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头:“我幼时启蒙,也是用的一枚灵玉,可是后来赠人了。” 越之恒垂眸:“嗯。” 第八日,越之恒终于该回彻天府上值了。一大早,他换上了彻天府掌司的衣衫,便要出门。 那时候方寅时两刻,湛云葳迷迷糊糊,见他披上玄色官袍,衣襟上的银纹威严又冷锐。 她咕哝了一句:“你要去王朝啦?” 越之恒回眸,见他精心打造的那张床榻之上,少女露出的半边脸颊微粉,她眸子半阖,像娇艳半开的海棠。 越大人盯着她好一会儿,才慢了许多拍回应道:“嗯。” 却发现她早就无意识重新睡着了。 越之恒垂眸整理袖口,也收敛起所有杂念,一颗心重新冷硬。 这一日从清晨开始,就一直下雨,直到天色将黑,越之恒还没回来。 天幕阴沉沉的,像是吃人的巨兽。 越之恒不归,放在往常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府中平日也没人关心他的死活。 唯有尚且天真的石斛说:“雨下得这么大,大公子今夜还会回来吗?” 在她眼里,大公子和少夫人新婚,自然你侬我侬,不至于这么晚刻意不归,难道是什么事耽误了? 但湛云葳知道,越之恒就算想回来,恐怕现在命悬一线,也很难赶回来啊。 她望着天幕,召来白蕊,将妖傀丹取了回来。 她的机会来了。
第20章 委屈 大人不想醒来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你 外面狂风怒号,吹得院子里一棵梧桐树断了枝丫,石斛忧心忡忡地看了一阵,关上窗:“少夫人,我看大公子今夜是不会回来了,多半留宿在了彻天府,您要不先休息吧?” “再等等。” 湛云葳记得前世的今夜,越之恒回来,灵力溃散,连路都走不稳,一副受了重伤的模样。 她第一次见他这么脆弱,又在他身上嗅到浓重的血腥气,有心想要一探究竟,他那属下沉晔却十分警惕,守在外面,不肯让她靠近一分。 这一次重伤,越之恒昏迷了五日,久得王朝开始怀疑彻天府掌司是不是又该换人,到处人心浮动。直到越之恒醒过来,才雷厉风行压下所有流言蜚语。 不论如何,如果要给越之恒喂妖傀丹,这段时间就是最好的机会。 石斛见湛云葳不肯去休息,不由赞叹道:“少夫人和大公子感情真好。” “……”湛云葳和身旁的白蕊一时竟然无言以对。 又等了半个时辰,轰隆一声,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湛云葳透过窗上倒影,看见窗外的梧桐树枝被雷劈落。 “今日天气怎么这般糟糕,少夫人,奴婢出去看看。”石斛推开门,就见闪电雷鸣之下,出现几个带着恶鬼面具的身影。 她刚要尖叫,为首那人摘下面具:“别叫,是我。” 石斛拍拍胸口:“沉晔大人,是你们啊。” 视线一转,她看见他们扶着的人,脸色一白:“大公子怎么了?” 湛云葳听到声音走过去,果然看见暗夜下,一行彻天府卫扶着一人,回到了越府。 那人垂着头,身上的冰莲香气几乎盖过了天地之间大雨中泥土的味道,香得浓郁。 清晨他方换上的玄色官袍,此刻被大雨打湿。露在外面的肌肤惨白,如果不是还能感知到越之恒微弱的气息,湛云葳几乎以为他已经死去多时。 这幅场景和她记忆中一样,却又远比回忆更令人心惊。 暗夜中轰鸣银色的雷,几乎将天幕劈得四分五裂,这么大的动静,却不见越之恒醒过来。 湛云葳知道这人有多警觉,她往常躺在他旁边时,稍微有点小动作,越之恒就会立刻冷冷警告她。 而今,哪怕她灵力被封住,都能感知到越之恒灵力暴乱,在空气中四处溃散。 竟然真的伤得这样重。 湛云葳问沉晔:“掌司大人这是怎么了?” 沉晔道:“无碍,替陛下办事受了些伤,休息几日便好了。” 说是这样说,语气中却难掩担忧,毕竟到底发生了何事,沉晔也不清楚。 今日原本只是普通当值,甚至比平日里清闲,谁知晌午刚过,宫中来人,十分急切,说陛下召见掌司大人,让掌司大人立刻入宫。 当时彻天府众人没当回事,以为陛下只是有事要吩咐,反倒是越之恒眉宇沉沉,泛出一丝冷笑。 晌午越之恒入宫,下午雨越下越大,到了晚间,越之恒才被宫人送出来。 沉晔连忙扶住他,感知到越之恒几乎连灵力都控制不住:“大人,发生了何事?” 越之恒强撑着交代了他几句,就昏迷了过去。 彻天府实在不适合养伤,沉晔和一众府臣连夜将大人送回越府。 湛云葳说:“沉晔大人,外面雨急,你将掌司扶进来吧。” 沉晔看她一眼,果断拒绝:“大人说过,他有伤在身,就不耽误少夫人休息了,他去府中其他院子住上几日,大人还说……” “还说什么?” “还说,少夫人安分一点,他不想醒来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你。” 湛云葳气笑了,咬牙道:“倒是不必原原本本地转述。” 然而彻天府这群人,只忠于越之恒。这些越之恒一手栽培的府臣,与越之恒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什么时候越之恒倒台,他们也死无葬身之地,因此只听越之恒的吩咐,比死士还忠诚。 