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可知,偷盗家财,不顾父母劝告逃亡,已经足够被告上忤逆,官府可以替父母惩戒。这殴伤父母,更是死罪,按律,尊长一旦告发,即判斩立决。你年已过七岁,已经可以判了。” 村民也都失色,连少数同情的,都开始纷纷谴责蛮儿:“你爹有千百不是,你也不能找人打他啊!”、“这也太不孝!” 也有劝村长、罗大山的:“七、八岁,到底也还小。回家囫囵打一顿就是了,可千万想不开去官府告!” “是啊,以前村里有人气不过孩子,跑去告发孩子,结果官府捉了孩子要杀头,那人悔了,孩子也救不回来……” 刘丑两条胳膊被摁住,梗着脖子反驳:“这畜生,这么多年,每天打得蛮儿身上都是伤,虐待小孩。我替蛮儿打他几拳,又怎么了?” 姜熊连忙用手掩她的嘴,以目示意这莽子少说几句。 这就等于认了。村人都炸了,一个个说:“那怎么一样?当爹娘的打孩子,天经地义!你们反过去殴他亲爹,这是人做的事吗?” 刘丑大怒:“你们才不做人!说的都是屁话,不是人话!” 说着,涨红脸,沉下气,竟然震开了姜家姐弟,上前就揪村长的胡子。 村长竟然一点也不害怕,还伸着脖子,说:“你打!你打死了我,你们几个行凶者,真以为我罗家村无人,以为大夏无法?” 村民们一拥而上,目露警惕地围着她和村长。 场面纷乱时,忽然长空一声虎咆,势如惊雷,声波震得四下人都各自退了一步。 一直温和腼腆,清秀眉目的姜虎,脸上隐约现出王字,双目圆睁,隐有细小闪电,噼啪从目中闪过:“都闹够了没有!” 姐弟俩一人一边,把刘丑硬是从人群中拽了回来。尤其是姜虎摁着她的肩头,任她有虎、象之力,一时也挣脱不开。 姜虎说:“村长,虽然你们说的,是大夏如今的道理。但我和阿姊,不认这个道理。” 见他们身化异像,刚才还十分冷硬的村长,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土地庙,声音平缓许多:“你们不认,不要紧。但蛮儿,是我大夏中人。” 蛮儿站在一边,看着这场纷乱。他又缓缓垂下头了,单薄的小身子晃了几晃,竟然恍惚间有纸人的样子。 见此,村长又看了一眼那毫无动静的土地庙,更缓和了语气,说:“孩子,你也不要说,表叔祖不讲道理。这样罢。你父,只是一家之长,我,也只是一族之长。到底还有君臣在上。你们可以去请示上官。如果上官认为你是受了冤屈。那么,即使只是口信,我和你父,都向你致歉。如何?” “你们去告官……县令、府君……或者县城隍、府城隍……随意,只要有一位上官的口信,即可。那才是真正为你恢复清白啊。” 他似对蛮儿说,更像是对刘丑、姜熊、姜虎说:“这,就是我们大夏的规矩。” 姜家姐弟对视一眼,都蹙着眉。蛮儿的眉目间却逐渐亮起了一丝希望,身体又从若现纸人的状态逐渐稳定回来。 刘丑看见他眉宇间的这丝希望,松开了攥着的拳,忽然抬起头,对村长说:“告就告,你等着!”又看蛮儿:“小孩,走,我们一定要让你这昏爹坏祖,低下头来给你道歉。” 蛮儿拉住她的衣角,含着泪雾,点了点头。 一行人很快就离开了罗家村,姜家姐弟这才松开了刘丑。 刘丑揉着被摁疼的胳膊,没好气地说:“你们俩快把我胳膊摁断了!我知道,没想真打那老头!” 姜熊说:“幸好你没想!他是村长,模样这么像土地。按大夏的体系,必定是土地的寄身。你打死了他,就沾了大夏阳世、幽世的双重命案。别说是我们还是凡胎,连凡人里武力厉害的也能打死我们,何况他们的仙朝之中,到时候随便来个炼炁化神——那个庙里的土地就有化神修为。到时候,姨母一时顾不得我们,那才是逃不得性命!” “走吧。去县城。” 他们带着蛮儿,走向辖管罗家村的县城。 姜熊说:“秀丽,我们路上再来商量一下,你如何控制这具傀儡的力气……” 姜虎则在盘算:“从这里到那县城,以我们的脚程,也得走两天,路上找补干粮,可以在前面的村落……” 他们三个比比划划。蛮儿牵着刘丑的衣角,往后回看一眼,又黯然回头,看向前方。
