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知道她无事不登三宝殿,若是寻常给钱,大抵和上次一般,绝不会如此早到,他急于从魔域赶来,一夜未合眼,眼底尽是血丝。 “想来你在这儿睡得也不安稳吧。” “我想,或许是时候为你们安排另一处住所了。” 屠廷满口回绝:“用不着。” “我可并没有和你申命你们即将住在哪里,你怎么就充满敌意,要将我拒绝呢?” 屠廷几乎可以判定,“你不用说我也知道,大概就是离你们这帮正派修仙人士近一些的住所,好让念念免受一些影响。” “不,不是我们附近,”娄挽意极其镇定,将事实的真相与她安排的计划直接阐明,“而就在我们寻泽山。” “你什么意思?” “我想亲眼看着念念的成长,”娄挽意不紧不慢地进入正题,“这样也更方便照顾他。” 屠廷觉得极其可笑,娄挽意分明是个重礼与爱惜羽毛的人,这是连曾经最为在乎的名誉也不要了么。 若是如此,他不知道那个可笑的老头子又将如何声情并茂地责怪他—— 责怪他拐走他最为器重的大弟子。 “我觉得根本没有这个必要,男孩子在哪里都能茁壮成长,如同四处的野草,有风雨,便能长大,”屠廷散漫地朝藤椅后仰去,心中有意令娄挽意再度权衡,“而且,你也没必要赔上自己最看重的东西。” “屠廷,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存在着什么误解?” “你什么意思?” 娄挽意不得不硬着头皮将心声说出,“我只是想把你们接来,并不想公开我们曾经的关系。” 什么叫不想公开!? 为什么在关系之前还要加上“曾经”二字,屠廷只觉得一夜未合眼的他头皮发麻,血色在眼底蔓延。 连他自己也没察觉他目光有多危险。 “你想怎样?”
第15章 XV ◎未婚夫◎ “屠廷,我并没有恶意,我只是希望念念有个良好的成长环境,而我们寻泽山恰恰最适合。” “你也知道我的身份特殊,师父待我便如亲生父亲,我若是突然凭空多出来一个儿子,难免会在寻泽山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轰动,到时候影响了师尊他老人家的闭关修炼可不好。” 娄挽意再度发言,她极度坦诚,“当然,这其中也夹杂着我的些许私心。” 她的目光碰触到那双血色斑驳的眼,低头拿出一张画有青松翠柏的帕子,徒手擦拭了去,她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又再度安抚道,“你要相信,做‘伙夫’一事只是暂时的,我们做父母的,为了孩子的成长,总归会要做出一些牺牲。” “伙夫!?” 屠廷不可置信地重复了一遍娄挽意口中的安排,几乎可以认定这就是一种天大的侮辱。 “你做饭什么的,尤其是手艺过人。”娄挽意想尽法子,尽一切之言,夸赞着屠廷。 而不为所动的屠廷觉得甚是可笑,“你凭什么认为区区一个伙夫之位就能让我屠廷对你言听计从?” “我没有。” 屠廷对这件事本身就有着天大的反感,他不可能陪同娄挽意回寻泽山去,他根本就不想见到原本就在他生命中缺失的人。 但他对娄挽意的建议有关扮演“伙夫”的条款最为恼怒。 前者是她不知情,他兴许还能理解,在这一点上,屠廷几乎可以看见所有引以为傲的正牌弟子最为虚假的一面,她却毫无顾忌地袒露在他的眼前。 他无法想象这个女人是如何冷静思量,才最终得出让自己去当一个伙夫结论的。 而掂量起自己在这女人心中的分量,他总算明白……原来可以说是没有分量。 “抱歉,我没办法配合娄小姐的设想,去兢兢业业扮作一个可笑的伙夫,”屠廷目光淡漠,“慢走,不送。” 赶客的意味俨然十分明显,是个明眼人几乎都能看穿屠廷眼中的不耐,可今日的娄挽意却统统视而不见,为此据理力争道,“我不以为你继续和魔头保持密切关系是一件好事。” “娄挽意,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和魔头本质上就是同一种人?” 屠廷眸光黯淡深邃,语气却稍显平缓,似乎难得地想要为女人揭露另一个真相。 “我们生性残暴,天生作恶多端,不爱和平。” “你不是。” 娄挽意不想要屠廷说任何气话,她了解的屠廷从来就不是这种人……但从另一个时刻开始,她又不断猜测起屠廷的真实身份来。 “总而言之,我就是希望你再认真思忖片刻。” “不必了。” 屠廷虚掩上了那扇门,目光所及之处竟然是看女人是否有回头,而一如既往的是,娄挽意并没有回头。 - 寻泽山。 郁闷的娄挽意依旧在练剑。 远观,地上霜花无数,保持着美丽却趋于内敛的花纹,又都整齐划一,几乎不必特意去观察,这必然就只会大师姐的手笔。 秦文文火急火燎地赶来,她来当然不是为了让师姐赐教的,而是寻泽山临时发生了大事,恰逢师尊正在闭关,想来真正能做主的也就只有娄挽意一人。 而这事,本身就与娄挽意息息相关。 来者不是别人,而正是娄挽意的未婚夫谢景行。秦文文平常对待男修都很随意,戏弄几个也都无妨,可对于如高山流水般的潮幻山首徒她顿时规矩许多。 