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她能免于斥灵场束缚,凭术法随心所欲地在鬼市与外界穿行。只要她在交易的某些环节离开鬼市,就会被视为交易中断,不在穹顶显现。” 顿了顿,温辞一伸手,腾空的石头一一落在他手心,他若有所思道:“不过我大概知道秦嘉泽的灵器是什么。” 那应该是一个缩地令。 鬼市的情报生意四通八达,也有店铺专门记录和贩卖每日穹顶上的交易文字。温辞去查了最近几个月穹顶的买卖记录,在其中找到了秦嘉泽几位线人的踪迹。 “最近他的线人频繁买卖情报,其中还有大量军情。就在一个月前,他的一个线人设重金悬赏,购得了一枚缩地令。这缩地令溢价不少,可见他要得很急。” 缩地令是用来瞬间转移位置的灵器,若能在鬼市生效,秦嘉泽便可顷刻离开鬼市去往他预先定好的别处。 叶悯微说道:“他是想要以备不时之需,用来逃跑吗?” “他先是重金悬赏,又赶在竞卖会开始前请林雪庚准许缩地令在鬼市生效,应当是打算在这次竞卖会中使用。”温辞答道。 谢玉珠抚摸着灯笼,将她大师父说的那些来回想了一遍,心有戚戚道:“这秦嘉泽像是在谋划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这背后牵涉广泛,非常复杂啊。” 然而谢玉珠又深觉就算他们知道了这些事,也没地方说去。这世上绝大部分势力对他们都虎视眈眈,他们去找这些人,就跟羊入虎口没两样。 “算来算去,咱们能信得过的,也就只有沧浪山庄和苏姑娘。”谢玉珠叹息一声。 “玉珠说得有道理。”温辞认同道。 谢玉珠迷茫地看看她二师父,却不知道自己哪里说得有道理了。 温辞对叶悯微道:“我们现在有两条路可走。第一条路,你算出令戒壁和斥灵场失效的阵法。我们找到秦嘉泽的同时让玉珠启动阵法,把秦嘉泽抓住逼他把脑子还回来,再把他交给沧浪山庄。” 谢玉珠一听要她去启动阵法,想起那需要现画的复杂灵脉,唯恐自己不能胜任,问道:“那第二条路呢?” 温辞抛着手里的石子,望向叶悯微:“你还记得缩地令的灵脉构造吗?” 叶悯微摇摇头,她睁着一双明亮而从容的眼睛,说道:“不过我应该可以从相近的术法推算出来。” “一枚缩地令的起点与终点是固定的,由灵脉构造而设定。”温辞说道。 叶悯微眨眨眼,了然道:“那我去修改秦嘉泽的缩地令。” 她略一思忖,语气轻快地说:“我把他缩地令的终点,改到沧浪山庄去。” 温辞赞同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谢玉珠听着她两位师父流畅的交流,沉默片刻,不禁为他们鼓掌:“你们果然是天才!” 师徒三人一致同意,将这第二套出奇制胜的方案放在了优先位置。 介于有鬼市的诸多规则限制,他们首先要避免名字出现在穹顶之上,其次要回避偷盗伤人等事端。 为达成修改秦嘉泽缩地令的目的,他们谋划了一套颇为迂回的方案。 于是第二天,秦嘉泽的随从阿福在街上行走时,便迎面撞上一个头戴斗笠的橘红衣衫姑娘。阿福被撞得踉跄两步,还未待开骂,便见那姑娘匆匆跟他道歉然后快步离去。 “没长眼睛啊!” 即便姑娘的身影已经走远,阿福仍然憋不住气,叉着腰骂骂咧咧。待他转过头时,却见身前的路面上落下了一个鹅黄色的丝绸荷包。 阿福瞬间睁圆眼睛,机警地环顾四周,只见行人纷纷没人注意他,他便喜上眉梢。 他不动声色地将那荷包捡起来,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沉甸甸的银子和珍珠。 阿福笑成了一朵花,忙不迭地把那荷包收好揣进怀里,哼着小曲儿洋洋得意地走了。 谢玉珠、温辞与叶悯微站在街边转角处,目送阿福远去,而穹顶上并未出现买卖信息——阿福并不知道丢弃者有意为之,便不被认作交易。 谢玉珠与她两位师父击掌。 那荷包里自然混杂了叶悯微的消息珠,叶悯微便借此来观察阿福的一举一动。 当天下午,阿福果然就跟着秦嘉泽去取回了灵器。 林雪庚设了一道门,让阿福穿过门去取灵器,那门后的柜台似乎在鬼市之外。待阿福捧着灵器回来时,穹顶上果然未显现林雪庚与秦嘉泽的名字。 秦嘉泽当场打开匣子验货,满意地收下。 叶悯微对温辞说道:“你猜的不错,那的确是一枚缩地令。” 阿福花起来这意外之财来大手大脚毫不珍惜,让人担心不久之后他就会把消息珠也花出去。 所幸他先花的是银子而非珍珠,消息珠继续留在珍珠里滥竽充数。阿福四处走动之间,叶悯微便借他将秦嘉泽住所的情况摸了个清楚。 因为鬼市的规则保护,鬼市中人一向戒备松散,秦嘉泽的住处也不例外。 叶悯微在地上展开一张图,对谢玉珠与温辞道:“这是秦嘉泽住处的房间排布,装有灵器的匣子一直放在他的卧房里,匣子上有锁。锁的钥匙阿福有一把,每日贴身保管。” “可是鬼市禁止偷盗,我们该怎么偷钥匙呢?”谢玉珠道。 温辞抱着胳膊,悠悠道:“谁说我们要偷了?” 没过两天,阿福送秦嘉泽的衣服去给铺子浆洗熏香,回来的路上正赶上有人在街边表演。也不知演出的是什么,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阿福一走进这条街便被人群吞没,是走也走不得退也退不了,在其中被挤来挤去,圆的人都快被挤成扁的。