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电只一瞬,黯后,又是宝船、儒官、士卒。 龙王狞笑:“如若不然,我的儿郎们正等着各位的身家骨血,成家立业、养育后代。” “既然你为一城几十女子,而杀我儿。如今,何不杀己一身,而救一江之人?我身为朝廷命官,定当遵守诺言,只诛首恶,不牵连其他人。” 黑天浊浪,电闪雷鸣,神灵威逼。 人们吓坏了,船只内、船只间,慌乱着互相询问:“原来石城的河神,是玉江龙王的儿子!” “怪不得当年朝廷就此作罢,原来是官官相护……纵子为祸啊……”“嘘,你别害死我们!” “那人是谁?快让她出来!” “石城!你是石城人吧?听说,石城诛杀河神的人,是个少女!有没有见到陌生女子?” 河神死后。石城人也有敢走水路的了。此时江上,也有石城人。有的咬牙切齿地探头探脑,提着灯打量同船人,试图找那张垂眉柔目的少女面容;也有的默默不语,焦急万分地为那位恩公祈祷。 蓬船内,李秀丽皱眉。她才不要当什么圣母呢!更不自诩正义。 但是她最讨厌因为自己的事牵连别人!便要往船舱外走。 姜熊、姜虎一把拉住她:“你干什么去?” “一人做事一人当。”李秀丽说:“我不连累任何人!” 姜熊没忍住,对她的脾性又爱又嗔,狠戳一下她的额头:“莽子!你真信玉江龙王的鬼话?我敢打赌,就算你出去了,祂也一定会杀光现场的所有人,这几百条船,一个人也活不了!” 便细细地为她说来:“现在江上晴日落暴雨,风平起大浪,是龙王私自展开了部分洞天,以便在人间施展自己的法力,呼风唤雨,好来对付我们。” “龙王是大夏幽庭的水官,四品,炼炁化神高阶的修为,接近返虚。所辖玉江流经数府二省,是一方大江,等同于阳世的一方刺史。大夏对这种级别的幽世水官,极为严格。无召不得入阳世,不得展洞天。开洞天为一己之私,等同于阳世朝廷的将官兵当做私兵,盘踞一方称王的作为。是重罪!所以它必定会事后灭口,杀光这片江域之人,然后推给我们,夸大我们的修为,说自己是为了‘剿匪’,不得不开洞天,来一个死无对证,也为自己脱罪。” 李秀丽的眉越皱越深:“难道看着它杀人?等死?” 姜熊和姜虎对视一眼。 姜熊说:“不。它这样,反而好对付。大夏对这种级别的幽世之官僚,私展洞天,是有检测的。一旦它的洞天完全展开,被仙朝检测到,必降天兵,捉拿此龙。” “所以,我们只需要第一,刺激它完全展开洞天。第二,拖延时间,拖到仙朝来人。” 李秀丽如今也有些修为了,已经能看出其他修行者的一点深浅。她远远看了一眼江上的宝船,并不畏惧,只是估量思忖:“我们修为都远不如它,需要拖多久?” 姜熊犹豫片刻,姜虎轻轻拽了拽姐姐的衣服,二人对视一眼。 姜熊长出一口气,还是说:“你可知道,为什么我姨母,以前会同我们说起这位龙王和祂的私生子?概因,我族有一秘术,需要一样重宝才能施展。那龙王手中的鲤珠,就是我族流落出去的宝物。” “这秘术,是我们从故乡携出来的,是我祖先赐予我们的。但我和弟弟已经选定了自己的修炼之路,反而没法修炼这秘术和宝物了。” “如今,秘术在我等手中。而鲤珠,在你手中。” “我们可以助你修炼这秘术,顷刻可小成。修炼之后,对付如今仙朝一脉的所有水官,都有极大的克制。譬如,以你现在的修为,可以对战玉江龙王一日而不落下风。” 李秀丽听了:“那还等什么?怎么修炼?” 姜熊说:“你别急。但这项秘术涉及我族祖先的来历……最重要的是,有极大的后遗症……你……” 李秀丽说:“我不会说出去。我也不怕。再是什么后遗症,也得先逃得命。” 她取出鲤珠,看了一眼舱外惶恐的人们,姜熊、姜虎,以及这些人,不能因为她而死。 她最讨厌背负这些人情债务。 因此,根本不问什么“后遗症”的内容,只催促:“快开始吧!” 见她如此坚决,而船外龙王还在叫嚣。 姜熊定了定神,终于下了决心,从怀中取出那日、月小印来,轻轻一抛,小印上的日、月雕刻,忽地脱离了印身。 日为骨笛。月为骨笙。 姐弟俩,一持骨笛,一拿骨笙,对李秀丽说:“我们会以秘术助你。但你需要先逼得龙王完全展开洞天。它现在是炼炁化神高阶的修为,接近返虚。但愈是这个阶段,越好对付,因为愈靠近返虚前期,就会疯得愈厉害,经常无法自控……你听我们说来。” 他们在蓬船中低语。风雨中的大江上,人们却已经乱成了一锅粥,甚至有人互相跳船,到别的船,举灯去找人。 但因蓬船单薄,离其他船只都有一定距离,,一时无人找上。 过了一刻,见仍没有动静,情怒愈急的龙王却已经等不住了。 宝珠就在这片江上,但它被人重新祭练过,因此感应模糊,无法找到太具体的方位。 但,这对祂来说,并不难解决。 把这片江上的全部凡人都杀死,不就行了? 正待祂举起手中旗帜,要对虾兵蟹将下令之时。