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个意义上,他们不再觉得自己倒霉了。 因为,他们二人的“倒霉”,背后是天下多少人一样的不幸。 酒疯子就对邱阳知府说:“府君,您看,两个标准都符合了。鱼儿还是很灵验的。五百两黄金,值得。” 这神奇的种种已经让邱阳知府看傻眼了,都忘了斥人抓他们。 半晌,他才缓过来:“还想领赏?你们都害得严公变成了这样,要拿你们问罪才是……” 这时,一直跟在严内侍身后,据说是副使的另一个内侍,黄姓。 黄内侍打断了邱阳知府,似笑非笑:“这位高人说得是。五百两黄金,值得。鱼仙不但帮这些倒霉人转了运,还治好了一县人的大肚子病,福泽一县!更妙的是,当众揭穿了一个害群之马!” “这姓严的,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黄内侍志得意满地说:“来人,把他捆好,再抬上。我这就把他押卸上京,据实禀告圣上,处置这恶奴。还请高人带着鱼仙随行。” 邱阳知府如遭雷击,一阵恶寒。他忽然想起来,这位严内侍,和这位副侍黄内侍,是两个不同的派系。他们的义父,两个大宦官之间,斗得是朝野闻名的你死我活。 这个酒疯子……这个鱼仙……他们是算好了的? 不管这发呆的知府,黄内侍已极热切的凑到了酒疯子身旁,揣测道:“高人。这鱼仙的转运,莫非是要转害了倒霉之人的坏东西的运,给倒运之人吗……可以转别人的财运吗……我最近手气不好……” 李秀丽在陶罐里,古怪地看了一眼这黄内侍。这傻子身上的炁也转了一小部分以供麦田之景成型,只是没严内侍身上多而已。 还在想手气?接下来,很快你就会觉得自己相当一段时间,多走一步都要没气! 酒疯子却说:“极好,极好。那我们这就走罢。” 说走就走,酒疯子抱着陶罐,连招呼也没跟熟悉的老渔民打,转身就走。 黄内侍雷厉风行,得了祥瑞,还拿了半死不活的仇敌,喜气洋洋,下令不要耽搁,立即离开春来县,马上就出邱阳府,即刻上京! 他们刚出邱阳府。府城忽然大乱!所有大户,都立即来报,说出了行窃案。 甚至,周围几个府,乃至全天下,包括皇宫之中,都忽然多了许多奇异的失窃案。 黄内侍觉得跟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遂在马车上悠然自得,听着官道边,擦肩而过的人们议论:“哎呦,你听说没有?那司马老爷家,丢东西了!” “就是那个哄抬米价,还疑似收买盗匪抢粮的司马老爷?丢什么了?” “丢了药!” “啊?只丢了药?” “是啊。你说怪不怪,别的一样没丢,偏偏,家藏的药材丢光了。而且不止他一个人丢药材呢!司马老爷也不知是气得,还是怎么样的,那天,就生起病来了……而且,也不止他一个人生了病……” 左侧的马车里,黄内侍今天的脸色就像他的姓一样,不自觉地咳嗽,只以为是偶然的不适,还在津津有味地说:“这凭空丢失的药材,还真是有趣啊!还有一起生病,莫不是瘟疫……” 酒疯子在另一辆马车里,带着陶罐。 银鱼游在罐中,还在自得,咕噜噜几声:我这么厉害,用炁就治好了这么多人的病! 酒疯子听得笑出了声。不知是笑谁。 李秀丽感觉自己的脑袋又被弹了一下,她生气地瞪他。 酒疯子却说:【小姑娘,一路无聊,我与你讲一下,洞天、法术的相关常识吧!也不知道你的长辈是怎么教你的。】 他拿出皮袋子,倒出小纸人:【小孩子,你也一起听。】 这时,旁边马车上,黄内侍掀开窗,咳嗽着叫了一声:“差点忘了问,高人尊姓大名?” 李秀丽在陶罐里竖起耳朵。 酒疯子说:“姓张,名白。” “高人可有字?” 酒疯子抚着锈剑剑鞘上刻的莲花: “字,太白。”
第034章 车马辚辚往京师。 从说了姓名开始,张白就感觉,罐中鱼,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李秀丽忍耐,忍耐,终于是没忍住,忽然发问:你喜欢喝酒吗? 张白提着黄内侍等人给新打的酒,灌了一大口,打一个酒嗝:“生不可无酒!死愿酒泉!” 李秀丽问:你会舞剑吗? 张白抚了抚自己的锈剑:“剑术尚可。” 李秀丽摆摆尾巴:你,会作诗吗? 张白哈哈一笑:“偶因酒醉,有时舞剑,须得醉吟伴剑舞!大约,算是人间的诗吧!” 李秀丽蹦了起来:那你还说自己不姓李!你不能姓张,你怎么能姓张! 张白奇道:“我为什么不能姓张?我从生下来就姓张了。” 银鱼颇愤愤:你既然用剑、喝酒、作诗,又名白,字太白,就应该姓李。 否则对不起我背了十几年的诗词! 张白闻言,大笑不止:“好生霸道的鱼儿啊!天下的酒鬼、剑客、诗家,难道都须姓李?吾不从木子李也!” “不过,大河砂砾,数之不尽,或许,有一个世界,确实有个跟我同名同字,也会用剑,也是酒鬼,也会醉吟人间诗,确实姓李的家伙吧!” 