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要自由,想要赚钱,但这一切都建立在她有命享受的基础上。 楚来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她关心已久的问题,用最大的力气压抑声音里的颤抖:“既然能改造基因,遗传的基因病也能治吗?” 章兆意外地瞥了她一眼:“当然可以。这两年技术发展得快,A大本科毕业的学生都能去医院参与基因病的治疗工作了。” 楚来知道,此刻章兆的眼神仿佛在说“这么简单你都不知道”,但她已无暇说些什么来掩饰自己的无知,以减小暴露的风险。 在下城区里被诊断出的绝症,到了联邦最高级区域、最顶尖大学里,却仿佛成为了最基础的课程。 她曾经想象过自己所在的地方和那些富人区的差距有多大,但发现人的想象往往受限于认知,如果不是这次上了船,或许她会在利博港下船后继续在Q区奔走,最后绝望地死在病床上。 但现在不一样了,楚来不动声色地吸了口气,缓缓吐出。 她当然知道章兆对少年提到的那些“药”和“治疗”必定会让人痛苦不堪,更是知道治疗的资金也会是对她来说的天文数字。但既然生的希望就在眼前,她就一定会抓住。 两人在此刻走进了拍卖场,这里是由两层的小剧场临时布置起来的,管家将他们带进二楼的包厢。 拍卖已经开始进行了,前几个上场的一般都没什么价值,此刻台上站着的只是个并不出名的小牛郎。 他在卖力地讲着笑话,试图用黑色幽默来包装自己的凄惨身世,引起台下客人们的同情。 当楚来和章兆落座时,他正讲到自己的父母死于工伤,大公司给的赔偿不错——指让他在孤儿院里住上单人间——孤儿院里的伙伴听说他领着XX集团的救济金,纷纷称呼他为xx集团的少爷。 Q14区的客人就算富有,手里的钱在把握联邦命脉的大集团面前也不过是九牛一毛,因此她们很乐于听一些调侃权威的笑话,台下不少人捧场地笑了两声。 像是想起什么,章兆转头问楚来:“你问起基因遗传病,是还在记挂那批找同茂要赔偿的研究员家属吗?你倒是比你父亲热心。” 楚来想到了什么,亲属死亡报告上的叙述、当年留下来的遗物、大人们谈及过去时惋惜的神情……一瞬间很多东西在她脑海里闪过,她却不敢确定,只觉得嗓子发干。 她反问:“什么?” 章兆的笑容里带着调侃,像是在让她别装傻。 她说:“我还奇怪你是怎么找到Q14来的,当年那群研究员的家属终于和你联系上了?”
第10章 楚来和章兆中间隔着一个小圆桌,上面是船方提前准备好的果盘和酒水。 管家因为楚来在上船时拿走了那杯起泡酒,此时自作聪明地为她准备了同样的酒。 楚来瞥了一眼手边的酒杯,连假借喝水掩饰情绪的机会都没有了。 包厢里的光源来自下方的舞台,后面几乎都是昏暗一片。 楚来只要一侧头,就会对上章兆那双藏在眼镜后面的锐利双眼。 因此她索性一动不动地望着远处,平静地说道:“反正你有消息渠道,这么好奇不如自己去查。” 如果章兆真的那么厉害,早就该发现楚来是冒牌货,现在她句句都在试探,可见她的消息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灵通。 章兆立刻察觉到了楚来语气中的不满,缓和气氛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提醒你,这边的人就算得到了赔偿,没有A到C区的市民身份,也很难拥有治疗的机会。” 楚来终于忍不住看向章兆。 她的动作正中章兆下怀,章兆的胳膊支在圆桌上,上半身朝她倾过来,压低声音:“我有个学妹毕业后去了利博港开了家私人诊疗所,只收钱不问身份,报我的名字还能打折。节省下来的钱或许在你眼中不值一提,却能让那些需要治疗的人多买好几个疗程的营养补剂。” 楚来心跳得越来越快,声音却越发镇定:“钱的事不需要你操心。” “丁一,我以前和你一样,总是找家里要钱花,怎么挥霍都不心疼。现在自己赚钱了……”章兆叫午夜的真名,为的是刻意提醒她的家庭背景,却又露出戏谑的表情,“也还是不心疼,因为我赚钱比花钱快。” 她后半句的转折和放肆的语气让楚来嘴角一抽。 章兆站起来:“你有兴趣的话可以多去了解一下基因改造,这一行看着规模小,可比你父亲那个大集团来钱快多了。” 她说完,竟是转身就要走。 楚来可以肯定,章兆就是在故意卖关子,等着她去问那个诊疗所的地址,又或者顺着她的话头反驳,说自己这次离家出走就是为了不再被家里控制。 她不知道丁一有没有从大集团上百亿的交易里学到过什么精深的商业谈判技巧,此时会如何应对。 楚来只在下城区的二手市场里为了几十块的商品和人砍价过,却也明白了一个重要的交易道理:不要让别人知道你最看重的是什么,否则就等着对方拿捏住你的把柄坐地起价吧。 目前还没调查到章兆是否真的如她所说,只是为了“报复”一下理念不合的老同学就故意协助他的女儿离家出走,但既然丁一在她眼中还有价值,她就不会主动终止两人的联络。 楚来心里有了主意,故意嗤笑一声:“说大话谁都会,谁知道你的钱是不是赌场里靠作弊赢来的。” 楚来在赌场长大,怎么可能不知道赌场对出千抓得多严,章兆能控制刚才那一场赌局,却绝不可能单靠这个积累大笔财富。 