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嫣满目惊愕地看着立于木香花墙外的白衣青年,喃喃道:“他怎么来了?” 几乎就在颜嫣尾音落下的瞬间,谢砚之也推门而出,抱臂倚在门前,神色不明地盯着颜嫣看。 明明她所藏的位置这般隐蔽,他却一眼就能寻到她,反观池川白,视线被那堵木香花墙挡得严严实实,根本不知颜嫣就在眼前。 明知贸然跑来找谢砚之是步险棋,池川白仍要涉险,只因颜嫣失踪得太过离奇,这两日,他已寻遍整座城,若不是实在没办法了,也不敢来谢砚之面前造次。 他目光定定望向谢砚之,态度恭敬地自报家门:“晚辈乃阆中池家家主池峻嫡子池川白,见过谢前辈。” “晚辈来此,是为了找一个名唤颜嫣的朋友。” 作为一个曾视谢砚之为毕生偶像的剑修,池川白又岂会不知谢砚之的行事作风? 饶他家世再显赫又如何?谢砚之照样说杀就杀。 他几乎是冒着性命危险来与谢砚之交涉。 谢砚之却不曾给他一个多余的眼神,仍盯着躲在木香花丛后的颜嫣。 眼神中透露出几分耐人寻味。 见谢砚之神色不对,颜嫣只觉头秃,连忙钻出花丛朝池川白挥手。 她如今所站的这个位置选得十分讲究,既能避开谢砚之的目光,还能偷偷给池川白使眼色,示意他配合自己演戏。 她对池川白说得第一句话便是。 “白公子,你怎么来了?” 故意说错池川白的姓氏,就是为了撇清她与他之间的关系,好让谢砚之降低警惕。 语罢,颜嫣还不忘回头看谢砚之一眼。 很明显,他心情不大愉悦,虽未表现在脸上,可颜嫣依旧能感受到。 不,可不仅仅是颜嫣,就连站在花墙外的池川白都真真切切感受到了谢砚之身上散发出的磅礴杀气。 颜嫣一激灵。 不是吧,她都第一时间和小白撇清关系了,他还在生什么气? 难不成……他气得不是这个? 不知怎得,她突然又想起谢诀说得那番鬼话,难不成谢砚之真对她余情未了? 思及此,颜嫣蹭蹭蹭跑到谢砚之身边,乖巧地挽住他胳膊。 谢砚之笑意不达眼底,透着彻骨的寒意:“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话是这么说,他那外放的冷气倒明显有所收敛。 颜嫣沉思片刻,忙不迭接话。 “啊对对对,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岂敢与外面那些野男人纠缠不清?” “所以……” 颜嫣仰头,巴巴望着他,“砚之哥哥,你有灵石吗?我想要。” 这话题转得着实有些猝不及防,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某种程度来说,这还是颜嫣头一回主动开口找谢砚之要东西,虽不懂她在这种时候要灵石做什么,谢砚之仍默不作声地给了她一袋沉甸甸的灵石。 颜嫣将灵石袋拿在手上颠了颠,朝谢诀假扮的那个婢子招招手。 “小红,你过来,替我把这袋灵石送给白公子。” 说到这里,她又仰头看了谢砚之一眼:“白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 并趁此机会把自己说给付星寒听的那个谎加工改良一番,转述给谢砚之听,告诉他,小白是如何救得自己。 说完这个故事,她又将目光落在池川白身上。 “大恩不言谢,我在你们那儿的吃穿用度,用这袋灵石大致能结清,可这救命之恩我会一直记得,将来定会找个合适的机会来报答公子。” 她这话既是说给谢砚之听的,也是说给池川白听的。 尾音才落,态度强硬地下起了逐客令:“小红,送客。” 谢砚之当然不会信颜嫣这番鬼话,倒也没揭穿她。 就想知道她接下来还能掀起什么浪。 这场戏,谢诀也演得十分投入,诚惶诚恐地瞅了谢砚之一眼,见他无任何表示,才敢接过颜嫣手中的灵石袋,径直走向池川白。 颜嫣则紧紧挽着谢砚之胳膊,在他看不到的角度,疯狂朝池川白使眼色,示意他快走。 池川白当然知道颜嫣的良苦用心,他几度犹豫,始终未能说服自己离开。 直至谢诀借给他灵石袋的机会,悄悄塞给他一块传讯玉简。 二人目光对上,池川白明显愣了愣。 不再犹豫,当即转身离开。 就这么短短一瞬间,便让谢砚之发现端倪。 他能容忍颜嫣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耍心眼,不代表其他人也享有这个特权。 谢砚之眸光骤然变冷,正要唤人拦住池川白。 密切关注谢砚之一举一动的颜嫣连忙勾住他脖子,踮起脚尖,众目睽睽之下亲了他一口。 她也是被逼无奈,才决定下这步险棋,否则,还真不知该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转走谢砚之的注意。 冲动行事后,她整个人都在抑制不住地颤抖。 希望一切都能往好的方向发展。 下一刻,颜嫣便被谢砚之捏住面颊。 整张脸挤作一团,配上那双圆滚滚的猫眼,愈发惹人怜。 谢砚之本该生气的,见她这副又菜又要莽的怂样,莫名觉得好笑。 心情一好,连带池川白与谢诀当着他面玩花招都能忽略不计。 略嫌粗粝的指腹在颜嫣腮帮子上碾了碾,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颜嫣,目光轻蔑。 “就你这样,还敢勾引我?” 颜嫣也知道自己怂,可怂到被谢砚之一眼看出来了,多少有些不服气。 