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在播放一部老电影,姜落没看过,也没什么兴致。 她打量着秦宁。 秦宁抱着双膝,下巴垫在膝盖上,如一只舔舐伤口的幼兽,可怜巴巴。 他侧过脸来,轻声问:“你也觉得我很烦吗?” 至此,姜落适才注意到,他眼尾略带猩红,许是哭过。 “你是活泼开朗,不是烦人啊。”姜落宽慰道,“为什么要用‘也’字?被网友骂啦?” “嗯,我……” “你们在看电影吗?” 影音室的门刷地移开,贺子言站在门口,神情淡漠,睨着他们。 压迫感排山倒海,姜落没来由地感到心虚。 她道:“我们睡不着,就在瞎聊,是不是打扰你了?我们声音小点。” 贺子言就那么杵在那,如一根高耸的电线杆。 姜落仰着脸望他。 来自屋顶的灯光倾泻而下,冷白颜色,愈显贺子言面无表情。 他没说任何。 姜落想来,他当是不会加入这等凡人的絮叨,索性直接道:“顺便帮我把门关一下哦。” 贺子言照做了。 只不过,他把自己也关了进来。 姜落:…… 所以……还是想探听一下凡人的生活? 影音室是为二人约会定制,中间圆形区域不大。 姜落和秦宁坐在里面,相隔的位置较小,若是挤一挤,勉强能坐仨人,但若是想要自如地走来,尔后自然地入座,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于是,在短暂的斟酌后,贺子言选择坐在第一层。 他腿太长,只得蜷缩着,活像一只淋了雨的鹌鹑,瑟缩着身子,比秦宁还可怜。 姜落无奈,招手,“下来。” 说着,她往旁边挪了挪,坐到台阶上,给贺子言腾出空位。 贺子言顿时喜笑颜开。 他坐到姜落刚坐过的位置,还能感受到她的余温。 “谢谢。”他同她扬眉一笑。 姜落应了声。 坐定,贺子言转而看向秦宁,开口问道:“你是在为名次的事不高兴吗?” 姜落颇有讶异。 她原以为贺子言不大懂得人情世故,更不会理解普通人的这种小心思。 没想到,他都知晓。 “你发现了啊。”秦宁苦笑。 贺子言点头。 秦宁枕着膝盖,偏过脸来看他:“如果是你,会怎么样?” “如果是我……”贺子言略沉吟,认真思索后回答:“会分析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我想要的结果是什么,我能为了这个结果做哪些尝试。” 姜落:好像机器人。 听完,秦宁扯起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再问:“你是不是做什么都很容易?” “不是。”答得斩钉截铁。 贺子言接着道:“每一件事都没有那么容易。你觉得我做一些事很容易,可能是因我在较早时期就知晓自己想要什么,并为之努力。你着眼的是我的收获,而忽视了我的付出。比如,当下你能看到的是YB的飞跃,而无法看到我从第一次接触计算机时就开始的努力。” 这是姜落第一次听贺子言讲道理。 奇怪的是,她完全不觉得厌烦。 讲道理的贺子言消融了自带的寒气,更像一个普普通通的兄长,语重心长,却又能神奇地摒弃说教感。 不过是在与旁人分享他的人生经验。 无须任何人效仿。 为什么……贺子言的每一面都挺不错?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打算要创立一家科技公司的啊?”秦宁好奇追问。 贺子言:“七岁。” 秦宁:……难道你是在告诉我,我要从现在开始努力十八年才能成功? 姜落:……你是在凡尔赛吗? “你这个事例好像没办法安慰到我。”秦宁小声,又问:“你有没有近期想做却没有做成的事?” 闻言,贺子言扭头看向姜落。
第64章 落落,和我约会吧。 这突如其来的对视令姜落心里头“咯噔”一声。 脑中的弦断了一根,弦音崩坏。 脸颊噌地烧起来。 生理反应更迅捷更精准地昭示了她的慌乱。 好在,贺子言只看了一眼,就继续向秦宁叙述他的想法,“在这个世界上,每一件事的变量都太多,难以控制,并非依靠我们自身的努力就能得到良好结果。不像是解数学题,一步一步,按照步骤,就可得到答案。” 他再言:“正如直播名次,起到决定性的因素是观众的喜爱,这就是你无法控制的变量。的确很无力。” 无力。 戳中了秦宁。 鼻子一酸,他的眼眶红了,两眼发直地盯着地面,像是在发呆,手指在地面划拉,“有的时候,我很迷茫,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坚持这条路,也会想,是不是我不太适合。” “我们不是一颗颗齿轮,适合不是第一要义。”贺子言的话,犹如浮船的撑杆,划破缭绕的烟雾。“人有主观能动性,会不可避免地产生想与不想。在迫切的渴望面前,‘不适合’只是一只纸老虎。” 双眸点亮,姜落望着贺子言的侧脸,久久出神。 当她遭遇全网黑时,她也有过彷徨。 她到底适不适合娱乐圈啊? 娱乐圈到底有没有她的一席之地? 