 拱门内的空间很大,几乎可以容纳数百人,此时已经有不少人三三两两围聚在一起,看门的女使领他们去了一处视野开阔之地,蔺绮对他有些不信任,小小声嘱托蓝衣少年:“你不要忘了,这是很重要的事。” “知道,我会在子夜前放进去的。”他说。 院中灯火明亮,城主一袭红色袍子走进来和宾客寒暄,他生得不错,睫毛浓而密,颧骨有些高,浑身上下散发着清冷而威严的气质,他已至中年,脸上有些皱纹,但依稀可窥见其年少时俊美无双的模样。 城主麾下的官员们举起酒杯和他寒暄,城主一一回应,脸上带着和善的笑,过了一会儿,他站在主位上,有说了一些感谢修士的话,举酒邀众人共饮。 院中一时间热闹非凡。 城主府有仙酒仙果招待,很讨修士们欢心,他们对城主的态度都不差。 有的修士听闻城主挽救春水城于危难之中的事迹,对他很是敬佩,推杯换盏间歌颂起城主的功德,城主是武将出身,笑起来却有点斯文,连连摆手,道哪里哪里。 宾主尽欢。 蔺绮坐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 她看了城主一会儿,并看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她直觉今日会发生点不同寻常的事,所以一直在这儿等着。 蓝衣少年饮了些薄酒,靠着案侧一棵桂树的树干,垂首,他不知从哪儿捡了一块白玉,拿着刻刀慢吞吞雕琢,神色冷淡,清贵疏落,少年坐在月光里,整个人漂亮得愈发圣洁。 蔺绮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他想刻什么,她指了指形状古怪的白玉:“师兄,这是什么,这个狗吗。” 少年被她看得羞恼,袖摆一掀压住白玉,睁着圆溜溜的清亮眼眸看她:“这是猫!” 蔺绮讪讪抓了抓少年柔软的袖子。 少年冷哼一声。 “哗——”端酒的侍女不慎打翻酒盏,酒浆哗啦啦倒在少年身上。 “大人恕罪!”侍女脸色惨白,一下子跪倒地上。 少年皱眉,冷斥道:“住口。” 他和城主有点生死纠葛,不想让城主注意到这里的动静,神色森冷,往树下退了几步,隐匿于树叶的阴翳中,整个人都罩上一层阴郁的气质。 他往城主的方向瞥了一眼,城主端着酒和一个小胡子男人寒暄,没有察觉这里的变故,少年拢了拢湿淋淋的袖摆,恹恹道:“滚。” 侍女连连叩首,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抱着托盘跑了。 蔺绮想用洗尘诀把他的衣裳弄干净,手刚伸出去,就被少年握住,他站在桂树的阴影里,肩上落了鹅黄的桂花,他微微俯身把那个四不像的玉雕递给她,说:“这衣裳金贵得很,洗尘诀洗不干净,我出去换身衣裳再回来。” 蔺绮眨了眨眼睛,点头。 蓝衣少年隐于桂树的阴影中,出了拱门。 他的衣裳放在蔺绮暂居的院子里,回小院途中,倏尔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一个弟子,身穿临云宗内门弟子服。 ——沈轻桓。 他产生的最初目的就是,在秘境里保护沈轻桓,并带他回宗门。 可是,沈轻桓不是堕魔死去了吗?怎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蓝衣少年站在幽深的巷道里,轻轻眯起眼睛,他抬脚想跟上去,忽而想起接下来婚宴上会发生的事,有点担心蔺绮,他用灵气捏出一只浅蓝纸鹤,吩咐道:“去找白衣裳,让他保护蔺绮。” 他吩咐完,召出青宫虚影握在手中,径直往巷道深处去了。 ** 蔺绮在原地等了一会儿。 云镜亮起,是应鹊河给她发的提醒。 ——大小姐,第四次魔潮开始了,你要小心。 现在? 蔺绮心里一沉,追问:你在外城?这次主将是化神吗? 应鹊河过了一会儿才回复:我在外城,没看见主将,这次似乎没有主将。 蔺绮轻轻拈了下指尖,向应鹊河道谢后就关了云镜。 她不认为前几次魔潮的规律会被这一次打破,她更倾向于这次主将存在,并且是化神。 不在城外,就在城内。 会是那个即将降临的神灵吗? 难道突破秘境的条件,是杀了那个神灵?这样的话,所有魔潮都退了,他们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蔺绮在心中猜测。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城主又扮演着什么角色。她记得,少年姐姐曾经默许过,城主也不是个好人。 蔺绮想得出神,陡然看见院中假山边,一个清瘦颀长的身影。 此时夜已经凉了,天上星河闪耀,青年站在夜色中,倚着拱门而立,一身霜白麻衣上落了月光,他肩上立一只浅蓝纸鹤,纸鹤在夜空中散发着莹莹蓝光,将青年的面容衬得愈发温柔干净,蔺绮小跑着过去:“姐姐,第四次……” 青年指尖微凉,抵住她柔软的唇,将蔺绮未说出口的话挡回去,蔺绮星眸乌黑,眼眸中浮起一丝茫然。 容涯仙尊温和地笑了下:“姐姐知道了。” 他带蔺绮出了琉璃台,蔺绮出琉璃台时,一步三回头:“得跟姐姐,唔……小时候的姐姐说一声,他刚刚出去了。” 容涯说:“我待会儿知会他。” 蔺绮这才满意了。 街上有流水宴,四面八方都是人,他们两个穿行在人潮间。 容涯给蔺绮买了一根糖葫芦,糖衣薄而清甜,蔺绮咬了一口,享受地眯起眼睛:“我们要去城外吗。” 容涯没答,于灯火中问她:“你原先打算去哪儿。” “在城主府待着,”蔺绮尖尖的小牙磨着一颗山楂上的糖衣,说自己的猜测,“魔潮闹成这样了,城主还有心思成亲,而且春水城民还不反对,此次成亲必然不寻常,要么,是城主脑子不清醒,城民也不敢违逆城主,要么,是他们都能从这场婚事中得到什么。” “但是,前一种猜测站不住脚,春水城的人都在认真准备这场婚事,且毫无怨言,”蔺绮一手拿糖葫芦,一手攥着自家漂亮姐姐的袖襟,“我更倾向于这场婚事对他们有利。” 容涯眉眼轻弯,眼眸中带着笑,他几乎默认了蔺绮的猜测:“你觉得他们能得到什么。” 蔺绮听出姐姐的潜台词,知道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她往深处想:“驱散魔潮。” 春水城内,百姓安居乐业,近乎大同,唯一困扰他们的只有城外接连不断的魔潮。 “他们曾经说的神灵病重,压不住魔潮,应该是欺骗,他们平常根本见不到神灵,也不可能向春水神灵许愿,只有在城主娶亲的时候……”她想起松云庭下的献祭大阵,和新娘子绕春水城游行的传统,游行中,新娘子会在松云庭暂时停下稍作休整,蔺绮想,“新娘子是他们召唤神灵的祭品。” “她是城主的新娘,或许,还是城主许愿时,代他付出代价的人。”蔺绮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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