晦暗的风雨中,一艘蓬船上,忽然走出位少女来,叫道:“老龙,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李秀丽在此!” 雨湿罗裙,浪打帛带,水沾芙蓉花。少女的乌黑湿发蜿蜒黏在雪白脖颈上,仰面对乌云,惊雷照亮她的眉目。 柳眉生讥嘲,柔目比秋霜:“你知道那臭鱼是怎么死的吗?我剖了它的肺,把它活活闷死了。” 她的掌中,赫然托着祂当年给孩儿的宝珠! 龙王看见那颗宝珠,听见“剖肺”、“闷死”之语,如遭雷击,嚎啕大哭:“我的儿啊——”“我的儿啊——” 祂每哭一声,天上的乌云和风雨就重一分,闪电愈急,拍着胸脯,号声震天。 蓬船身后,姜虎小声说:“不够、不够,它的洞天还没有完全展开。”睁着黑幽幽的眸子,含笑附耳教了几句。 少女顿了顿,义正词严地:“就你会哭,就你有爱子心,难道其他人就没有?你儿盘踞石城三十年,生吃少女几百人,哭瞎了多少老父母!我杀它,是为民除害。连朝廷都没有因此责罪于我!”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戳穿了龙王之心。一击毙命。 朝廷在祂的儿子死后,却没有加罪这妖女,反而说她“绝淫祠”,最后只是以忤逆罪追捕,是祂这段时日以来心里最怨恨过不去的其中之一。 祂数次上表,奏中多有怨怼。被朝廷屡次派人斥责,更添怨愤。 此时被少女血淋漓地揭开,本就不太理智的祂,再也压抑不住。 狂怒之中,它不顾身旁龟丞相的阻拦,也不管手下的虾兵蟹将,竟然径自撇下官服,忽然冲天而去,摇身一变,变成了一条巨大的黑龙,龙首就堪比三层宝船大小。 它变成黑龙的那一刻,四下起雾,那宝船再也维持不住阳世的模样,露出了它白骨塔船的真身;江水分开,江底一座与河神的水府规格极像,只是大号几分的水晶宫现于雾中。 整条玉江在他们目之所及,与目不能及的地方开始沸腾。 黑龙盘踞江中,尾巴一甩,激起大浪,龙首咬向少女所在蓬船,要生吞了她! 船舱里,姐弟二人齐齐举起骨笛、骨笙。 烈如激流,跃动不停的乐声飘传江上。 翻滚的江水忽然平息,浪花有节奏地拍着,像江水在倾听。 暴雨渐歇。天幕的乌云忽然裂了一道,天光照下,一闪一闪,似乎在应着乐声起舞。 四周恐惧焦急的人们情不自禁被乐声吸引,一时忘却忧烦,拍起手来。 乐声中,似有无数男女的声音齐诵,直通苍天,神圣庄严: “大江涛涛,鱼生其中。 大河渺渺,龙居其底。 衔我嘉禾,鱼哉! 拱我日月,龙耶!” 少女手中的宝珠,在诵声中,在乐声中,金光大作! 金光照耀之处,李秀丽浑身抽痛,身体宛如被不断拉长、拉长。裙裾变成纱般的透明蒲尾,肌肤爬满雪白的鳞片,芙蓉花变成了龙角上的一点红痕。 一条雪般的白龙盘旋而起,在黑天乌云中,浑身发着微微的光。 与狰狞的黑龙相比,它美丽得让所有看到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鳞片雪团团的,边缘闪着一点金色,龙角似琉璃,翡翠样的龙眸,眼角下的鳞片还染着浅淡的粉色,似女儿家雪面上的红晕。 它颔下还有一颗宝珠,放着毫光,驱散了周围的晦暗。 白龙打量了一下自己,腾空而起时,不熟练地飞转了两圈,然后慢慢地扭动起来,一会高飞,一会低冲,似乎很是兴奋。 低冲时,纱般龙尾摆着,拂过最近的船只。 有衣着富贵的年轻男子,下意识地去摸,龙尾的一角,就从他手上划过,柔滑似水,远胜最上好的绸缎。 多少人想过自己能飞?李秀丽想好久了,这也是她想修行的原因之一,多帅! 她美得冒泡,一时连险境都差点忘了,冲天俯地,熏熏然。 黑龙冲了过来,咆哮着一爪抓向她! 因为对方太过狞恶,跟这极美的白龙一比,所有人都不自觉地为少女所化的白龙担忧起来。 连一向厌恶李秀丽的石城人也不例外。 李秀丽果然被抓了一爪,但她还没觉得痛,黑龙却惨叫起来——它的龙爪上冒出了青烟,被白龙身上的光芒灼伤了。 白龙扭过头,一口咬向黑龙的脖颈! 两条龙扭打在了一起,一时冲入乌云。 乌云被白龙摆尾,甩得漫天而散。阳光重新落下,暴雨彻底散去。 日光照耀雪龙,映得它更加光华璀璨,被黑龙抓伤的伤口竟然顷刻而愈。 一时,互相咬着跌入江中,溅起大浪。白龙一伸优美的脖子,又撞断了骨船,将漫船的虾兵蟹撞得粉碎。 黑龙作为化神修士,能使五行之术。当即召来闪电想劈白龙。 白龙迅疾更胜霹雳,竟然一翻滚躲开,又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精准地把江底龙宫碾成了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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