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屋内妻子重新发出的呼哧声,老翁回过神,冲了进来! 老夫妇抱在一起,喜极而泣。 鱼儿就游到老翁跟前,啪地用尾巴甩了一下他的脸。 不疼,像柔软的纱布滑过脸颊。 示意他们俩跟来。 老翁擦去眼泪,扶着妻子,夫妇俩又是震栗,又是茫然,跟着这神奇的鱼儿,一起走出了茅草屋。老媪张大嘴,被发光的金色稻海惊呆了。 那金色的稻海,却渐渐变化、变化、变化,然后变成了一座大宅院。大门敞开,院子里摆着一桌色香味俱全的上好佳肴。 老夫妇跟着鱼儿,做梦一样,走进了这座宅院,然后,被引着坐在了桌子前。 他们好吃好喝了一顿,已经很多年没有吃的这样好过了。填饱肚子,一抬头,又被吓了一跳。 只见彼此的白发消退了大半,脸上的皱纹也少了许多,俩人的肌肤都红润许多,不知什么时候,还都穿上了一身厚实温暖的崭新棉衣。 见此情形,夫妇俩终于震惊麻了,反而理智了许多,双双泣泪,就要对那鱼儿下拜,口中说:“鱼仙……” 双膝刚刚及地,眼前的大宅、佳肴,都消失不见。耳边,远远传来鸡鸣。 夫妇俩从茅草屋里醒来,环顾四堵,仍然家徒四壁。 但对视一眼,老翁就发出惊呼:“云娘,你、你的病好了!” 老媪也惊喜地看着丈夫:“三哥,你的脸——” 老媪的病,好了。像被风轻易吹走的乌云。 他们的头发因沧桑而白的,竟然复黑了小半。连脸上的皱纹都少了许多。 甚至,身上仍然是单衣,却觉温暖,腹中也是饱的。 老夫妇全明白了。这大半,并不是梦。 老翁拉起妻子,走到河边,叫了半天,却始终没有看见银白的小鱼。 他们有些失落,老翁回到家,看见放走鱼儿后的空陶罐,忽然眼前一亮,说:“云娘,快,快,我们一起去集市!” 他们带上陶罐,匆匆地走到集市。 那卖给他鱼的怪人,还坐在原来的位置,跟前,依旧放着一个一模一样的陶罐。陶罐里,仍然游着一尾银白色,很漂亮的小鱼。 这小鱼此时很是愤怒,正一跳一跳。以尾击打陶壁,昂着头,人一般,正在对着怪人,不,对着高人呼噜噜地冒气泡。 回头看见老夫妇二人,它噗地吐了个气泡,才住了口,似乎在打量他们。看到他们红润的脸色,又转回尾巴,继续对着酒疯子咕噜噜。 刚游出来,又被捞回去,她有一万句话要骂这混蛋! 胡须拖到腰部的高人叹了口气,说:“你年纪小小,哪里来这么多骂人的话呀?都已经半个时辰了,歇歇吧。”手指一弹,把鱼儿弹到一旁,才抬起头。 夫妇俩还有什么不明白?当即,不顾集市脏污,要对陶罐里的小鱼,对这位卖鱼人,下跪磕头。 酒疯子头也没抬,但他们就跪不下去了,倒让四周的渔民都吓了一跳。 也有人认出这夫妇俩,吃惊地差点说不出话:“这不是城郊的老杨头和他的妻吗?”“他们怎么忽然变年轻了?”“云娘不是都快病死了吗?” 酒疯子这才说:“好了,不用再说些什么。你们付过钱了。” 一枚铜板。 夫妇俩感激不尽,刚想说话,却被周围人一拥而上,给团团围住,问东问西。 老杨头夫妇都是善良的实诚人,有一说一。 很快,他们的说法就传遍全镇,一时全镇轰动! 酒疯子的卖鱼摊,被围得水泄不通,人人争着递出钱,要买他的鱼。 甚至有个公子哥,当真叫出了黄金的价——五两黄金。 酒疯子却一个也不卖,明明一个铜板就卖给了老杨头夫妇,面对如今递过来的钱,却咬死了,必定要五百两黄金才卖。 也不是有那横的,想要动手抢。谁知,心怀不轨的人,不是一步一摔,鼻青脸肿,就是忽然家里着火,被人来叫。亦或者无论怎样,都无法靠近鱼摊半步。 如此再三,终于有人回过味来了,生了敬畏:这个酒疯子,不是普通人啊! 想当初,酒疯子是飘到卢阳来的。 据说,他喝醉了酒,拿酒壶垫着头,抱着一把锈剑,仰面浮在水里,一路飘了千里,硬是顺流飘到了卢阳镇。被江边的渔民捡到时,醉意未消,还在江上呼呼大睡。 因这经历太古怪,所以镇上许多人都知道他。也有人试探过,只是这人,每天都只是喝酒,醉醺醺的,很少有清醒的时候,时常提壶背剑,当街高吟。有时醉卧江畔,抓着乌龟、螃蟹当枕头。 几次三番,人们就只当他是个酒疯子了。 强抢、强买都不成。人们正失望时,酒疯子却主动地,再次把鱼,一个铜板卖给了人。 这次,是卖给了一个父母双亡,与年幼妹妹相依为命的十岁孤儿。 次日,一夜之间,瘦弱欲死的孤儿变得白胖健康,家中的妹妹也丰润了起来,他们家里,居然来了个远房的姑姑,将他们收养了。 只是,他们陶罐里的银白小鱼,不翼而飞。 第三次,酒疯子把鱼卖给了一个双目几乎失明的老寡妇。照样是一个铜板。 第二天,老寡妇失踪已久的儿子,居然从外面活着回来了,据说,还带回来一笔钱,和一个大胖孩子,说是要孝敬老娘。老寡妇的眼睛,明亮得像小姑娘,复明了,哭成泪人。 