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嫣在心中冷笑:怎么看?用眼睛看呗。 这种时候她敢替谢诀求情吗?求了,便是一起死。 更何况,她虽记不清原文剧情,却也有个大致的印象,谢诀与血渊禁地渊源颇深,他此番非但不是去送死,反倒回了自家老巢。 她若不是个穿书女知晓全文剧情,怕是得被谢诀的“深情”感动到痛哭流涕。 他倒是厉害,也不怕自己这所谓的“深情”会害死她?还是说,他就这么笃定谢砚之不会杀她? 颜嫣竭力压制住自己翻涌的情绪,皮笑肉不笑道:“臣妾觉得甚好,少主既要去戍守血渊禁地,不如早些启程。” 言下之意,要死你就赶紧去死,少在老娘面前装。 此话一出,别说谢诀,连谢砚之都怔了怔。 他嘴角越翘越高:“那便依阿颜所言,早些启程罢。” 谢诀垂着眼睫,眼底一片晦色。 “儿臣遵命。” . 自谢诀走后,颜嫣又变回了这间屋子里的摆件,谢砚之夜里的抱枕兼“私人造型顾问”。 谢砚之再也没碰过她,他们二人如今的关系,说不出的微妙。 颜嫣心里也清楚,做戏就该做全套,她该像从前那般时时刻刻围着谢砚之转。 可她就是做不到。 谢砚之既已利用完了她,目前也没想要她命的想法,她便也懒得去装。 二人同住一间屋,同睡一张床,每日说过的话竟不超过五句。 奇的是,柳南歌的消息竟这般滞后,直至第三天才找上门来闹。 彼时,颜嫣正趴在桌上啃肘子,她一来便给颜嫣扣了口水性杨花的锅,劈头盖脸说了一通废话。 “你知不知道阿诀要去驻守血渊禁地了?你还有心情啃肘子?若不是你,他又何须受这种苦?你非但不替他求情,还有心情吃饭?你是人吗?” 颜嫣:“……” 这话听起来咋这么耳熟? 柳南歌还在喋喋不休。 “别吃了!你现在就跟我去找砚之,我们一起去给阿诀求情,血渊禁地路途遥远,阿诀现在定然在去的路上,还来得及!” 颜嫣慢条斯理啃完碗中最后一块肘子,不疾不徐地回道:“你让我替谢诀求情,是嫌他死得不够快?想再往火上添把柴?” 柳南歌才不管这么多,闭着眼睛开骂:“你果然是个没心没肺的东西!阿诀对你这么好,你就只顾自己,一点也不在意他的死活!” 颜嫣被闹得一个头两个大,也不知道柳南歌究竟从哪儿看出谢诀对她“这么好”,这种事,连她的贴身侍女阿梧都不知晓。 既如此,真相只有一个,柳南歌在借题发挥,故意闹事。 思及次,颜嫣扯了扯嘴角。 “我和谢诀没有任何关系,所以,‘他对我这么好’这句话根本不成立。” 她说到这里,似笑非笑地望着柳南歌。 “你之所以这么上心,无非是见我这些天都住在栖梧宫,生了危机感,想顺势将我与谢诀捆在一起。” 不给柳南歌半点反驳的机会,她又接着道:“可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与他,仅仅是相识的关系。” 说到此处,她特意停顿一番,直勾勾盯着柳南歌:“退一万步来讲,他即便真对我有意思,其目的是什么,你难道还不清楚?” 柳南歌不聪明归不聪明,可她到底也不是傻子,自是知晓,谢诀也曾喜欢过自己。 她沉默半晌,陡然拔高音量:“我不是!我没有!你瞎说什么!” 颜嫣笑得愈发意味深长:“我有没有瞎说,你自己心知肚明。” 柳南歌哪儿是颜嫣对手,头一回与人玩弄心机,就败得溃不成军。 门“砰”地一声被撞开,她神色慌张地冲了出去,好巧不巧,落入谢砚之怀里。 颜嫣见之,眉头一挑,还知道故意套话来栽赃陷害,也不算笨了。
第9章 ◎两条影子纠成一团,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谢砚之目光与颜嫣撞上,很快又收回。 原因无他,柳南歌正摇着他手臂,哭得梨花带雨。 “我和阿诀之间没有任何不清不楚的关系,砚之,你千万别听她胡说……” 颜嫣则好整以暇地坐在一旁吃瓜看戏。 肘子是吃完了,可还有另一道菜能用来下饭。 谢砚之皱了皱眉头,不曾接话。 柳南歌哭声渐大:“我对你如何,你难道还不清楚?我不在乎你逃婚,也不在乎你是否叛出仙门,我一心一意只想和你在一起……” 颜嫣全程看得津津有味,愣是又干掉了两碗大米饭。 若不是被谢砚之横了一眼,她还能用汤汁拌着饭再来一碗。 谢砚之这厮也是真莫得感情。 柳南歌解释了半天,不回应也就罢了,竟直接挥手赶人走。 柳南歌虽喜欢他,却也是真打心底里畏惧他。 也是,他这样的人,又有谁会不怕?也就那时的颜嫣不知死活,总往他身边凑。 柳南歌看了眼谢砚之,又瞥了瞥颜嫣,一跺脚,抽抽噎噎地走了。 至此,谢砚之终于抽出空来打量颜嫣。 颜嫣仍穿得像根刚从藤上掰下来的老黄瓜,素面朝天,未施粉黛。 二人目光再度撞上,依旧无人说话。 今日阳光甚好,从窗外透进来的光被枝叶切割成无数条。那些光束丝丝缕缕散开,缠绕在她发间与纤长的睫上。 很美。 谢砚之喉结动了动。 别开脸,启唇,缓缓道出一个字:“茶。” 他寝宫中从不留闲人,所有宫娥内侍皆守在门外待命。 