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原本正在笑的宾客的脸庞变得僵硬,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眼里浮现惊骇和后怕之色。 特别是被吹开了头盖的新娘,浑身都在发颤,脸色发青。 季鱼看到这一幕,并不意外,反而唇角勾了勾。 她的手指微动,散去指尖的法力。 新娘正好看到她脸上的笑容,眼里的惊惧害怕转变成愤怒,朝她怒目而视,要不是情况不对,只怕早就朝她扑过来,撕烂她脸上嘲讽的笑。 好半晌,上首位置的月庄主阴森森地开口:“干什么呢?继续啊,我儿的婚礼可不能中断。” 这话落下,现场又恢复热闹。 只是宾客们再也无法像先前那般笑,气氛变得十分诡异。 司仪再次高喊:“送入洞房——” “不——”新娘激烈地挣扎起来,羞愤无比地喊着,“我不要洞房,我是男人!” 然而旁边的两个喜娘用力地钳着他,力大无穷,让他根本无法挣脱。 新娘的举动让现场的气氛再次变得静默,除了宾客,所有人都盯着新娘,他们的目光阴森森的,脸上虚假的笑和刻意营造的热闹消失。 月少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嘴里问:“娘子,为何不与为夫洞房?” 新娘羞愤大喊,“我是男人啊!” 月少华说道:“男人也可。” 新娘:“……” 除妖师们:“……” 眼看着新娘要被两个喜娘钳制着送入洞房,那边的陈青峰等人终于出手。 几道法器袭来,击中两个喜娘,她们尖叫一声,化作一道青烟消失。 新娘也趁机跑开,却不想被月少华伸手捉住,他紧紧地钳住新娘,声音阴冷:“娘子,你要去何处?我们还没洞房。” 新娘都要崩溃了,他都说他是男人,这家伙为什么还要执意娶他,难不成他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可他没有断袖之癖,也不想嫁给一个不知道是什么妖邪的男人,和他洞房。 面对他的崩溃,月少华说:“娘子天人之姿,我心甚悦。” 新娘闻言,总算明白为何自己一个男人会被挑中成为新娘,他崩溃地说:“什么天人之姿?那边不是有一个更好看的吗?” 他的手指向季鱼。 瞬间,所有的目光落到季鱼身上。 季鱼神色淡淡地看着他,被他指着也不在意,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转动着红绳子上的金珠。 红绡倏地站起,喝骂道:“陈青辙,闭嘴!” 陈青峰等人心里也喊糟糕。 陈青辙已经被逼嫁一个男人的事搞得崩溃,哪里还有理智可言,奋力挣扎着说:“她是女的,长得比我一个臭男人更漂亮,你赶紧选她啊!” 月少华果然放开他。 偃月山庄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季鱼身上,黑漆漆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显然已经选定她为今天的新娘。 许修珏等人暗暗心急。 若是季鱼被盯上,以她的身体的情况,只怕受不住…… 便见两个喜娘出现,伸手要捉住季鱼。 红绡抽出佩刀,朝喜娘挥过去,刀光泛起一道灵光,喜娘化作青烟。在她欲斩下第二刀,一道不知从何处袭来的红袖阻止她,那红袖缠住佩刀,将红绡往后甩过去。 同时有更多的红袖铺天盖地而来,将红绡困在其中。 不仅是红绡,在场的除妖师纷纷被来自四面八方的红袖困住,动弹不得。 季鱼被重新出现的两个喜娘捉住,带到正厅中央。 她的目光扫过被从承尘落下的红袖捆成粽子的陈青辙,居然还有心情说:“真可惜呢,这婚礼差一点就成了。” 满脸遗憾之色,仿佛陈青辙没能嫁给月少华让她很是失望。 陈青辙目眦欲裂,咆哮道:“季鱼!” 不过,等看到喜娘取来嫁衣为季鱼套上,他又幸灾乐祸起来,哈哈大笑:“这下轮到你了,等会儿你也要变成一个鬼新娘……” 季鱼实在懒得搭理他,被喜娘套上新嫁衣时,她突然觉得这一幕很熟悉,好像前不久她刚穿上嫁衣…… 还未等她想清楚,屋外猛地响起一道惊雷,宛若晴天霹雳。 雷声响起时,是首位置的月庄主等人面露恐惧之色,月少华下意识后退几步,喜娘也松开了对季鱼的挟制。 无数的黑色丝线从门口疾来,黑丝坚硬无比,所过之处,横扫一片。 那些“人”纷纷尖叫,所有被黑丝攻击的“人”都化作一阵青烟消失,连带着束缚除妖师的红袖也化作漫天碎布。 霎时间,偌大的厅堂变得空荡荡的,只剩下那群除妖师。 除妖师们顾不得那些消失的“人”,警惕地盯着门口,甚至有人紧张得不觉吞咽口水,屏住呼吸。 他们能感觉到,门外有极其强大的存在,应是那黑丝的主人,能瞬息间将这一屋子的妖邪除去,并非一般存在。 在众人的注目中,一道穿着绯红锦衣的身影缓缓而入。