她这么说,不过是用上了她在下城区与别的混混无赖对骂时学到的另一个技巧——想占上风,想得到更多信息,就大胆去质疑对方,人在自证的时候可没那么多卖关子的余地。 章兆脚步果然顿住了,她看向楚来,忽然摘下了眼镜。 舞台上属于小牛郎的拍卖开始,灯光大亮,也照进了包厢。 楚来清晰地看到,章兆的瞳孔是浅蓝色的。 那不是美瞳片的颜色,也远比机械眼生动。 章兆有着典型的黄种人五官,此时此刻她展示自己蓝色的原生眼,当然不是为了突然蹦出一句不着前后的“其实我是混血”。 只有一种可能——基因改造。 章兆把眼镜递给了楚来,示意她检查:“这只是一副简单的光学变色眼镜。当时那个荷官手里只有六副牌,我在旁边从头记住发出的牌,在概率合适的时候出场,想要控制赌局的走势真的不是什么难事。” 至于为什么能用超乎常人的记忆记下那些牌,算出概率,章兆没有说话,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楚来没有去检查那副眼镜,凭她的见识也分辨不出它是什么光学镜,但她相信章兆没有撒谎,否则她也不必主动解释。 楚来道:“继续说,我在听。” 两人对视。 舞台上的拍卖价格持续走高,主持人为了炒热场面,每一次报价都喊得激昂无比,包厢内的气氛却近乎凝固。 章兆突然无奈地笑起来,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怎么就开始被对方的话牵着走了。 看来上船之前做的准备还是不够充分,这位传说中的丁一比想象中的更难对付。 她低下头去操作手环,率先结束这场对峙。 “时间不早了,我还要回去监督那个孩子吃药。下船的时候来找我要诊疗所的地址吧。”章兆朝包厢外走去,又想到什么,回头补充道,“现在我知道你是怎么从丁寻理身边一路跑到这里的了,丁一,你和我想得不太一样。” 舞台上的主持人报出成交价,在一片掌声中,楚来终于能放松下来,靠在椅背上。 下城区的她之前觉得上城区的人遥不可及,A区来的章兆却对Q区的人一视同仁地看不起。 可此刻她假冒着丁一,又能让章兆慎重权衡,屡次退让。 联邦阶级分明,层层盘剥,但无论贫富贵贱,人们交流谈判的方式始终如一。 交易的数额再大,争夺的东西再贵重,使用的语言再高深,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一胜一负或者平局的对抗游戏。 斗争的技巧全人类通用,楚来凭借运气得到了一个新身份,又用在下城区锤炼出的勇气和智慧给自己挣出了一线生机。 管家走到楚来身旁,表情有些古怪。 楚来察觉他的神情,收敛心中种种情绪,等待他说话。 管家朝门外看去,章兆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那里了。 这个女人爱财的性格他们都知道,管家很好奇午夜到底对她说了什么,能让她做出这个决定。 管家附到楚来耳边:“刚才离开的那位客人叫我转告您,为了让您明白她的工作不比您家里人赚得少,今晚您拍下乌冬的钱由她出,无论金额大小,算她请你的。” 楚来一下子就坐直了。 还有这种好事?
第11章 乌冬是推着小餐车进门的。 管家告诉他,午夜把所有侍者都赶出了包厢,只吩咐放乌冬进去,还让他顺便把餐车也推进去。 乌冬一头雾水进了门,看到楚来早就把面具摘下来了,桌上的果盘和点心几乎被扫空,她在用一块饼干蘸盘子里装饰用的巧克力酱吃。 尽管已经刻意收敛过,楚来脸上的幸福神情依旧很明显。 见到乌冬进门,她这才掩饰地说了一句:“你们船上的食物比我想象中的好吃,我到了Q14之后一直吃得不好。” 是你在Q14从小到大一直都吃得不好吧。 乌冬没把心声说出来,这一点他倒是很理解楚来。 在成为珊瑚岛的头牌之前,他也没吃过多少好东西,第一次进高级餐馆吃饭,还是因为收到了午夜的打赏。 有那么一刻乌冬很想拆穿面前这个女人的伪装,不是为了看她圆谎失败的慌乱,只是想听她亲口告诉自己午夜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可是他心里藏着的秘密太多了,一旦揭开两人之间伪装的面纱,还有更多的事情需要解释,更多的谎要圆。 楚来从餐车里挑了一杯果汁喝,鲜榨果汁的酸度更高,却带着廉价果味营养剂没有的香气。 她一口气喝了大半,然后才指了指身边的位置,让乌冬坐下。 乌冬站着没动:“我快要上台了。” 楚来朝下面看了一眼:“埃托勒业绩排第五都还没出场呢,你不是压轴吗,前面至少还有四个。” 乌冬的表情一顿,他没想到这个女人只见过埃托勒一次就记住了他,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他走过去坐下了:“埃托勒没来,拍卖会他缺席了。” 楚来不解:“为什么?” 乌冬其实也不清楚,他只知道埃托勒在剧院演出时,被人从舞台上推了下去,送到医务室后没多久,当拍卖会的策划人再去找他时,他就已经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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