听到这辆马车里的笑声,隔壁的马车探出黄内侍的脸,他的脸更如自己的姓了,咳得也愈加厉害:“咳……咳咳……张君是在与何人笑语?” 他目光转了几下,没看到人,也就作罢。有气无力地吩咐随从:“我晕得难受,停车,停车。最近的驿站还有多少里?” 如今,严内侍昏迷不醒,这支队伍只以黄内侍为尊。 车队缓缓停下。 随从问了一圈熟门熟路的车夫,回来禀告:“黄公,最近的驿站还有二十多里,但从官道右偏十里,有一小镇,可供歇脚。” 黄内侍就下令,命队伍右转,往小镇去歇息。 走了十里左右,天渐渐昏下,阴云密布,黏腻狂风吹得树摇叶动,却山转路回,果然山谷间隐隐一小镇。 随从们都说:“看起来要下雨啊!”都赞颂黄公英明,让他们得以免行雨中的泥泞路,因此都很高兴。 遥看,小镇边有数条溪流,依山傍水,环境清幽,更间屋舍俨然。在出了邱阳府后,连路的荒山僻对比下,显得很是繁华。 入镇时,离五十米,便有一碑,上书:鹊仙镇。 黄内侍咳嗽着,讶异:“没料到这山林中,也藏有这样的繁华镇子,就在官道偏右十里,被一座山挡着。你们谁曾到过‘鹊仙镇’?” 车夫是邱阳府人,常在道上来往:“我只是听说这里有个镇子,挺有钱的,但从没有来过。” 一护卫说:“黄公,这藏在崎岖山道,隐在茂密深林的镇子,连本地人都只闻其名。我们要不然,还是回官道上去?下了雨,无非泥泞一些,赶赶路,天彻底黑下来前,还是能到驿站的。” 黄内侍却已经忍受不了,大咳数声,再也无心计较,摆摆手:“我咳得不行了,快点到镇上的药铺给我请个郎中,弄点药来。还给这姓严的包扎换个药,面圣前,务必要他有气。” 车队与石碑相错而过。 一入镇,愈见繁华。 只见地上铺的是青石板,商铺连间,都是砖瓦房,食肆、客栈、酒楼、布店等等,一应俱全。往来偶然有行人,大多笑容满面,衣袍上罕见补丁。 黄内侍一行,马匹健壮高大,车架华丽,随从都官服锦衣。 鹊仙镇往来人都投以惊异的目光,窃窃议论。 镇上的客栈虽然也不输一些大县,但黄内侍哪里看得上? 也不分辨,直奔鹊仙镇占地面积最大,也最富丽堂皇的建筑——一座阁楼起伏,不输府城大户的七进大宅。 就命随从叫门,对着门子,傲然亮出黄内侍的印章来,颐指气使,让其间主人收拾出最好的院子,恭迎贵人。 这大宅的主人颇有见识,看到层层递来的印章,吓了一跳,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好,倒履而迎,见面就拜,大肚子弹到了地上:“不知上使降尊!小人吴姓,窃添员外之列,为父老推举,兼任本镇镇长。贱内正叫人空出主院。请上使屈尊移步,暂居其中。” 姿态摆得很低,非常谦恭。 原来,这家的主人姓吴,是鹊仙镇的首富,也是镇长。有个员外郎的捐官。 黄内侍不耐烦听他奉承,迫不及待就要去软榻上躺下——他咳嗽久了,在马车上又颠簸,晕眩得厉害,多走一步路就喘不上气。 随从之首,是黄内侍带出来的徒弟。 一个二十出头,矮个猴腮,八字眉,苦相里还带着刻薄的年轻宦官,也姓黄。据说二人之间有点一远三千里的族亲关系。 队伍中都叫他“小黄公”——背后直接把“公”字省了,干脆叫小黄。 严内侍昏迷不醒,黄内侍也撑不住躺倒休息了,队伍里的事情,就都由小黄做主了。 他鼻孔里喷出一股气,对吴员外说:“快把你们当地最好的大夫请来,还有你家里,或者是镇上最好的药材都翻找出来。师父他老人家不舒服。” 吴员外一直表现得很恭敬,此时却面露为难:“家中幸有药材,供给上使,不敢藏私。但我们镇上最好的大夫,住在镇西。而现在,马上就要风雨大作,恐怕不能出门啊。” 此时,天色本来就已经不早,兼之风雨欲来,阴云重重,四周已经彻底昏暗。狂风夹杂着一些雨丝,已经扑打人面。 小黄很生气:“耽误了我师父的病情,你个土财主,担待得起?淋点雨,还能死人不成?去把那郎中叫来!”又令侍卫中的一人,陪同去“请”:“绑也得给我绑来!” 吴员外欲言又止,到底不敢违抗,只能在一个家丁恐惧的眼神里,命他带着侍卫,前去找镇上的大夫,又连连嘱咐:“下雨前一定得回来。” 侍卫跟着那浑身哆嗦的家丁走了。 吴员外又殷勤地要安排小黄的住处。 小黄回头一看,张白也抱着鱼仙下了马车,正站在原地,醉醺醺地打了个嗝。差点把这位高人忘了! “不急,你先给张先生安排住处,一切供应都得上好。尤其得有好酒好菜。” “是!是!您请跟我来。”李员外作为一镇首富,听了小黄的话,丝毫不敢慢待这一身破袍、乱糟糟胡须,还抱着个烂陶罐的怪人,热心地亲自招待:“左侧还有一院,是我儿的院子。他在外尚未归来。院子里的一切布置,包括床褥,都是崭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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