第8章 来人的身量极高,一袭绯红色锦衣,阔步而来。 绯色的衣摆在半空中掀起一道绯丽又凌厉的弧度,每走一步,迫人的气势迎面而来,令人本能地不敢直视。 屋里的除妖师的身体紧绷到极点,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不过须臾,身上的衣物已经被冷汗打湿,汗涔涔的,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就连先前被四面八方的红袖所困时,都没让他们如此绝望。 他们本能地感觉到恐惧,却又不知道在恐惧什么,恐惧中又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畏怯,几欲俯首臣服。 直到来人突然露出一个笑容,朝着室内唤了一声:“娘子。” 娘子? 所有的紧绷、绝望、惊惧、畏怯和臣服等念头突然如潮水般,悉数退去,那压在心底几乎喘不过气来的沉重跟着消失。 所有的负面情绪消散,这时,他们终于看清楚来者的模样。 这是一个容貌极为出色的男人,那张昳丽之极的脸庞,宛若女娲娘娘最用心的作品,超出世人对美好的想像极限。 只是这般惊世无双的美,却不是降落尘凡的谪仙人,反倒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妖异,张扬的绯色锦衣如血般刺激着众人的眼球,眼睛突然生疼起来。 然而,没有人因此闭上眼。 他们面上带着困惑,不知道他叫的是谁,这里谁是他的娘子? 众人迟钝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视线落到站在正厅中央的季鱼和陈青辙这对姐弟身上。 由于刚才的事,此时姐弟俩都穿着嫁衣,作新娘子打扮。 陈青辙的年纪还小,正是雌雄莫辩的时候,身条纤细,当他穿上这袭嫁衣时,说他是少女也不为过,就是这胸平了点。 姐弟俩站在一起,原本七分相似的脸,现在越发相似,几乎以为这是一对姐妹花。 大概是受到先前的婚礼影响,现在见他朝着两人所在的方向叫“娘子”,一时间居然有人想歪,以为他叫的可能是陈青辙。 陈青辙的脸瞬间就青了,暴跳如雷:“你叫谁呢?谁是你娘子?!!” 想到先前差点被逼着嫁给一个死鬼男人,现在他是听不得有雄性非人存在朝自己叫“娘子”这种话。 男人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 这一眼,让陈青辙的呼吸一窒,脸色发白,身体宛若被什么可怕的东西碾碎,浑身剧颤,踉跄地往后退了几步,嘴角溢出一丝血渍。 他这一退,只有季鱼站在那里。 看到这一幕,那群除妖师惊疑不已。 这人到底是谁?好生可怕的力量,看陈青辙的反应,像是受了不轻的伤。 季鱼也看着他,明明她不认识他,不知为何,心口悸动得厉害。 那熟悉的悸动和痛楚,让她差点站不稳。 某些被封锁在梦境中的记忆泄露了几分端倪,恍惚间,她仿佛看到自己披着一身嫁衣,被一个尸妖级别的可怕老婆子扶上花轿…… 在她恍惚时,男人已经信步来到她面前。 他的唇角含笑,那双漆黑得没有丝毫光亮的眼眸专注地凝视她,声音温柔而多情,“娘子,你来此,怎不与为夫说一声?” 季鱼:“……你谁?” 谁是你娘子? 男人轻笑一声,伸手为她理了理鬓角边的碎发,神色越发的温柔。 季鱼不习惯与人太过亲近,然而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心口的悸动让她下意识想要靠近他,理智又硬生生地制止。 理智和本能拉扯,她的脸色白得几乎透明,缩在衣袖下的手指用力地掐住红绳上的金珠。 “娘子,我叫江逝秋。”男人温柔地说,“你别再忘记了,我会伤心的。” “江逝秋?” 季鱼迷茫地看着他,这名字明明很陌生,在听到的刹那,心口开始烫得厉害。似是曾经有一个人,在她心口一遍一遍地烙下“江逝秋”这个名字,只是听到就无法控制。 这时,一道声音响起。 “江逝秋?你是皇城镇妖司的指挥使?”陈青峰吃惊地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经他这一说,好像恢复了某些记忆,在场的人都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人间不平,妖魔鬼怪四处作乱,唯有除妖师可除之,护卫人间安宁。 除妖师的势力有很多,民间以许季陈裴四大家族和除妖盟为主,朝廷则设有镇妖司,其中又以皇城镇妖司的实力最强。 历年以来,能担任皇城镇妖司指挥使之人,无不是实力强大的除妖师。 “江逝秋”这个名字,瞬间便在这群人心中有了一个强者的印象。 此时再看江逝秋,他身上穿的那一袭绯色锦衣,腰系白玉蹀躞带,正是镇妖司指挥使的正服。 “原来是江大人。”众人客气地行礼。 朝廷和民间的除妖师之间泾渭分明,私底下矛盾不少,彼此互相防备。不过到明面上,朝廷镇妖司统领所有除妖师,可以调动各处除妖师,有监督之责,众人面上还是要给几分薄面。 季鱼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只觉得说不出的怪异。 皇城镇妖司的指挥使是江逝秋吗? 她怎么记得,指挥使应该是江朝山?这江逝秋又是打哪里来的?可看在场的人,居然丝毫不怀疑,甚至连红绡都是如此,她十分了解红绡,哪能没注意到红绡原本紧绷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放松下来。 不仅是红绡,所有人对江逝秋的身份深信不疑,十分信任。 季鱼眸色微深,她并不觉得有人会对自己隐瞒这些消息,或者自己平时忙到忘记,连皇城镇妖司的指挥使是谁都不清楚。就算有新的指挥使上位,没道理人人都知晓的事,自己却不知。 江逝秋…… 未等季鱼思索清楚,突然有人说:“对了,江大人,你与季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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