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次越之恒没有回答她。 “湛小姐,你今晚到底还要不要睡。你真当我无所不知?” 湛云葳听到他后半句话,好像在她心里,的确认为越之恒什么都知道。也不知是何时,留下了这样奇怪的印象。 她也确实困了,索性不再说话,将下半张脸埋进薄被中,眼睛困倦得一眨一眨。 湛云葳很快睡着,越之恒却又是熬到三更天,才勉强封禁了意识,陷入浅眠中。 越大人第一次狠下心考虑,不如把这张他花了无数功夫打造出来的床榻,让给她算了。 方淮第二日来找越之恒,啧啧道:“到底是新婚燕尔,越大人这是……食髓知味,没睡好?” 虽然据他了解,越之恒并非重欲之人,但人总会改变,谁让他的道侣是天下一大半男修都惦记的湛小姐? 越之恒对着他,都懒得维持表面的谦和温润:“有事说事,没事就滚。” “本来没什么事,可昨日上街,我恰好碰见了曲姑娘。”他细细观察越之恒的神情,“从你大婚开始,曲姑娘就郁郁寡欢,昨日她托我问话,问你何时去帮她弟弟取出剩下几枚冰魄针。我来越府,听说你被杀阵困住,眼下看你也没什么事?” “托陛下的福,暂时还死不了。” 方淮不由笑笑,越之恒还真是把忠于灵帝的形象立得稳。 “曲姑娘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取冰魄针又不急。汾河郡谁不知道,自前几年你将她和她的弟弟从邪祟之祸中救出来,她就一直对你芳心暗许。王朝的征召,让她承袭她父亲的爵位,都被她拒绝,一直留在这小小的汾河郡。越兄,你同我说实话,你心里到底有没有她?” 说这话时,方淮没了嬉皮笑脸,带上了几分忧虑之色。 在越之恒奉旨娶湛云葳之前,方淮一直以为越之恒对曲揽月是有情愫在的。 别的不说,越之恒这样凉薄的性子,每月会去给曲揽月弟弟取体内冰魄针。曲揽月一开始来汾河郡,孤苦无依,也是越之恒将她护在羽翼下。 因此这么多年来,汾河郡的贵胄虽然对曲揽月很是垂涎,却顾忌越之恒,没人敢动手。 整个汾河郡,几乎都默认曲揽月是越之恒的人。 此次兴许曲姑娘也是慌了,才会找上他,托他问话。 方淮皱着眉。这都叫什么事?他自然知道越之恒与湛云葳这门婚事,两个当事人都不情愿,可事情已经这样,总得有个解决的法子。 越之恒知道方淮是出自好意,便也领情。 “你放心,我心里有数,知道如何处理。” “反正,你别叫湛小姐撞见了。”方淮说,“不然唯恐她心里多想。” 越之恒顿了顿,垂眸淡声道:“你想多了,她不会在意。” 方淮讪讪摸了摸鼻子,也是。 湛云葳心里也有裴玉京,方淮虽然嘴上开越之恒和湛云葳的玩笑,可是心里清楚,湛小姐指不定希望越之恒早点死。 湛云葳都不喜欢越之恒,哪里会在意越之恒和谁有渊源? 趁着越之恒见客,湛云葳将藏在身上的妖傀丹递给白蕊:“你先收着,放我这里不安全。” 昨夜之事,她最庆幸的就是妖傀丹没被发现,越之恒实在太过警觉。 “小姐还没找到机会下手吗?” “别提了。”湛云葳郁闷道,“越之恒防我比防贼还严。” 明显这辈子比上辈子还要难,越之恒至今不肯替她取掉镯子,在蜃境中,还让越之恒发现了自己会控灵术。 眼下看来,这枚妖傀丹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小姐心里可有其他成算?”白蕊担忧道,“诏狱中的族人不一定能撑住。” 湛云葳也知道得尽快。 前世她几乎九死一生,用控灵术出其不意,将族人救了出来。可还是有不少年幼的小灵修,折在了诏狱中,其中还包括她刚四岁的小表弟。 王朝虽然不杀御灵师,可也不会善待灵修俘虏。 这次说什么都得更快才行。 要让越之恒吃下妖傀丹,得等一个时机。最好是趁他意识不太清醒,又虚弱的时候。 如果她没记错,三日后就有这样一个机会。 眼下她得先联络好二婶,看看能不能将丹心阁的御灵师也带走。 白蕊收好妖傀丹:“我等小姐信号。” 没多久,石斛来报,有人来访。 石斛的神色有些古怪:“是生活在后院那个哑女,少夫人,要见吗?” 她言辞之间,对哑女并未有太多尊重之意。 越家的祠堂里,只有越之恒的名字,并没有将哑女认回来。府上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越之恒和哑女的关系。 哑女本身性子怯弱,生活在后院,几乎从不来前院,在越府中没有存在感。 虽然没人欺负她,可是也像个透明人。 石斛来府中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哑女走出那个院子。 湛云葳印象里,前世哑女也来过,还带上了糕点,只是那时候她并不知道哑女的身份,以为是越之恒派来羞辱她的人。 彼时恰逢湛云葳和越之恒闹得不可开交,湛云葳将哑女送来的东西扔了出去,越之恒回来后,神色冰冷,却一言不发,捡起来那些糖糕。 