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没说错,那他没事发什么脾气呀?莫非是嫌弃她嘴不够甜? 她很是认真的思索一番,又小心翼翼地补了句。 “祝尊上一路顺风。” 倏忽间,谢砚之笑了,嘴角一弯,勾出个惊心动魄的孤度。 笑,是他这张面瘫脸上出现得最为频繁的表情。尤其是在心情不好,想杀人时。 颜嫣愈发迷惑。 他,他好像……更生气了??? 谢砚之却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一言不发地走了。 . 颜嫣向来懂得该如何调整自己的情绪,很快就平复了心情。 反观谢诀,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察觉到这一点的颜嫣趁火打劫,掌心一翻,笑眯眯与他道:“再给我画几张掘土符好吗?” 她今晚就迫不及待想用了。 可在此之前,还需弄清楚一个问题。 她话锋陡然一转,又问了句:“你的神识会一直附着在这具傀儡上吗?” 语罢,她双手握拳,故作紧张地瞪了谢诀一眼:“我可警告你啊……” 余下的话根本不用她来说,立马就被谢诀给截住了话头。 “傀儡术极其消耗灵气,上完课我便会收回神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届时,还需你替谢诀打下掩护,莫让阿梧发现端倪。” 颜嫣面无表情:“哦。” 心中却在狂笑:那感情好,今晚就能愉快的行动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颜嫣非但指使谢诀画了十来张掘土符,还故技重施,骗来了好几张隐物符。 谢诀心不在焉归心不在焉,可他到底没变傻,很快便意识到,颜嫣根本就没想过要学这些东西。 被点破心事,颜嫣也不恼,反正她也没想过能一直瞒下去,索性把话敞开了说:“是呀,没灵根的凡人怎可能学得会这些?我不过是想攒一些丹药符篆来自保罢了。” 颜嫣一点也不藏着掖着,反倒让谢诀不知该如何去接话。 而她这番话,自也不是随便说说的,藏了很多不易被察觉的小心机。 光是“没灵根的凡人”这六个字就足矣降低谢诀的警惕,“自保”二字更是运用的合情合理有理有据。 站在颜嫣的立场来看,柳南歌回来了,她可不得时时刻刻担忧自己会被抛弃么? 提前攒一些物资,也不是不能理解。 谢诀果真信了她的邪。 他沉默半晌,才道:“你想要这些东西,为何不来找我?” 颜嫣摇头似拨浪鼓:“不了,不了,我可不敢欠少主您人情。” 谢诀一脸不敢苟同:“你欠我的还不少?” 颜嫣很是认真地纠正他:“你主动给,和我主动要,是两码事。” 谢诀嘴角翘了翘:“歪理也是理。” 话锋一转,又道:“倘若我没来,你又当如何?” “偷,骗,亦或者是抢,反正,总会有办法。” 至此,谢诀都不知该说什么。 “你宁愿去偷去骗去抢都不来找我?” 颜嫣只觉好笑:“那你倒是说说,我为什么要来找你?” “因为,我……” “砰——” 余下的话尚未来得及说出口,房门便被人撞开了。 颜嫣与谢诀同时望向门外。 屋外最后一缕天光也要散尽了。 阿梧站在檐下,笑盈盈地道:“小姐,该用晚膳啦~今晚有酱肘子吃!” 颜嫣弯唇,应了声“好”,转身往屋外走。 谢诀仍一动不动立于原地,垂着眼帘,也不知在想什么。 阿梧原本都已跟在颜嫣身后走了,见谢诀毫无反应,又回头与他道了句:“你也来呀,平日里就只有我和小姐两个人吃饭,你来了,以后咱们就有三……” 话尚未来得及说完,谢诀掀起眼帘瞥了她一眼。 那一眼,直叫阿梧两股战战浑身发颤。 另一间房里,颜嫣已经抄起筷子开吃,阿梧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心有余悸地捂着胸口:“小姐,阿妩她怎么啦?” 她方才的眼神可真是…… 颜嫣夹起一块酱肘子,不甚在意地道:“谁知道他呢?许是不喜欢吃肘子吧。” 阿梧仍有些心神不宁,使劲甩了甩脑袋,来否认自己的胡思乱想。 一定是她饿昏了头,看花眼了,阿妩的眼神怎会像尊上呢? . 入夜后,颜嫣又去了趟隔壁房。 她试探性地敲了敲门,屋内没一点动静。 颜嫣见之,也不再磨蹭,连忙回房办正事。 她动作利索地戴上那副黑革手套,小心翼翼地操控着掘土符。 用符篆挖土,不可避免地会出现灵气波动,好在掘土符品阶低,溢出来的灵气少到可以忽略不计,再加上颜嫣特意挑选了一条偏僻且保守的路,故而,这一晚上都很顺利。 不得不说,有了掘土符效率就是高。 原本需要十几天才能完成的大工程,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竣工。 隧道打通的那一霎,颜嫣有种恍然隔世的错觉。 今夜月朗星稀,隧道那头是一片茂密的草地,四周很静,闭上眼睛还能听到潺潺水声与几声蛙鸣。 颜嫣深深吸了一口魔宫外的新鲜空气。 若不是还有一屋子土等着她来处理,她简直想在这里躺上一整夜。 