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应该心怀什么,难道不可以是天下么。 屠廷心中顿时升腾起“不是娄挽意配不上如今的世间,而是整个世间都配不上他”的想法,又或者在更早的时候,在他准备屈服于她在画中的伪装开始,这种想法就挥之不散了。 屠廷眉心低沉,还是借助着隔空其他藤蔓顺势连接的力量,将他们几人从树洞中拽引而出。 娄挽意和她的师弟师妹重重地跌入地面,师弟师妹满身狼狈,娄挽意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她一手拂去衣裳尘埃,转身扶起师弟师妹。 她隐约间感觉世外有股力量将他们腾空而起,又落下,不论那人是谁,她心怀感激。 明显从这个树洞中出来,几人赚钱的热度不比以往了,娄挽意心想师妹秦文文毕竟是个姑娘,恐怕这会儿就要倍感羞耻了。 而三师弟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一早就暴露了他想要一夜暴富,甚至想压他的二师姐秦文文一头的欲望。 她作为大师姐,能不提梦中之事就尽量不提。 但这两位似乎并没有这般的觉悟,秦文文刚拍走身上的尘埃,转身就朝着曲为易冷嘲热讽,“哟,我看是谁出来了呢,原来是心心念念想当我师兄的小师弟哦。” 曲为易也不甘示弱,既然暴露了,他索性就不装了。 “二师姐,你应该一早就知道你是凭借着什么做上我的二师姐的,”曲为易面露嫌恶,在秦文文身旁拂袖而去,轻巧地留下这么句,“你又是在那树妖编织的梦中如何忘却自我,在男人之间嬉戏打闹的。” 秦文文偏偏只身跟上去,“用不着你的提醒。” 两人间话不投机半句多,相互唾弃地扭头,不再对付,但两人竟然也不约而同地回过头来,眼神里充斥着感激。 “若是没有大师姐,今日我等恐怕就出不来了,”秦文文就连方才觉得色眯眯的眼都流露出几分难得一见的正直与侠气,“大恩不言谢,日后大师姐有需要我秦文文的地方,尽管说就是。” 而一旁的曲为易似乎是因为感激之词被另一位抢先说出口而尤为不满,他回到自己眼皮子底下也比以往温顺内敛许多。 曲为易恭敬地行着拱手礼,“大师姐,此恩为易记下了,多谢大师姐助我脱困。” 这就使娄挽意迷惑起来了,这今日她自己深陷梦境的沼泽,一人尚且难以挣脱,更别提带上她的师弟师妹一起脱困了。 分明是魔域界外有好心人路过。 她这不清不楚地就受了师弟师妹的感激之情,实在是过意不去。但眼观师弟师妹过分张扬外露的热情,她又不忍心打破。 可这样一来,她反而变成了“无功受禄”的人了。 她环顾四周,想要一探究竟,而此时却没有任何人闯入眼帘之中。 - 娄挽意平静地回到师门。 但纵使是经历方才之惊险,她内心最深处困扰着她的仍然没有消散,那便是屠廷的去处。 她要是以人情为要挟,确实有几个相熟的门派,可能会收留屠廷父子一时—— 但终归事情是不可控的。 人家未必处处看在过往的人情份上,竭心尽力地照顾他们父子周全。 更迫使娄挽意心底不安的还有屠廷的心高气傲,他如何能接受现实与在画卷之中截然相反,身份地位一落千丈,选择寄人篱下的生活呢。 而娄挽意却被二师妹的一句话梦中惊醒。 秦文文一路辛苦颠簸着回来,结果回到寻泽山饥肠辘辘却发觉完全没有伙食供应,她吐槽道,“怎么偌大的寻泽山,连个做饭的人也没有呢?” 这一句话令娄挽意有了新的设想。 她在很认真斟酌同一件事—— 她能不能接屠廷过来,来做一个伙夫? 她曾经在坐月子期间一日三餐品尝过他的手艺,包括眼下这一次他亲手熬制的鱼汤,味道着实胜得过任何一家的仙家酒楼。从中也不难发现,屠廷是个在厨艺上很有天赋的人。 若是她再耐心哄一哄,屠廷说不定就愿意放下身段,来到他们寻泽山做个伙夫呢。 虽说这身份地位在修仙界算不上什么,但主要能让他们父子有一安身立命的住所,而不是徒留着念念呆在魔域附近,耳闻目染未必能学上一些好的东西。这其中,娄挽意还有另一重的思量,若是将他们父子放到自己眼皮子底下,那岂不是更令人安心。 常言道,最危险的区域反而最为安全。他们若是来了,那一切都在自己可控范围之内,与此同时,他们与自己的关系也就可以一直都被悄无声息地隐瞒起来了。 娄挽意深知这么做太过自私,但这也是无奈之举。 夹杂着这些私心的娄挽意没有对二师妹的抱怨熟视无睹,而是罕见地与师妹沟通道,“我也以为我们寻泽山得再添个伙夫烧饭了。” 娄挽意说得有理有据,又或者她身上的某种天然就有一种令人信服而不自知的气质,“未来我们师姐弟三人能在修仙界赚到的灵石必定不少,可不就得找个合适的伙夫照料我们的饮食么?” “日后等我们师姐弟三人到达辟谷境界,”娄挽意说这些的时候留有余地,“再辞掉人家也不迟。” 娄挽意一气呵成地说完她心中所有“见不得人”的阴暗想法。 而全然不知的秦文文心下却十分动容。 