有宫娥听到这个“茶”字,正要起身接活,被一旁的小姐妹拽住胳膊,使了个眼色。 ‘尊上这话分明就是说给颜姑娘听的,你跑去凑什么热闹?’ 小宫娥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退回去,与自家姐妹一同吃瓜看戏。 而此刻,颜姑娘却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站起来,一脸勉强地问了句。 “尊上喝云雾茶还是银针茶?” 谢砚之反手将门带上,隔绝屋外那群人窥探的目光。 视线游走在她脸上。 时隔半年,他像是头一回认识颜嫣这个人,有着一瞬间的恍惚。 隔了半晌,才道:“都要。” 颜嫣人微言轻,不敢质疑顶头老大的决策,只得照做。 好在沏两盏茶也不算什么大工程,不消片刻,她便端来茶盏,恭恭敬敬奉上。 谢砚之亦不动声色收回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只掀起茶盖瞥了一眼。 声音依旧冷冷清清:“水温低了。” 颜嫣默不作声端起托盘,乖得不能再乖。 “尊上稍等,奴婢再去给您换一盏。” 这话也不知是戳中谢砚之哪根不得了的神经,周遭气温明显低了好几度。 颜嫣视若无睹,又端来第二盏茶,仍是那副公事公办的语气:“尊上,请喝茶。” 谢砚之这次连茶盏都懒得掀开。 “水温高了,再换。” 颜嫣暗自咬牙,明知他是故意刁难自己,却又无可奈何。 这一下午,她几乎是在不间断的沏茶与换茶中度过的。 待谢砚之消了气,不再折腾她,已是黄昏。 残阳似血,染红一片天。 他垂着眼睫,轻轻拨动漂浮在盏中的嫩叶。 屋外忽然传来“叩叩叩”三声响。 有宫娥在门传话:“尊上,该用晚膳了。” 颜嫣一声不吭地立于一旁,像个无知无觉的人偶。 谢砚之起身,复又回头瞥她一眼:“过来伺候本座用晚膳。” 不容置疑的语气。 颜嫣:呵呵。 她倒是忘了,这人连吃饭都忒爱折腾。 想想也是,寻常婢子哪有她好使? 他这人脾气古怪,口味刁钻,也就那时的她傻乎乎地将他的喜好全都记在了心里。 他爱喝虾粥,偏生又挑食,不吃葱姜香菜,可虾粥里若无这些东西还有什么滋味? 她便守在灶台旁,将这些香辛料洒进粥里滚一遭,再以最快的速度将它们挑出去。 如此一来,虾粥的味道不至于寡淡,又不会留下太过浓烈的香辛味。 她总能设身处地的去为他考虑,那八年,完全是为他而活。 没有她,他当然不习惯。 可颜嫣知道,他如今所表现出的占有欲与爱无关。 就像你养了条狗,它尽职尽忠地陪伴了你八年,有一天它翅膀硬.了,突然对你爱搭不理,你会怎么办?想不想找回属于主人的威严? 好在晚膳期间谢砚之没继续作妖。 颜嫣也算是吃了顿安稳饭。 晚膳过后,谢砚之还有政事要处理,先行离开了。 颜嫣无事可做,只能回房沐浴,躺在床上瘫着。 夜色渐深,推门声在寂静的夜里被无限放大。 颜嫣知道,是谢砚之回来了。 她不再去数悬在帐顶的流苏,转而缩进被子里,悄悄数起了谢砚之的脚步声。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她还是很喜欢玩那个无聊且幼稚的游戏。 五,四,三,二…… 果不其然,数到一时,床立马向下陷了陷。 颜嫣不自觉扬起嘴角,又数对了。 过去的那两千多个夜晚,她都是这般数过来的, 然后,她被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清冽淡雅的菡萏香如密不透风的网般笼罩着她。 这种感觉既陌生又熟悉。 她终于闭上了眼睛。 睡吧。 . 时间悄无声息地流淌着,一晃神就要到了第二个月圆之夜,又该去给柳南歌做“血包”了。 吸取上次的教训,颜嫣今日起得很早,也吃得很饱。 然而她没想到,这回竟比上次痛得还要厉害。 她浑身都在冒冷汗,额角青筋暴起,嘴唇都快咬出血来。 躺在隔壁的柳南歌仍在低声啜泣,抱着谢砚之胳膊不肯撒手。 也是,她手腕上这道划痕比上回又深了些微,理应更痛才对。她哭得比上次更大声,也不是不能理解。 颜嫣已无暇去管旁人的闲事,她痛到意识都开始模糊。可她并没有因此而昏厥,死死咬着下唇,让自己保持清醒。 连她自己都说不清,这么做究竟是出于何种目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终于熬过了这漫长的换血过程。 她看似在盯着头顶流苏发呆,眼角余光却一刻不落地窥视着谢砚之与柳南歌。 谢砚之嘴里依旧吐不出什么好话,可他仍寸步不离地守着柳南歌,不曾往颜嫣这边看一眼。 人在难受的时候总比平日里矫情。 这一刻,颜嫣只觉自己内脏被人扯得七零八落,喉咙里像是堵了块铅,吞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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