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正常人所该有的反应,而不是像谢砚之那样,什么都不过问,一声不吭就把颜嫣带了回来。 她们既已在五十年前就已撕破脸,颜嫣是半点都不想搭理柳南歌这个一心想要自己死的仇人,连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愿给她。 不知跑哪儿去了的青冥突然给颜嫣传音。 “嚯,你面前这姑娘可了不得,心魔缠身啊!记得离她远点,这种人到最后往往都成了疯子。” 颜嫣这才抬眸,自上而下地打量柳南歌一眼。 许是心理作用在作祟,她总觉得五十年后的柳南歌身上有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邪气,和她待一块怪不舒服的。 许是遭到了心魔誓的反噬? 除此以外,颜嫣倒看不出别的东西。 颜嫣打量柳南歌的同时,柳南歌亦在打量她。二人视线黏做一块,谁都没打算要退缩。 直至伏在书案上的谢砚之发出一声闷哼,柳南歌才收回目光,赶了过去。 她终于想起自己此番前来是为何事。 而谢砚之的“头疾”,身为始作俑者的柳南歌自然比谁都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一言以蔽之,就是情蛊的反噬。 他抵抗得越厉害,便会痛得越厉害;反之,他若肯接受,不再抵抗,那么,也就不会再发作。 柳南歌内心无比复杂。 五十年前,她亲眼看见谢砚之杀了颜嫣,满心欢喜地以为谢砚之就此会成为她的囊中之物,他却越来越不受控制。 这五十年来,他都未再踏出魔域一步。 她也曾去找过谢砚之,却连魔域入口都找不到了,他就这般无声无息地消失了整整五十年,直至今日,柳南歌才终于又见到了谢砚之,何曾料想,本该尸骨无存的颜嫣竟也在。 思及此,柳南歌又回头狠狠瞪了颜嫣一眼。 颜嫣则像个没事人似的,不紧不慢跟上,却未贸然靠近,与他们二人隔着一定的距离。 柳南歌自不会让颜嫣接近谢砚之,边提防着她,边往谢砚之身上贴。 谢砚之意识尚未完全模糊,不动声色避开柳南歌,缓缓掀开眼皮,轻描淡写地瞥了颜嫣一眼。 他方才感受到了从颜嫣身上散发出的杀意,虽然杀气迸发出的时间很短暂,几乎是一闪而逝,仍被他清晰地捕捉到了。 她果然是有所图谋。 谢砚之目光太过凛冽,颜嫣想要装作不知道都难,她视线与谢砚之交汇后,有着片刻的惶然。 看不透,她完全看不透谢砚之在想什么…… 纵是如此,颜嫣仍敛去多余的情绪,神色自若地靠近谢砚之。 随着她的到来,柳南歌顿时浑身紧绷,下意识挡在谢砚之身前。 这些年来,情蛊的效果越来越微弱,谢砚之越来越脱离掌控。 是她!一定是因为她又回来了,所以!一切都被打乱了!柳南歌暗自咬牙,恨不得将颜嫣碎尸万段。 谢砚之又岂会察觉不到隐藏在平静之下的暗涌? 他指腹搭在额间,揉了揉眉心,语气冷淡:“出去。” 此言一出,不论颜嫣还是柳南歌皆愣了愣。 柳南歌难得有反应比颜嫣快的时候,她讥诮一笑,昂起下颌对颜嫣道:“听见没有,出去!” 颜嫣步伐稍顿,明明早就不爱了,听到这种话时,心中仍有些不是滋味。 她呆愣愣地杵在原地,看了谢砚之一眼,又瞥了瞥满脸得意的柳南歌,终还是决定要离开。 就在她即将转身的那刻,谢砚之清冷的声音再度响起:“本座说得是你。” 虽不曾指名道姓,可所有人都知道,这话是对谁说的。 浮现在柳南歌唇畔的笑顿时僵住,她猛地一抬头,不敢置信地望着谢砚之。 “你是让我出去?” 谢砚之语气又重了几分,如寒冰碾玉般冰冷刺骨:“出去。” 他按压眉心的动作愈发用力,隐隐带着煞气:“同样的话,本座不想再说第三遍。” 柳南歌表情变了又变,嘴唇几度开合,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纵使再不甘心,她也只能乖乖照做,早在八十年前,她就已见识过谢砚之翻脸不认人的本事,不想再见识第二遍。 看着柳南歌渐行渐远的背影。 颜嫣是真懵了,谢砚之这厮到底怎么一回事?真是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 不过,这些事与她有何干系? 这念头才打脑海中冒出,下一刻,颜嫣便被谢砚之拽入怀里。 变故来得太突然,颜嫣甚至都没理清发生了什么事,青冥便已扯着嗓子在她脑海中放声尖叫。 “老子就打了个哈欠的工夫,你们两怎就抱上了!说好的有仇呢!和他搂搂抱抱就是你报仇的方式???” 颜嫣亦是满头雾水,不甘示弱地回道:“你问我,我问谁去,他就是这么奇奇怪怪阴晴不定,打又打不过他,我能怎么办?” 不过,比起谢砚之的反复无常,颜嫣更关心青冥对此事的态度,她故意试探道:“说起来,你这么紧张做甚?难不成是怕他会对我做什么?你喜欢上我了?” 青冥闻言,连忙否认,“呸!老子对你才不感兴趣,老子是怕你对他……” 颜嫣等的就是这个时机,乘胜追击,“怕我对他做什么?” 青冥也不是个傻子,险些就要说漏嘴的他赶紧转移话题。 “没什么,老子就是怕你见了美男子把持不住,光天化日之下做出伤风害俗之事。” 虽未探出什么实质性的内容和信息,颜嫣却已十分笃定,青冥定然认识谢砚之,且还在她与谢砚之之间明显偏向谢砚之。 