她心想虽然不知道大师姐是怎么一回事,但她也是生平第一次被曾经高不可攀的大师姐所重视,她在这种被看重的氛围里不禁感慨,“师姐,你真的是人太好了。” 而一旁虽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但很快被今天大师姐所救的人情所淹没掉理智的曲为易立马反应过来,捧场道,“大师姐说得极在理。” 曲为易甚至愿意主动道,“那不如,我去修仙界找个厨修?” “何必破费呢?”娄挽意脸上的紧张一闪而过,很快又被她长期的淡定恬静所压过,她镇定自若,“我这倒有个不错的人选。” 作者有话说: - 以前 屠廷:我生平最讨厌那些道貌岸然却身为关系户的家伙。 现在 屠廷:其实有些关系是人舍弃不了的。 伙夫?厨房play?啊啊啊啊人在晋江怎么可以有这种思想 bushi
第14章 XIV ◎自作多情◎ 娄挽意本人说的可谓是顺理成章,她甚至会有一种错觉,以为自己这么些年并不如传闻中的那般正经端庄。 她是个天生擅长说谎。 在说谎这件事上,她几乎不再需要任何的努力,就拥有无尽的天赋。 不过,她没来得及在内心的争斗中挣扎太久,她认为自己早该将消息传达给屠廷与念念,不过,她也想事如行云流水,不留痕迹,便也没有折腾着返还回去找屠廷,而是打算依照既定的下月月初的惯例,去寻他们父子。 主要自己频繁外出,也怕师弟师妹难免看出端倪。 等到万事俱备,这天的娄挽意格外早起,要出门为自己的师弟师妹寻找那一位她心中认可的“伙夫”,天才蒙蒙亮。 几个灵石从芥子袋中流出,娄挽意生怕太过明显又伤及屠廷的自尊,故而又塞了回去,只能打算等这事说定,再以工资的名义交由他。 一路上,瑶草枯黄,柳芽方才冒尖又被这霜寒天给打回去。 娄挽意心底怪不安的。 就算她全然是出于好意,让居无定所的屠廷父子有一住所,可屠廷以往的骄傲,被戳穿为魔头办事时的愤懑历历在目。 而此时,娄挽意已然站在了屠廷安置在万魔窟外的临时居所。 她的目光遥望向不可测的深渊,在云雾缭绕中再度迫使自己清醒。 “娘亲。” 一声亲切而熟悉的叫唤声,总是轻而易举地将娄挽意内心深处最柔软的一面给挖掘出来。 纵使行来时一路感觉并没有这么容易,说服屠廷之事简直难上加难,但娄挽意依旧可以如此清晰规划着属于念念的真正未来。 “你怎么这么早就起床,还困不困啊?” 而这些时日,似乎也足以让一个心智过人的小孩更有所成长,小孩并没有如修仙界骄纵的小孩一般撒娇,而是过分地稳重懂事起来。 “若能早日见到娘亲的话,孩儿一点也不觉着困。” 一口一声“娘亲”令娄挽意愈发急切,当然在此之前她更是在这起床短短一幕中立即发觉了屠廷这位父亲的缺失,一个五岁的孩子刚起床,而他的父亲却对他不闻不问,令他在寒露重重中仅仅披着一见单薄的中衣就出来迎客,如此看来,若是把屠念长久以往地安置在这荒郊野外,娄挽意内心更是不安。 “傻念念,以后下床的时候要把衣衫一件一件穿好,”娄挽意心中不是滋味,“你如今还没有开始修炼法术,若是过早地伤及自己的身子,日后可就来不及弥补了。” “娘亲,是孩子的过失,下次必定穿戴整齐再来见娘亲。” 娄挽意也正如同这天底下所有的一事不做却埋怨妻子的郎君般,为此对带小孩的屠廷颇有意见。 她本人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只是再替念念穿衣漱口以后,迫切见到屠廷的心又强烈两分。 只不过这一次,娄挽意注定没有什么好口气。 而在魔域忙碌了一整夜的老父亲屠廷见屠念自己应付起他娘亲又甩过来的小眼神,这不是分明在说“是你儿子我掩护了你,你多少得有点感激”的意思。 于是,大摇大摆走进来的屠廷准确地给予了儿子足够的回应。 方才经由娄挽意之手打理整齐的刘海儿顿时在屠廷粗旷的抚摸下陡然变得乱糟糟的。 屠念与其置气道,“父亲,能否多给我两分颜面?” 屠廷在这个寒冷的季节依旧坐在一张熟悉的藤椅上,摇晃左右,目无他人,“你恐怕还没有和我谈面子的资格。” “我们念念长大了,自然是在意外表形象的,”娄挽意本意自然是维护儿子一人,可在屠廷的地盘与今儿要与屠廷商量的事迫使她不得不低头,转而对着念念低喃道,“你父亲想必也是疼爱你,故而如此。” 娄挽意被这两人一打岔,艰难地再度回到她所想要表达的主题。 “念念爹,能否借一步说话?” “娘亲,我可以避开的。”言罢,懂事的孩子已经往狭窄的庭院跑去,独留下娄挽意与屠廷在这昏沉的屋内四目相对。 毕竟,这事也需要他的配合。 “不是说要来给灵石?”屠廷假装丝毫不在意娄挽意的到来,而只对她许诺的钱财感兴趣,“灵石呢?” 娄挽意一一从芥子袋中排出,生怕惹恼了屠廷,使其不愉快。 “其实我今日来,有一事相求。” “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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