她仰着脸,目露挑衅:“可你不照样上钩了?” 颜嫣说得都是大实话。 谢砚之若没上钩,就会一把推开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谢砚之闻言,敛去笑意,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她。 上一秒还气焰嚣张的颜嫣顿时又怂了,惴惴不安地在心中琢磨着,这厮又打算作什么妖? 这念头才打颜嫣脑海中冒出,她忽觉身上一轻,竟是被谢砚之打横抱了起来。 变故来得太突然,颜嫣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神色紧张地盯着谢砚之。 从她现在这个角度望去,只能看见谢砚之锋利的下颌线与修长的脖颈。 除此以外,她什么都看不见。 这也就意味着,她无法从他脸上得到更多讯息,从而判断出他此刻的心情。 一无所知的情况下,颜嫣愈发紧张。 死死攥住谢砚之衣袖,只求他别突然发疯。 谢砚之抱着颜嫣一路疾行。 他人高腿长,不消片刻就已走回房间,把颜嫣往床上丢。 而后,侧目瞥向仍杵在原地发愣的柳南歌。 寒意顺着尾椎骨直往脑门上蹿,柳南歌微微瑟缩一下,十分知趣地转身离开。 末了,还不忘帮谢砚之把门带上。 做完这些,柳南歌整个人都傻了,她这是在做什么?! 缓过神来的她,那颗心像是被人丢进了油锅里反复地煎熬。 偏生什么都无法改变。 她还要脸,不可能就这么站在这里旁听,只能攥紧拳头,悻悻离场。 . 猝不及防摔床上的颜嫣是真方。 她扭头看向窗外明晃晃的太阳,结结巴巴道:“大白天的,不太好吧……” 殊不知,她这副真情流露的怂样极大程度地取悦了谢砚之。 他心中再无顾虑,就这副傻样还想算计他?下辈子吧。 心情极度愉悦的谢砚之决定再陪颜嫣玩玩,佯装要出门去抓池川白。 吓得颜嫣赶紧抱住他手臂:“砚之哥哥,别走……” 这点时间定然不够池川白逃出他的魔爪。 更何况,颜嫣也想知道,谢砚之是否真如谢诀所说那般对她余情未了。 她把心一横,拉松衣领,露出纤细的肩,两眼直勾勾望着谢砚之。 “这么多年不见,砚之哥哥难道一点都不想我?” 谢砚之目不斜视,神色自若:“不想。” 不想你还在这里跟我废什么话? 很好,颜嫣决定干波大的。 她轻轻在谢砚之掌心挠了挠,嗓音甜得几乎能沁出蜜来:“是嘛?那你为何不敢看我?” 颜嫣看得很仔细,谢砚之这厮神色虽未变,指尖明显颤了颤。 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颜嫣决定乘胜追击,继续发起进攻。 “怎么不说话了魔尊大人?” “你该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谢砚之出乎意料地没反驳,表情有些许迷茫。 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对颜嫣究竟是种怎样的感情。 颜嫣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抑制不住地笑了起来,笑得眉眼弯弯,花枝乱颤。 谢砚之来之不易的好心情就这么被她笑走了。 他眉头微颦:“颜嫣。” 谢砚之很少连名带姓地唤她名字,这么做只有一个原因,他动怒了。 颜嫣又岂会放过这等好机会?仍在不知死活地刺激着他。 “怎么?生气了?那就杀我啊,同样的事你又不是没做过,杀一次和杀两次有什么区别?” 修长有力的手指捏住颜嫣下颌,一股不容置疑的强大力量迫使她抬头仰视谢砚之。 他眼中波澜不惊,越是恼火,嗓音越是轻柔:“阿颜,你可知,我对你的容忍有限度?” 压迫感翻天覆地涌来,犹如海啸一般。 纵使被谢砚之的威压逼出一身冷汗,颜嫣仍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谢砚之唇角微翘,从容不迫地说道:“你身上有蛊虫护体,是不怕死,可你在玄天宗认识的那几个人……” 余下的话根本不用他说,颜嫣已然知悉。 她通身气焰瞬间垮下来,像只耷拉着耳朵的小野猫,身上还在炸毛,却不得不选择屈服。 谢砚之轻轻拍了拍她脸颊:“乖一点,少折腾。” 却并无要继续逗留的打算,径直走了出去。 与谢砚之博弈这么久的颜嫣终于松了口气,不到半刻钟的时间里竟惊出了一身冷汗。 事已至此,她若还不信谢诀的话,那可真是个傻子。 谢砚之果然对她余情未了。 思及此,颜嫣目光一点一点变冷。 男人啊,果然都是贱骨头。 未过多久,又有婢子来敲门送点心。 木质托盘上盛放的,都是颜嫣从前最爱的糕点。 那八年间,她其实也与谢砚之闹过别扭。 可她太好哄了,只要谢砚之带她出去吃好吃的,她就什么都能忘。 颜嫣随手捻起一块点心尝了尝。 刚出锅的酥黄独该是何等滋味? 外层酥脆,入口清香,嚼起来有明显的坚果颗粒感,内里却软软糯糯,是熟芋头所特有的软绵滑嫩。 可现在,颜嫣什么滋味都尝不出来了,就像是在咀嚼一块沾满砂石的肥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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