最后得出结论,青冥也是个不可信的。 颜嫣繁杂的思绪是被谢砚之清冷的嗓音给拉回来的,他轻轻捏着颜嫣下颌,神色不明。 “在想什么?” 在想该如何弄死你。 心中虽这般想,颜嫣面上却半点都不显,装出一副关切的神情。 “砚之哥哥,你头疾是不是又犯了?” 谢砚之静静注视着她,既不言也不语,就这么默不作声地看着她装。 凭良心来说,她演技着实算不上差,只可惜,谢砚之什么都知道。 颜嫣被盯得浑身不自在,只能没话找话说,“砚之哥哥,你头还痛吗?要不要我唱歌给你听?” 从前,他头疾发作的时候,也会这般抱着颜嫣,听她唱歌。 而现在,谢砚之既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手臂牢牢箍着她的腰,像烧红了的烙铁,滚.烫且坚硬,还带着几分不确定的危险性。 许是太久没抱她了,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谢砚之总觉颜嫣瘦了。 她一贯瘦得可怜,十八九岁的时候才勉强被他养胖了些许,现如今,那些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软肉又都消失不见了,手感着实比不上从前。 颜嫣并不知道谢砚之在想什么,为了让氛围不那么奇怪,只能硬着头皮去唱那首她经常唱给谢砚之听的歌。 偏生青冥还十分没有眼力劲地在她脑海中碎碎念:“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颜嫣被青冥吵得一个头两个大,又分不出神来敷衍他,只能放任他不停地念叨。 直面双重压力的她可真真是苦不堪言。 . 入夜后,他们二人像从前那般同睡一张床。 唱了一下午歌的颜嫣嗓子都快哑了,一动不动地瘫在床上装睡。 谢砚之正在黑夜中凝视她的脸。 夜色勾勒出她精致的面部轮廓,她额头饱满,鼻头小巧,鼻尖很翘,不论从正面看还是从侧面看,都像极了猫,柔弱无害,展颜一笑便能甜到人心坎里去。 可也就是这么一个看似无害的小姑娘,竟能将他玩弄于股掌间。 思及此,谢砚之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已然扼住颜嫣咽喉,只要再多使一分力,她纤细的脖颈便会断在他掌心。 他目光很冷,指腹上的纹理轻轻碾压着颜嫣脖颈上的肌理,每一次触碰都激得颜嫣头皮发麻。 不论五百年后的那一剑,还是她那毫不掩饰的杀心,都足矣使颜嫣毙命。 谢砚之却迟迟未动手。 他不断在心中告诫自己,别忘了你是因何而苟活于世? 目的尚未达成前,半刻都不能松懈,扫清所有拦在面前的阻碍,方才是重中之重。 他手指寸寸收紧,颜嫣大气都不敢出,心中已然乱成一团麻,他果然还是想杀她…… 倘若她真被谢砚之掐断了脖子,就躺着装死吧,反正早就没有呼吸和心跳了,闭上眼睛跟死了没任何区别,她再趁此机会逃出去便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不知为何,颜嫣还是会难受。 重逢时,她也曾天马行空地幻想过,谢砚之表现得这般异常,是否在后悔杀她? 明知他是个冷心冷肺的人,她仍抱有一丝期望,期待他也曾后悔过。 直至现在,她才发现,自己一如既往地痴心妄想。 她一点一点放松紧绷着的背部肌肉,静待“死亡”降临。 谢砚之紧扼住她咽喉的手却在此刻松开,长臂一揽,将她卷入怀里,像一去不复返的八年那般拥着她。 谢砚之这个举动惊得颜嫣险些破功,浑身肌肉再次紧绷。 很明显,她已然进入戒备状态。 谢砚之下颌抵在她头顶,嗓音慵懒,完全听不出他上一刻还想杀她。 “放松,别动,让我睡个好觉。” 颜嫣闻言,又是一颤。 她很努力地让自己放松身体,可根本做不到。 她心再大都做不到完全隐藏住对谢砚之的恐惧,连躺在他身旁如坐针毡般难熬。 明明同床共枕这么多年,她却半点都看不透谢砚之这个人。 魇熄秘境中,他若盼着她死,完全可以在一旁袖手旁观,他却偏要跑来救她,救了她又要松手,眼睁睁看着她坠崖。 如今更是…… 他若真想杀她,又何必大费周章将她留在身边?既要将她留在身边,又何故动了杀念? 不仅仅是颜嫣脑子里一团浆糊,谢砚之这个觉也睡得格外不安生。 梦里,他被颜嫣反反复复捅了三四剑,一剑更比一剑狠。 待谢砚之醒来,已是巳时。 旭日高照,明晃晃的日头在窗外招摇。 梦中的痛意似乎被带到了现实中,他下意识推开颜嫣,捂住仍在隐隐作痛的心口。 想要结束这种“痛”的方式很简单——杀掉颜嫣。 自谢砚之醒来的那刻起,颜嫣便感受到了一股浓烈的杀气。 这股杀气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浓郁,颜嫣知道,他没开玩笑,这次,是动了真格。 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可颜嫣受够了他的反复无常。 与其被谢砚之这般反复折腾,倒不如拼一拼,与他争个鱼死网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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