她从没见过越之恒那副模样,纵然没有对她发火,可他眼里盈满了自嘲与浅浅的恨。 后来湛云葳从府上的人口中了解些许细枝末节,才猜到几分,心中一直对哑女十分愧疚。 哑女就在前厅,她佝偻着身子,局促地等着,怀里是用竹篾编织的篮子,里面放了她一早蒸好的糖糕。 她前两日本就想来的,可是得知阿弟和湛小姐被困在了杀阵中,她帮不上忙,急得团团转,只能一直在心里祈祷他们平安归来。 对于越家只认回越之恒,她心里没有半分怨言,只为阿弟高兴。 幼年的时候,越之恒吃了太多苦。 对哑女来说,越家能让越之恒过上好日子,就值得她感激一辈子。虽然后来知道,阿弟做的事人见人厌,她也一度伤心过,还试图让越之恒走正道。 可越之恒自小就比她有主意,哑女虽然占了一个阿姊的名头,却管不了越之恒。 越之恒成婚,是哑女这段时日最高兴的事。 她听府中奴仆说,弟妹国色天香,还是仙门后嗣,心里由衷能为阿弟能娶到这么好的妻子高兴。 她拿不出更好的礼物,第一次懊悔自己平日不肯收越之恒给的东西。她知道自己身份不堪,唯恐欠了越家,因此一直自给自足。 今日,哑女蒸了自己平日舍不得吃的糖糕,惴惴不安地等着。她也没想要见到弟妹,自己这样的身份,鞋底都会脏了地面。她只是想要将糖糕留下,为越之恒做些什么。 哑女了解过灵域的习俗,需得给新夫人礼物,才意味着家人承认了她。 哑女只想将东西交给婢女就离开,却不料石斛让她等一等,进去通报了。 哑女如坐针毡,心里到底自卑,又怕给越之恒添麻烦,愈发后悔来到这里。她几乎都想拔腿而逃了,却见内堂出来一个眸若秋水的少女。 越之恒送走方淮,才从彻天府卫口中得知哑女去了他的院子。 越之恒大步往回走。 那一刻他也说不清自己在担忧些什么,可才踏进院子,没有他想像的冷凝的氛围,反而听见了柔声细语与笑声。 哑女不会说话,这声音是谁不用想也知道,小庭院中,那少女低着眸,一手拿着糖糕,一面在问哑女什么。 越之恒皱眉看过去,只见他阿姊虽还是有些腼腆,眼中却是连他都很少见到的欢欣,她耐心地比划着,对面的湛云葳不太看得懂,正在连蒙带猜。 哑女比划:弟妹,阿恒很温柔的,就算他发火,你哄一两句,他心里就不会生气。而且他很能干,几乎什么都可以给你。 对面的湛云葳非常茫然:“你是说,越之恒脾气很差,喜欢发火?” “……” 越之恒不得不冷冷出声道:“越清落,我送你回去。” 哑女惶然回头,连忙站起来,盯着自己脚尖,一副做错了事的样子。湛云葳没想到他对亲姊也这般强势,他一出声,哑女当真就跟着他离开。 两人走出院子,越之恒说:“你找她做什么?” 哑女比划了一阵。 越之恒看得蹙眉:“都说了,这是陛下指的婚,不长久的,你没必要这样。” 哑女有些低落。 “还有。”越之恒冷漠道,“以后别给她说我的事,她的心不在王朝,人也早晚会离开,你最好离她远些,免得被她利用。” 哑女很焦急:你对她好一些,她又怎么会离开? 越之恒沉默了片刻:“你不懂。” 哑女见他神色,讷讷不敢言。 越之恒看她一眼:“你很喜欢她?” 哑女眼里漾出笑意,用力点了点头。 “为什么,你们才第一次见。” 这下轮到哑女困惑,她看着越之恒,似乎非常不理解:你难道不喜欢她? 越之恒声音冷淡:“我不会喜欢任何人。” 哑女叹气,她虽然对越之恒在做的事不太清楚,可是她能分清不会喜欢、不能喜欢,和不喜欢的差别。 湛云葳等了片刻,才等到越之恒回来,越之恒并没有对哑女来此的事发表意见,也没问她们说了些什么。 湛云葳递上糖糕,问越之恒:“你阿姊叫越清落?” 越之恒不意外湛云葳猜到哑女的身份,应她道:“嗯。”仙门向来磊落,他并不担心湛云葳用哑女来对付他。 “真好听。”湛云葳说,“以后我就这样叫她。” 听湛云葳说起“以后”两个字,越之恒顿了顿。 湛云葳:“越大人,你知道前日是什么日子吗?” 越之恒抬起眼皮,眉眼露出几分明了之色:“湛小姐又想整什么么蛾子,不妨直说。” 湛云葳无视他的话,正色说:“前日原本是我回门的日子。” 越之恒嗤笑了一声。 湛云葳脸色发烫,也觉得有些牵强,好吧,现在这个情况,她压根没门可以回,她爹都不知道在哪,今日也已经是第五日了。 可念及自己的计划,她说:“我要求补上回门,灵域的御灵师有这样的权利。” 越之恒不置可否。 “不用回长玡山,我们去丹心阁就好,我想去看看我二婶。”湛云葳说,反正也瞒不过越之恒。 越之恒没想到她肯说实话,纳罕地看了她一眼。 湛云葳问:“很为难吗?” “不。”越之恒嗓音低沉,“我在想,你想到什么好主意逃跑了。” “……”湛云葳咬牙道,“越大人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越之恒说:“湛小姐,激将法对越某没用,我不吃这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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