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说,他便不知道,这件事就不会在此时火上浇油。 湛云葳想起昨夜找山洞时,匆匆一瞥发现附近竟有灵果,对越之恒道:“越大人,你等我片刻。” “……”见她步履匆匆跑远,越之恒看了她的背影好一会儿,垂眸把亵裤换了回去。 器魂趴在火堆旁,见他面不改色换裤子,看不出是个什么情绪。 湛云葳很快捧着灵果和山泉回来了。 秘境里虽然危险,可是天材地宝确然不少,进秘境以后几乎没人吃过东西。 湛云葳出去这一趟,除了找吃的,还将灵力放得更远了一些。雨后不少灵物和小妖都出来了,觉察山谷有陌生来客的气息,附近的小妖都探头探脑,跃跃欲试。 越之恒如今还在养伤,轮到湛云葳照顾他,她不能出岔子。 湛云葳将果子放到越之恒手上,又将采来的冰昙花递给器魂,利于它养伤。 器魂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份,它卷起冰昙花,轻轻碰了碰她的手指,她真的好温柔。 越之恒稍微恢复了点气力,便道:“先离开山谷。” 谷底鱼龙混杂,绝非养伤的好去处,雨后大妖很快就会来吞噬小妖。 对于闯秘境来说,越之恒经验自然比湛云葳充足,湛云葳颔首。他们没有什么需要收拾的,当即出发。 越之恒收起器魂,带着湛云葳坐上青面鬼鹤。 湛云葳不得不感慨,器修就是方便,若非越之恒不可能卖青面鬼鹤这样的东西给仙门,她都想买几只过来。 鬼鹤飞了约莫半日,下午阳光最炽烈的时候,湛云葳才意识到,不知不觉秘境步入夏天了,秘境中寒冷无法抵抗,酷暑亦然。 今日便是七月廿六。 鬼鹤往悬崖飞去,最后在一个寒潭洞停下。 比起山谷中万物存灵,四面都是峭壁的悬崖显然更适合静养。 湛云葳本来已经觉得热,一进寒潭洞,如凉风扑面。 洞内不够亮,唯有寒潭反射着一线天光,水光粼粼。四处石壁平整铺陈,如古籍记载前人闭关数十年的洞天福地。 湛云葳用灵力探了一遍,没有异样才放心。见越之恒脸色更苍白两分,连忙扶着他坐下。 “你还好吗?” 越之恒点了点头。 湛云葳看过他的伤,知道这样的伤没法一夕之间痊愈。他一个人的话,是可以躲开石棱的,若非得护住她,越之恒其实不必伤得这么重。 湛云葳心里不免担心,一股脑拿出自己进秘境带来的东西,丹药、符咒,想找出能让越之恒好受些的。 翻找完,一抬头,才发现越之恒不知看了她多久。 她动作顿了顿,其实湛云葳自己也知道,他们之间和先前隐有不同,到底哪里不同,她也说不出来。 湛云葳问道:“你……昨日为何要救我?” 所以在巷口说的话,才是假的对不对? 虽然湛云葳当时就隐约知道,那并非越之恒的肺腑之言,但他永不再见的决心,湛云葳却能感觉到。 她心里也清楚,原本出了秘境后,能找到意缠绵解药,两人再无瓜葛。 越之恒得继续做他彻天府掌司,湛云葳也得修习御灵术,救百姓,重新振兴仙门。 他日相见,必是兵戈相接。 湛云葳明白,她相信越之恒也是这样想的。但若是日后再费劲杀她,不若让她死在地灵手里。因此昨日,她其实没指望越之恒会救自己。 没了灵帝之命,他唯一还有可能护她的理由,就是意缠绵还未解,他不愿掉修为。可那样的情况下,所有的灵修都无暇他顾,越大人从来都是聪明人,应该自保才对。 湛云葳心里浮现出一个几乎令她心跳失衡的猜想,对上越之恒的眼睛,所以……为什么呢越大人? 悬崖之上,安安静静,洞内只有寒潭滴水声。 滴滴答答,如敲击在心上。 越之恒注视着她的脸,发现少女一双栗色明眸,一眨不眨看着他。 湛云葳呼吸有些乱,长睫轻颤,说不上是期待还是害怕。 说实话,越之恒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以往不想理湛云葳,又听她问废话的时候,往往都是冷笑反问,你觉得呢湛小姐。 但这次不同,越之恒知道自己若真这样问了,湛云葳就算少了那半缕魂魄,下一瞬也会给出那个他不愿、亦不敢承认的答案,届时又要如何反驳。 有的东西,无处可藏。 但越之恒还在地宫时就明白一个道理,真心不能轻易示人,否则若得不到回应,必定被践踏得鲜血淋漓。越清落总是被宣夫人践踏真心的时候,不就是个可怜的前车之鉴。他宁肯不吐露,也绝不要这样的下场。 更何况,他亦有需要湛云葳回答的。 越之恒靠着石壁,盯着她,问道:“湛小姐当时以为是谁,你师兄?” 湛云葳愣了一瞬,越之恒问这话时,虽然听不出情绪,平静至极,湛云葳却不知为何觉得,这对他来说,仿佛是个很重要的答案。 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湛云葳摇摇头:“我知道是你。” 她轻声补充:“越大人身上有冰莲香。” 所以当时就算挡着脸看不见,她也第一时间认出越之恒来。 她说这话时坦诚,因着视线没移开,便清晰地看见了越之恒的变化。 