谢景行气质温润如玉,一袭竹青色的袍子衬得他整个人十分脱俗,一副世家修炼子弟的模样。 秦文文先是端茶倒水,后又令曲为易四处找大师姐的行踪,好让谢景行不必这么漫长地等待,以免自己面对一尊大佛的时候无话可说。 这方才感知大师姐回来的动静,却没想过,万分着急时刻,不知情的大师姐竟然还练着剑。 “师姐,谢公子那边等着呢。” “有说是为了什么事么?”娄挽意因为一大清早的计划落空,向来还算顺畅的她难免会觉得挫败,不过,她习以为常地面不改色,迎接着其他的人与事。 秦文文摇头,一概不知,但凡接触那张高冷如冰山的脸已经很难受了,还要让她套话去的话,那她还活不活。 娄挽意屏退了二师妹,独自走向谢景行。 她和谢景行的关系也很微妙。 两人同样作为师尊的首徒,同样肩负各自门派的期待,而平时师门之间总有一些来往,因而两人相互之间有几分薄面与交情。 至于婚约,比起两人正式难解的关系,更像是一场师尊与友人之间的打趣的玩笑话。 娄挽意并没有挂心。 只不过在这一个特殊的时候,尤其是在经历了和屠廷的画卷之事以后,她便更加认定了这场婚约更似无稽之谈。 在她看来,谢景行是一个品行端庄的谦谦公子,断不可为了双修提升法力故而断送各自的姻缘。 而她更没有理由,在自己经历了一场情爱过后,偏偏还要嫁入潮幻山。 “挽意。” “谢兄久等了。” “挽意,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也本想早些来看你的,不过是因为门派内事务繁多,难以抽身……” 谢景行掏出一整个精致的芥子袋,外面是华彩的色泽,四周封口之处似也被金丝线层层包裹,他赔罪道,“上次是我几个新入门的师弟不懂事,这才冲撞了你们师姐弟。一点心意,还望笑纳。” 秦文文顿时两眼放光,不过按照大师姐一贯的做派,怕是立马要推辞了。 大师姐反常地接过,从华丽复杂的芥子袋中取出两枚灵石。 “我收下其中一部分,也就代表我接受你们的心意了,新弟子不懂事是常有的事,日后谢兄能够好好教导便是。” 谢景行尽管很不想承认,但他几乎立马就可以从娄挽意淡淡的口气中读出一丝疏远的意味。 “挽意,你是不是还没消气?”谢景行侧身靠近,顿时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这件事你希望如何处置,我便如何处置好不好?” 可能就是从和屠廷有了那个孩子以后吧,娄挽意突然意识到她很不习惯屠廷以外的人突然这种贴近,鼻息交融。 “我收下这些,便是没有再计较的意思了。” 谢景行却言行无不真挚地说,“其实,今日我来还有另外一件事想要和挽意探讨商量,我们的婚事是不是该提上行程了?” 而另一边,口口声声宣称对“伙夫”之位厌恶至极的屠廷来到寻泽山观望一二,好巧不巧,正瞧见娄挽意的未婚夫正目光灼灼地望向他的女人。 作者有话说: 屠廷:你们哪只眼看见我吃醋了,评论区切莫胡说。 岱旦:今天评论区抽几个有趣的塞红包~
第16章 XVI ◎见异思迁◎ 娄挽意本人还停留在错愕中难以自拔,她对类似于的口头婚配并不感冒,本以为谢景行根本不可能真正留心这无稽之谈。 “成婚?” 她不可思议地低叹了一声。 可“成婚”二字落入屠廷耳中,比世上任何要折磨人心的东西都更要磨人。 她竟然那样不管不顾地舍下他们父子,难道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和这个虚有其表的谢景行在一起? 是不是他平日里太纵着她,以至于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见异思迁敢表露得那么明显? 不过,问题又来了,屠廷意识到一件更为可怕的事,那就是在这件事情上理亏的并不是谢景行,而是他本人,若说他们俩传闻中的婚约,那必然比娄挽意要在画卷中熟悉自己的时候要更早。非得说娄挽意见异思迁的话,那见异思迁的对象必然也是自己。 不过,女人通常如此,她们对目标不坚定,总是容易左右摇摆。 若是这个谢景行再加把劲,盯着娄挽意过分紧些,那他必然在娄挽意心中没了地位。 屠廷见状,便知自己不能再隐忍退让,让这个家伙有机可趁。 他适时地清了清嗓子,冷咳了一声,出场了。 正在娄挽意理清思绪以为自己可以将“婚约作废”的事情一鼓作气地讲清楚的时候,偏偏屠廷登场了。 她是不知道屠廷何时过来,又具体听见几句的。但她知道沉着一张臭脸的屠廷心里必定不好受。不过,另一重的思量又涌上心头。 屠廷此行,该不会正是要来观察寻泽山的地理位置,顺便了解下她们小厨房的环境—— 要来做“伙夫”的吧? 娄挽意心中雀跃,本以为行不通的事眼见又有了转圜的余地。 然而,屠廷却不像是来仅仅走一个过场的,肉眼可见的是,他对谢景行浑身上下以至于鼻息深处都充斥着强烈的敌意。 玄色的袍子就连衣角的每处都留着棱角分明的尖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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