第026章 相处了这两天,姜熊、姜虎已经和李秀丽稍有熟悉,就知道了她的大概性子,也知道,她大约不是什么大宗大派里出来的。毕竟,她虽然身怀异宝,直接入了道,但修行常识可谓几近于无。 连常年跟着姨母,不怎么出世的她姐弟二人都知道的常识,李秀丽都一无所知。 路上,姜熊本来是教她怎么控制傀儡身上的修为,谁知道渐渐地,就拐向了修行的各种常识上去。 “炼精化炁阶段,最重要的是熔炼脏腑,将炁慢慢炼化入五脏,让脏腑初步升华,肉身摆脱凡人的孱弱……” “对了,你知道什么叫‘炁’吧?” 李秀丽点点头:“我知道。人之元,而升炁。亿万念头,七情之属,都是炁。” 姜熊给予了肯定:“你这段的解释,倒颇有大派风范。那你知道怎么引炁入体,以炼就五脏之精吗?” “不知道。”李秀丽老老实实地说。 姜熊梗住了:“你怎么连这都不清楚?平时都怎么修炼的?” 李秀丽想了想:“被动修炼?” 诵世天书能自动引来一定范围的炁,筛选出她能吸收的部分后,凝就世音,送入体内脏腑。 有些自行入道的凡人,也不清楚。 这是正常的。 姜熊深吸一口气:“也不能太仰仗异宝,你也得知道,其他修行人士,寻常都是怎么吸收炁来修炼的。” 她指点路人:“入道以后,就能看到不加以收敛的‘炁’了。凡人无法主动收敛‘炁’。你看,他们周身都环绕着哪些颜色?” 此时,二人站在县城的市集之中,人来人往。 李秀丽看一个不慎跌倒在地的老媪,她背篓里的货物撒了一地,正因无法起身而哭,悲哀让她周身弥漫着淡淡白色的炁。 姜熊说:“七情应五脏,五脏对五行,五行各有色彩。悲、忧对着肺,肺属金,炁呈白。若炼其炁,入肺。” 二三童子举着红艳艳的糖葫芦,兴高采烈地从老媪身旁而过,他们身上泛着明艳活泼的红色之炁。 姜熊说:“喜为心之志,心属火,其炁呈红。若炼其炁,入心。” 路边摊,两摊主正在争位而对骂,气急砸了东西。他们之间环绕着时不时炸开的青色之炁。 姜熊说:“怒对肝脏,肝脏属木。炁呈青色。若炼其炁,入肝。” 接下来,又随手指了几个路人,一一告诉她对应的颜色的炁,应该在吸收后,调整归纳到哪个脏腑中去。 “接下来,你看好。” 姜熊走到摔倒的老媪身旁,将其扶起,又蹲下去,一样、一样拾起她散落一地的货物。 李秀丽就看到,老媪身上淡白色的炁逐渐飞入姜熊的口鼻,一呼一吸间,等老媪转悲为喜,白色的炁也被姜熊吸收得一干二净。 如法炮制,姜熊强行“劝和”了两位摊主,阻止了事态进一步升级为大打出手,又将青炁也吸收殆尽。 “就是这样。”姜熊演示完毕,转身回来,说:“方法很简单,看到,呼吸,即可。但首先,你要与此人的炁产生联系,关系越紧密,能吸收的炁越多。这三人经悲、怒外溢的炁,都很浅薄,各由‘跌倒’、‘争执’等原因而生,我直接将其产生的源头消去,它们就直接全部为我所得。有些炁,更加浓郁,来源复杂,无法产生更密切的联系,就只能吸收一小部分了。” “这样的炁,质量也很堪忧。”姜熊感受了一下,说:“如此两缕,入肺,入肝,起码得重复二十次,才能略微积累一点。胜在积少成多,对炼精化炁初期阶段,坚持下来,也能有所得。” 李秀丽若有所思,忽道:“那其他人呢?如果只是这样简单,那其他凡人之间,是不是也能吸收彼此的炁?” 姜熊肯定了她的想法:“当然可以。你抬头看。” 李秀丽一抬头,竟见空中蕴着浅浅的一层烟霞般的“炁”,五色流转,源自行人吞吐间,各有不同色泽的“炁”,彩色交织,纠缠难分。 姜熊说:“炁必生于人体,人之元,方升炁。人人吞炁吐炁,自然互相交互、影响。人聚而成社,成村、成县,成府,乃至成国。人之身份、命运、行为,也随炁的交融,而彼此交织、影响。” 李秀丽道:“那岂不是人人可入道?” “理论上,是这样。”姜熊说:“但你仔细观察,看看他们身上炁的出入。” 在她的指点下,李秀丽定睛看去,只见那些不自觉、不自知之中吞吐“烟霞”,洋溢炁的行人,他们有时吞入一些“炁”,但同时也被他人从自己身上吸走一些“炁”。 出入之间,人们身上的炁总是处于一种运动着的、整体的平衡,总量或有略涨略落的波动,然则大体不变。 而总量的多少,又似乎与老少男女相关。老者的炁总体衰弱单薄。青年的炁大多旺盛活泼。 姜熊又指指自己:“你再看我。” 姜熊的“炁”,却与周边往来的凡夫,都大不相同。她周身,薄薄一层光华,紧贴肌肤,既不四散,也不与人交互。如果不仔细看,几乎会忽略掉。 李秀丽若有所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果然,也是这样。 “这就是入道的修行者,与凡人最大的区别之一。”姜熊说:“修者入道之后,首先身体发生的变化,就是敛炁。自身的炁不再随意四散,也不再与他人轻易发生交互,不会被人不自知地吸收走。修者对于发自人生之始的炁,开始从无知无觉不能自控,到能主动控制。” “如此,炼化人间之炁,以补元炁。元炁不断壮大,直至蜕变之日,肉身脱凡。” “也正因为如此,实际上,才无法人人修行。” “欲要敛炁,必先聚人间之炁。以大量的炁去冲刷你的脏腑,包围你自己的元炁,不断地压缩、压缩,就像铁匠不断捶打器胚,周身之炁不再逸散,这时候,就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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