她无法形容这是怎样一种神情,他眼里克制审视的东西有一瞬微凝,旋即缓缓化开,形成几分酸楚般的哀意,又似欢喜。 最后,那些东西,真的汇聚成了他眼底的浅浅笑意。 湛云葳不明所以,却感觉到了这个真心的笑意,她唇边也不由弯了弯,眼里带上笑。 不知道为什么,见他高兴,她心里也软软的。 这个她回以单纯到近乎傻气的笑容,彻底盖住了他心里那点一碰就疼的酸楚。 两人本来就离得近,近到越之恒一抬手,就能触到她的脸颊。 他粗粝的手轻轻触上湛云葳的脸颊,近到呼吸相触,这般试探又旖旎的触碰,令湛云葳隐约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她顿了顿,却竟然并没有退开的想法。 不同于七夕那晚在河边时的感觉,这一次很奇怪,当唇上落下轻触,她只觉得心跳几乎不是自己能控制的。 呼吸紊乱,唇被轻吮含弄时,她手指轻颤,几乎不知道往哪放,最后只能轻轻握住越之恒的衣襟,辰时就皱巴巴的地方,如今更是一塌糊涂。 手被人轻轻掰开,她以为终于要结束之时,却被他握住,引着她抱住他脖子。 而他托着她的后脑,低头继续。 湛云葳从没想过一个吻能这样缠绵而漫长,她轻轻颤着,腿微微发软。 他的唇擦过她的嘴角,在她白皙如玉的颈间轻吮。 她的那个问题他没有答,但所有答案,都在令她无法招架的一吻中了。湛云葳脱口一问时,没想到越之恒真有这份心思。 器魂被越之恒封在体内。 他的声音近乎在耳边:“今夜便是廿六了。” 她抬起一双水色盈盈的眸望着他,好半晌才缓过来越之恒说的是什么,七月二十六,但意缠绵的解药还没找到。魔物死的时候,内丹不知道去哪里了。 越之恒低眸:“你想清醒着试试么,湛小姐。”
第50章 莲纹 远重于生命 试……试那个吗? 越之恒问这句话时声线喑哑低沉,却并不带任何情欲与狎昵之色。 平心而论,他并非重欲之人。 今日得到的回应,对越之恒来说已经算是意料之外,这份滋味远比第一次那个雨夜更令他满足。 然而今夜便是意缠绵发作之时,比起迫不得已事后湛小姐胡思乱想避开他,他更倾向有事先解决。 湛云葳神色有一瞬窘迫。 她想,越大人其实算是一个很奇怪的人。不论是王朝还是仙门,对世家子弟的教导多有严苛,不管背地里行为再放浪,面上也必须端着君子做派。 男女之事,更是避之不谈,这种话不论如何也没谁敢问出来。 然而越之恒不同,他自幼在地宫长大,比起缄口不言的情感,他曾经在房间看避火图,也能面色坦然,和看正经书籍并无异样。 湛云葳见他虽然呼吸略有紊乱,神色却并无冒犯之意,赧然便浅了许多。 她不免有几分挣扎。 虽然唇上轻微的酥麻之意在提醒她两人方才发生了什么,可圆房这样亲密的程度,似乎不、不太好吧? 但湛云葳内心更不愿被赤蝶掌控,对这样的邪物听之任之。御灵师在世间身不由己的事已经足够多,从她修习控灵术开始,便是不想被任何东西掌控。 更何况…… 她迟疑地看看越之恒,越大人应该也不是热衷要做这个。 她记忆里,不论前世还是今生,他似乎对此事都淡淡的。上次虽然他挺专注的,但也及时停下了。 越之恒其实也没觉得湛云葳会应,他早就说过,她的神色最是好懂,想什么几乎都写在脸上。 他并不想破坏如今来之不易的氛围,轻轻拨开她脸颊旁的头发,刚想说没关系,却见湛云葳壮士断腕般点了点头。 越之恒顿了顿:“那我继续?” 她轻轻应:“嗯。” 湛云葳起初想,左右也、也不是没经历过,没什么好紧张的,就像上次一样,说不定很快就过去了。 但很快,她便发现不一样。月光倾泻而下,衣衫被一层层解开时,她还能告诉自己,这很正常。 可当他低下头,唇如蹭过含苞欲放的花,绯红之色一寸寸几乎染上她指尖。 他、他非要这样亲么。 她幼时第一次吃最甜的饴糖,也不曾这般……这般……她不知该如何形容,只觉得有种过分的迟来耻意。 她在他唇齿和掌下轻颤,天光从寒潭之上落下,身下垫着他的外衣,她身无寸缕,越之恒却几近还是衣冠整齐的。 她咬唇,行了吧?她甚至想抬臂遮住自己,却被他扣住十指,避无可避。混沌之际,她才隐约看清他眸中之色,几乎被烫到。 越之恒握住她的手,带她解自己的衣带。 总不能一直不会,每次都打成死结吧,湛小姐。 他教得很细,她总算磕磕绊绊解开,因着背上的伤密布,越之恒没有完全褪去衣衫。 到底狰狞的伤口……并不算好看。 她眼中含着迷濛水雾,有几分好奇,又实在羞赧,不经意一瞥,染上几分茫然和震惊。 越之恒觉得她的表情看上去实在可爱,他也猜到她在想什么。和你昨夜所见不一样了对吗? 他收回湿润的三指,身子下沉时,心想,他得收回最初的话,他并非不重欲。 寒潭内水声哗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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