沉晔面无表情给湛云葳行了个礼,小心带着越之恒离开了。 湛云葳注视着他们离开,一时也觉得棘手。她知道就算自己舌灿莲花,表现得再关心越之恒,恐怕沉晔也不会让她近越之恒的身。 她先前也没有抱太大希望,不过试探一番。 她也不打算此刻给越之恒喂妖傀丹,他还昏迷着,没法去放人。 怎么说都要过几日他刚醒来,最虚弱,又能行动的时候最合适。 白蕊若有所思,显然也明白过来湛云葳的打算:“少夫人,先休息吧。” 只能慢慢找机会。 彻天府归来并不算大张旗鼓,可越之恒受伤这事,本也瞒不住。 王朝那边还在观望,二老爷却没忍住。 第二日湛云葳出门“找机会”时,发现有人比自己还积极,在越之恒的院子外闹事。 二老爷一副长辈的姿态:“大胆,你这彻天府的狗奴才竟敢拦我,我是你们掌司的二叔,难不成还能害了他?” 彻天府的行事风格本就随了越之恒,所有人阴冷嘲讽地看着他。 沉晔剑一横,不耐道:“彻天府做事,不拘六亲,再往前一步,以邪祟论处!” 二老爷脸色铁青,又害怕这群猖狂的鹰犬当真对自己动手,只得灰溜溜离开。 湛云葳观摩了一会儿,总算知道越无咎和越怀乐不太聪明的样子是随了谁。 她上前,也不提出要进去,将怀里干净的衣物递上:“沉晔大人,这是越大人的衣物,烦请你好好照顾他。” 沉晔看她一眼,想到大人确实需要换洗衣物,伸手接过来,仔细检查了一番,才道:“多谢少夫人。” 湛云葳柔声说:“如果越大人醒了,麻烦你派人告知我一声。” 这要求不过分。 沉晔应了,湛云葳不多逗留,送了衣物便离开。 湛云葳早就发现,彻天府这群人对自己的敌意浅许多,归根到底,还是觉得她不过“区区一个御灵师”。 灵修骨子里的东西很难更改,在他们眼中,御灵师柔弱贤惠,是妻子或者夫郎的理想人选。 往往成婚以后,道侣倾尽一切疼爱他们,御灵师像柔软的菟丝子,温柔又眷恋地攀附着自己的灵修道侣。 知秋阁查访的第二本册子,就写了灵域几乎九成以上的灵修,做梦都想拥有一个御灵师道侣。 沉晔等人也是灵修,他们的想法大差不差。 可笑的是,纵然是彻天府卫这样一群冷血又狠辣的人物,如果家中有御灵师妻子,下值以后,也会早早回家。 湛云葳前世就见过一个杀人眼也不眨的府卫,给自己的道侣挑珠花。 因此,哪怕湛云葳当时想杀三皇子,被沉晔看到过,因着湛云葳的御灵师身份,沉晔也不会对她过分防备。 对湛云葳最有警惕心的,只有不喜欢“御灵师”的越大人。 湛云葳叹气,第一次觉得,不喜欢御灵师的那一成少数人里,越之恒真是最难对付的一个。 到了第四日,越之恒还没醒来,汾河郡已经开始有越之恒重伤,不治身亡的流言蜚语。 王朝蠢蠢欲动观望的人,开始频频试探。 每日清晨,越之恒养伤的院子外,都有彻天府卫冷漠地清洗血迹。 ——他们杀了不少人。 湛云葳路过,看着一地的鲜血,莫名想到那晚,越之恒眼里含着嘲弄问她。 “湛小姐,你是觉得,我这样的人,将来还可能会有好下场?”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倘若有一日他撑不住倒下,这些环伺的豺狼虎豹,会冲上来将他碎尸万段。 整整四日,没有一个上门来的人,真心希望越之恒好起来。 湛云葳想起,幼时自己偶有伤寒病痛,无数人嘘寒问暖,爹爹、长玡山的叔伯,婶婶们,遍寻天材地宝,给她找来好吃好玩的,希望她尽快康复。 她第一次知道世上原来还有越之恒这样的人,他明明活着,却无数人盼他去死。 王朝臣子弹冠相庆,汾河郡的百姓也开始肆无忌惮唾骂他。 希望他醒过来的,兴许只有湛云葳,却也是因着对他别有所图。 第五日,发生了一件非常荒唐的事,三皇子的幕僚上门来拜访,他倒没有找越之恒,而是打着找二老爷叙旧的名头。 结果幕僚离开以后,湛云葳在自己窗前发现了一只金羽翅鸟。 这珍贵的小灵兽,几乎全身都是宝。血能用来画上等灵符,肉能增强灵丹韧性。 金羽翅鸟的身上,还带了一页信笺。 湛云葳打开一看,简直气得想笑,她没想到三皇子竟然还贼心不死。 信中,三皇子先是道歉之前对她的无礼之举,他一直非常后悔。 再详细阐述了裴玉京有多么不靠谱,越之恒如今也要死不活。而三皇子前几日遣散了府中所有的莺莺燕燕,保证以后一心一意对待她。 如果湛云葳愿意的话,他这两日就派人将她从越府带出去。 讲道理,湛云葳见过不少好色的,但是没见过好色到这么不要命的。三皇子第一次险些被裴玉京杀了,第二次差点死在自己手中,如今竟然还有胆子招惹越之恒。 这就是生活在锦绣王朝的亲王贵胄,在他眼里,世上没有人敢真的动他。 三皇子不在意越之恒是真快死了还是能好起来,他琢磨着,反正趁越之恒虚弱,先把越之恒的道侣抢过来再说。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张扬出去丢脸的也是越之恒。越之恒再生气,顶多把他府中奴仆和兵卫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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