她敛去多余的情绪,终是不敢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 而这时,隐物符也该开始发挥它的作用了。 颜嫣将隐物符贴在洞穴外,又从储物袋里取出一个特制的木盖,堵住出口,方才离开。 这天晚上,颜嫣又不眠不休地做了一整夜的苦力。 掘土符挖出来的土,被她分散着洒在院子里的各个角落。 她一早就做好了要藏土的准备,故而,早在白天的时候,这间院子就已经被挖得坑坑洼洼,再添些土也不会被人察觉。 至于床底下那个洞,她也以同样的方式,用隐物符藏起来了,若不特意滚进床底去摸索,定然不会叫人发现。 天亮的时候,颜嫣已清理好现场,静静躺在床上。 辰时三刻一到,阿梧便端着盥洗工具准时出现在屋外。 颜嫣推开门,与阿梧目光撞上,她笑盈盈地道了声早。 这一切,似乎与过去的每个早晨没有任何区别。 直至阿梧推开隔壁房的门。 “啊——” 一声尖叫撕破平静。 颜嫣丢下筷子,连忙跑去隔壁。 阿梧正瑟瑟发抖地蹲在地上。 单薄的格栅门在晨风中“咯吱咯吱”摇摆。 血从昏暗的房间里渗了出来,一层又一层地蔓延开。 颜嫣瞳孔骤然一缩,不敢置信地看着倒在一片血泊中的阿妩。 原来她不是傀儡! 可现在,显然不是纠结这种事的时候。 她更需弄明白,“阿妩”为何会死。 几乎就在颜嫣起身的那一刹,整齐划一的金属叩击声从长廊尽头传了过来。 冷漠无情的声音亦裹着晨风一同涌入她耳朵里。 “末将奉旨来接颜姑娘入住栖梧宫。” 寒意顺着脚底漫了上来。 颜嫣不懂谢砚之又是玩得哪一出。 “阿妩”前脚才死,他后脚就派人来接她,若说二者之间没有联系,打死颜嫣都不信。 她竭力稳住心神,让自己保持镇定。如今隧道已打通,只要回到房间,就有逃出去的可能。 思及次,颜嫣抬头望向那名魔将,挤出一抹笑。 “王副将稍等,我去收拾几件衣服。” 尾音才落,便有两根泛着寒芒的长戟横在她胸前。 王副将冷漠的声音再度传入耳朵里:“还请颜姑娘即刻启程。” 颜嫣闭了闭眼睛,只能选择放弃。 她转身与阿梧道:“我走了,记得把这间屋子锁起来,未经我允许,任何人都不得入内。” 阿梧哪儿见过这仗势,这群金吾卫不像是来接人,倒像是来抓人。 她缩在角落里,胡乱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呐:“小姐放心,我定会替你守好这间屋子。” . 颜嫣抵达栖梧宫已是半盏茶工夫之后的事。 谢砚之不知去了何处,她被关在寝宫内。 一别半年,她仍对这里每一件物品的摆放位置了如指掌,像是刻进了脑子里。 说来也是讽刺,半年前,她恨不得扎根长在这间屋子里,半年后的今天,她却无时无刻都想逃离。 她坐在书案前,看向窗外陡峭的阶梯。 伸出手指,一阶一阶地往下数,最终停在第九阶的位置。 对,就是那里。 去年冬天,她在那阶石梯上跪了一整夜。 那一夜可真冷呀。 那些渗入骨头缝里的风,是杀人不见血的钢针,一根一根钉入她毛孔。 冻得她浑身血液几乎就要凝固。 她在那里一直哭一直哭。 她说,她会很乖,绝不会碍了柳小姐的眼。 她说,只要能留在他身边,要她做什么都可以。 可谢砚之这样的人又岂会动容? 他就坐在这张书案前,神色淡漠地翻着书品着茗。 那一夜,若不是谢诀恰巧经过,她早已被冻死在那片茫茫白雪间。 也正是从那一日起,她彻底死了心,搬进揽月居,就此消失在谢砚之视野里。 颜嫣胡乱飘飞的思绪是被一阵推门声拉回的。 一群端着托盘的宫娥鱼贯而入。 托盘上的东西,既有女子穿戴的衣裙钗環,也有胭脂水粉篦子。 领头的宫娥下颌一抬,用鼻孔看着颜嫣,一脸不耐烦地道:“尊上让奴婢给颜姑娘换身衣服。” 颜嫣没接话,低头看了眼被叠放在托盘中的衣裙。 一片刺眼的老黄瓜绿。 说文雅点,那叫碧绿,是最适合柳南歌的颜色。 颜嫣与柳南歌的确生得像,可二人的气质天差地别。 柳南歌生得高挑明艳,能压得住各种夺目的色彩,那些寻常人避而远之的艳丽颜色穿在她身上分外和谐。 颜嫣则生了张我见犹怜的顶配小白花脸,那些浓墨重彩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就像个唱大戏的。 可那时的她,便天天穿成这样,像只绿头苍蝇一样围在谢砚之身边转个不停。 她也不是不知道那些衣裳不适合自己。可有什么办法,只有穿成这样,才能让他多看自己一眼。 哪怕在他眼中她就是个跳梁小丑,可至少,能被他看见…… 颜嫣神色木然地坐着,任由那群宫娥摆弄自己。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点一点变成熟悉而又陌生的模样。 精致小巧的五官被浓妆所覆盖,就像是戴了一层名为滑稽的面具。 颜嫣有些恍惚,那时的她,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在给自己上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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