时至今日,她都没有想出一个通彻的答案。 她惯常是用时间治愈自己,熬过去,然后抛之脑后。 可眼下,她从贺子言的言语中汲取了力量。 适不适合,演员都是她的职业。 她在贺子言身上看到了坚定的品质。 坚定,且一往无前。 贺子言是所向披靡的战士。 现在,姜落恨不得给他1000点好感度。 “唉,要是我能像你一样厉害就好了,你总是坚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秦宁夸赞,鼻音浓重,带点羡慕。 “是。”贺子言毫不犹豫地承下,完全没有要自谦的意思。 他坐得笔直,背脊成一条板正的线,如同宣誓一般庄严,“我总是坚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月影西移,天际向东,隐有一颗星在发光。 - 姜落睁眼时已至中午。 拉开窗帘,阳光亮得刺目。 抻了个懒腰,她转身进洗手间洗漱。 她清晰得记得,与秦宁聊完,是凌晨3点,之后爬上床就睡着了,一夜无梦。 走出房间时,已至12点。 胃在叫嚣,饿得厉害。 拐过转角,不出意外地见到了贺子言。 这一回,他倒是没在看书,而是在处理工作,面前摆着一台笔电,他戴着眼镜,又居家又温柔。 “醒了。”贺子言启声,抬眼同她一笑。 姜落发觉,贺子言还挺爱笑的。 她对他有“是个面瘫”的刻板印象,于是因这个发现而生出小小的惊讶。 “你不困吗?”姜落走来。“你也是那么晚才睡。” 贺子言起身,“还好。”他走向厨房,“想吃什么?” 跳过了“我来为你做早餐”的过渡,他就这么自觉地承担起做早餐的任务。 姜落好奇:“你也没吃?” 贺子言躬身从橱柜里掏出奶锅,言简意赅:“吃了。给你做。” “……” 姜落加快脚步,走到他身旁,“我自己来吧。” 无功不受禄。 吃人的嘴短。 “我做的不好吃吗?”贺子言问,神情略显受伤。 姜落:不是这个问题啊! “我……”瞟到餐桌上的电脑,姜落灵机一动,“看你还在工作,不耽误你的时间了。” “没事。”转身,将锅放在灶上,贺子言再补一句:“我乐意。” “……哦。” 手在无措地摆动后,姜落凑到身边来,弱声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有。”贺子言侧过身子,正面她,“你还没告诉我你想吃什么。” 姜落对食物的要求没那么高,随口道:“面条吧。” 贺子言笑了,“你还真是喜欢面条。” “面条做起来方便,吃起来美味,简直是早餐之王。”姜落不服气地胡扯。 不过,他怎么就能理所当然地说出那句话来了呢。 仿佛经常看到她吃面条似的。 也就第一天吃了吧。 贺子言接受了她的胡说八道,去旁边的储物架上拿起一桶挂面,尔后,虔诚地捧在手上,郑重其事地鞠了一躬,嘴里念叨:“早餐之王。” “噗。”行为过于诡异,姜落忍俊不禁。 原来贺子言还会这种冷幽默。 贺子言烧水,切菜,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姜落在旁边稍显多余,“需要我做什么?” 拿起手机看了眼,贺子言再道:“去帮我取个东西吧。” “好啊,去哪取?”贺子言为她做了早餐,她也想为他做点什么。她不喜欢欠别人的。 将菜丝倒进锅里,贺子言答:“门口。” 话音刚落,一道明黄的身影出现,“有人在吗?” 姜落应:“在!来了!” 她刚走过餐桌的位置,就望见那穿着黄马甲的外卖小哥手中抱着一大捧花。 是香槟玫瑰,柔粉明艳,满目春日气息,心也跟着跃动起来。 姜落下意识回望贺子言,岛台后,他也正眉眼含笑地望向她,笔挺直立,双臂垂落,衬着舒展的五官,如那花一般美好。 “您的花,请查收。” 接过花,姜落满心欢喜。 送走外卖小哥,关上门后,她忍不住定在门口,好好打量着花束。 其间插了一张卡片。 她小心翼翼地拿起,展开。 【落落,和我约会吧。】 “这是不可以拒绝的。” 抬眼,贺子言正款款走来。 身上还系着围裙,令他的威胁力度大打折扣。 姜落抿着唇,歪着脸看他。 日光晕染了轮廓,朦胧柔和。 心中已顾不上纠结真假,只剩下满满当当的暖意。 恍惚置身于春花烂漫的园子,每一株花朵都在迎光摇曳。 暗地里心潮澎湃,面上却是不显山露水。 姜落的沉默在一分一秒地削减贺子言的信心。 想到什么,他又垂眸低声:“如果你想要拒绝,其实也可以。” “我接受。” 这一声,让那刚刚落下的眸光迅速抬起。 四目相视,灿烂的笑容辉映而生。 “先吃早餐。”姜落抱着花从贺子言身侧走过。 背身对着那人后,她急切地呼了几口气。 心又乱了。
第65章 笨拙 这是强制约会,她要遵守游戏规则,不能拒绝。 即使,贺子言给了她拒绝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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