偏偏还有人推搡,也不知谁的手贱,他的衣服都险些被扯开。 “是你!我的荷包是不是你拿的!”一道声音在他身后响起,阿福惊诧回头,只见那橘红衣衫的姑娘正站在他身后。 “快把我的银子还给我!”那姑娘伸手在他的衣襟袖口摸索,仿佛要把自己的荷包找出来。 “去去去!这里谁能偷东西?谁拿你的荷包了!”阿福怒骂道。 两人争执半天,被人群挤得摇摇晃晃,谁也走不掉。阿福挣扎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寻了条缝,气得骂娘一边拨开拥挤的人潮,去旁边店铺里躲避去了。 而谢玉珠收起伪装的怒气,露出个满意的笑容。她的手心正握着块专用来做模具的泥,泥上清晰印出一枚钥匙的形状。 方才推搡间她摸到了钥匙,不过很快又放了回去。 “只是拿来印个模子,都没离开他的身,果然算不得偷窃。”谢玉珠满意道。 待那高处的伶人收了扇子跳下来,人群逐渐散去之后,谢玉珠走到戴着面具的伶人身边,道:“二师父,用这个能仿造出来吗?” 演完一场杂戏的温辞掀起面具,面上的水粉描画华美而妖冶,他伸手从谢玉珠手上拿起那刻印清晰的泥模,道:“可以。” 顿了顿,温辞转身望向戴着斗笠,从另一边走来的叶悯微,说道:“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叶悯微点点头。 秦嘉泽喜好香道,衣服通常都要拿去熏香。之前阿福便是拿着他的衣服去熏香,被温辞使计堵在了街上。 没过几天这衣服便浆洗好熏完香,由浆洗店的人捧着衣服送还到秦嘉泽的住处。 那个浆洗店的小姑娘也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捧着厚重的衣服却也健步如飞,走得四平八稳。转过街角时,她面前却突然出现了一个头戴斗笠的女子,正站在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浆洗店的姑娘十分疑惑地瞧了这身形纤长挺拔的女子,往旁边一步准备绕过她,然而这姑娘却也往旁边走一步,又挡住了她。 这小姑娘不禁生气了,她怒道:“你这人怎么挡人家路呢!!” 那女子抬起头,斗笠下露出一双灰黑的眼睛,她的声音和缓:“你前几天,是不是买了一本《万象之宗游鬼市图册》?” 小姑娘瞪着眼睛道:“是啊!我知道已经卖光了。我跟你说我好不容易订到的,不转卖啊,你找别人吧。” 戴着斗笠的女子突然从怀里摸出一文钱,叫住从旁边跑过的一个小男孩,将这铜钱递给他,道:“送你了。” 那留着口水,说话还不利索的小孩举着铜钱,喜滋滋地走了。 然后女子指了指穹顶。 小姑娘抬起头看去,只见那穹顶的文字间出现一行字。 ——叶悯微赠郑三子一文钱。 小姑娘眼睛里骤然显露出明亮的光芒,她欣喜若狂地看向叶悯微,难以置信道:“你……你是……” 叶悯微在嘴前竖起手指:“嘘。” 小姑娘开心地直跺脚,道:“让我见到真人了!让我见着了!”
第087章 改器 叶悯微观察过这小姑娘, 猜到她十分崇敬自己。但对方如此大喜过望的反应,还是出乎叶悯微的意料。 叶悯微疑惑地看着那小姑娘兴奋地蹦跳,再看着她安静下来, 这才指着对方怀里的衣服, 说道:“我可以替你送这些衣服吗?” 小姑娘眨着眼睛, 雀跃道:“您……您要帮我送衣服吗?” 叶悯微不太明白自己这句话有什么值得激动的。 顿了顿, 叶悯微说道:“鬼市不允许偷窃,所以我一定会帮你把这些衣服送到主人那里。我有些事情要处理,希望你保守秘密,不要跟别人说遇见我的事。” “哇……我和您……是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的秘密吗!” 叶悯微沉默无言。 面前的姑娘呼吸不畅,面色通红,思绪仿佛已经奔腾了十万八千里, 完全答非所问。 叶悯微真诚道:“你是不是生病了?” 这小姑娘头摇成了拨浪鼓, 就差没原地转圈跳跃以证明自己的生龙活虎, 她说道:“您要做什么事?我能和您一起吗?” “不用,只要让我替你送衣服就行了。” 当叶悯微伸出双臂时,小姑娘有些遗憾地将那些衣服交了出去,还期期艾艾道:“多麻烦您啊, 衣服这么重。” 顿了顿, 她竖起手指,道:“您放心,遇见您的事情我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我家店在鬼市很有名的, 您到我家来浆洗熏香, 我绝对不收钱!” 叶悯微抱着那沉甸甸的衣服,瞧着小姑娘激动的眼眸, 这姑娘也不知听了些什么故事,眼神热烈又滚烫。 那满溢的憧憬, 仿佛是某种奇特的爱意。 跟她这一年来所遇见的目光完全不一样,和温辞也不一样。 叶悯微想起她在牙行受到的追捧,若有所思道:“你……想要我提字吗?” 小姑娘心花怒放,忙不迭地点头。 “那等我办完事情再来找你。” 叶悯微抱着衣服走了好远,回头时那小姑娘还站在街边的红灯笼下,欢喜地挥手跟她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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