鱼,又回到了酒疯子里的摊上。 如此,持续十日,各种各样的奇迹,已经在镇上传疯了。人们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对待酒疯子和那尾银白小鱼,再也没人敢调侃。 已经有人半公开地,带着狂热和恭敬,称之为“鱼仙”。 只是人们,始终没明白酒疯子卖鱼的标准是什么。 他不看男女老少。不看贫富妍媸,倒好像,竟挑些倒霉人家。 但有人故意把自己做得倒霉,前去求鱼。却空手而回。 越是这样,“鱼仙”的名声,就传得愈广,甚至传到了其他乡镇,以及卢阳上属的春来县,邱阳府。 邱阳府。府衙。 一个面白无须,举止阴柔,尖声尖气的中年男子,坐在主坐,笑着对邱阳知府说:“听闻府君治下,春来县,出了一奇人奇事。” 邱阳知府说:“不过是穷乡僻壤,一装神弄鬼的巫师巫术而已。哪里值得严公过问呢?” “严公”却说:“杂家叫手下人,去往春来县,听了三日,还亲见了故事中的一主人公,乡人都说,确为其实。他前一天,还秃着膀子,是个没手的残废,买了鱼的第二天,那胳膊就完好无损地长在膀子上。” “眼看,就是圣上的五十大寿。杂家为圣上收集祥瑞而来,负责此省的诸府。怎奈何,找来找去,都是些粗制滥造、鱼目混珠的歪瓜裂枣。如果你邱阳府能找到真祥瑞,那杂家的任务,就算完成了。也不虚此行。而府君您,必定也能在圣上面前,大露一回脸。” 邱阳知府沉吟半晌,对“严公”说:“既然如此,我亲自领着您,去找春来县令,一起去见见这‘鱼仙’。” 被他们惦记的“鱼仙”,却已经累得快翻肚皮了。 十天了,银白小鱼缩在陶罐里,已经连骂也懒得骂了。 酒疯子先掰了一块饼,放水里给它,忽然说:“鱼儿,我们的五百两黄金,真的来了。” 就用没出鞘的锈剑,敲了敲地。围观的人群见此,知道是这位“高人”要收摊了,压抑着渴望,眼睁睁地让出一条道来。 酒疯子托着陶罐,一边往外走,一边取出这十天“卖鱼”所得的十枚铜板,投入罐中。 十枚铜钱刚刚入罐,眨眼就化作了十团白光,冲入了小鱼的体内。 小鱼浑身的鳞片微微发光,神清气爽,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不可思议地抬头看他。 酒疯子笑眯眯地看着她,轻声说:“大江涛涛,鱼生其中;大河渺渺,龙居其底。衔我嘉禾,鱼哉!拱我日月,龙耶!通天教万古而传下口诀,可惜,他们失传太多,却忘了,此口诀的真正意义。反而以为,那是‘后遗症’。” “你这十天,夺回这些人失去的部分‘炁’,将其流转回给这些人,去完成他们的心愿。现在,应该懂了一些鱼龙变当中,鱼的真正含义。” 这个野人,他是在教她? 李秀丽大惑不解,咕噜噜几声。 “酒疯子”却说:“安静些吧。你只有是鱼形,才不会被大夏,通过你的傀儡,反向联系定位到你。而且,只有这幅模样,才能潜藏人间,借人间官气遮掩,瞒过幽世,送你入京。” 说着,他抬起头,眯了眯眼睛:“送你入京的人,‘五百两黄金’,来了。” 前方,邱阳知府正陪着一个趾高气昂的阴柔无须的中年男子,往卢阳镇的集市方向而来。
第032章 当人们听到“严内侍”“宫里”、“邱阳知府”这些词后,畏惧地退开了很远。 于是,那位被称作“严内侍”的,面白无须者,一下子就找到了人群中唯一一个没有退避,自自在在正面对着他的人。 此人背锈剑,提破壶,双目湛湛,却胡须及腰,长袍褴褛,一身酒气。与打探来的形象一模一样。 严内侍问:“你就是在春来县集市上出售‘鱼仙’的人?” 酒疯子说:“卖鱼。不卖‘鱼仙’。怎么,你们也要来买鱼?” 严内侍上下打量他一番:“听说你以五百两黄金,贩鱼集市。有人捧百两白银,你视若无睹。有人只拿一枚铜板,你却欣然出售。不知道,你要以多少的价格,贩鱼给洒家呢?” “运比日月者,须得五百两黄金,一文不能少。命如草芥者,须付一枚铜板,一文不能多。”酒疯子说:“这位买鱼人,你是运比日月,还是贱如草芥?” 严内侍笑了:“好会说话,好有意思。不错。洒家是替人买鱼。”他向天拱拱手:“当然是运比日月。你这鱼仙,如果灵验如传闻,那你就带上鱼,随我回京。五百两黄金,一分不会少你。” “如果这鱼仙不能显灵,一分也不会给你。” 酒疯子道:“使得,使得,你既然要买鱼,买鱼人先验看一番鱼的肥瘦,理所应当。” 严内侍就掐着兰花指,环顾一圈。即使畏惧官府,但事关鱼仙,四周还是围了一大圈看热闹的平民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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