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由于他们地位不算高,离主座也很远。 府中已经来了几个魑王,门徒在小心翼翼侍奉。裴玉京一抬头,就看见那魑王随手扯了一个门徒的胳膊来吃。 门徒面色如常,胳膊还流着血,却笑着奉承。 裴玉京收回目光,这时候一席墨青色衣摆,也出现在了面前。 鬼灯森然垂眸,在打量裴玉京。 裴玉京心里一跳,莫名感觉到危机感,但他很快沉下心,与那人对视。 好在鬼灯只看了他一眼,就毫无异样地离开,巡视其他地方去了。 裴玉京盯着那人,看了半晌,也没看出什么来。 这唤作“鬼灯”的邪祟似乎也快修炼成魑王了,修为不低,在府里格外猖狂。 人越来越多,却没有见到渡厄城最大的魑王影子。 裴玉京再一看,装着湛云葳的箱子,原本被扔在外面,身旁的侍从,却上前给门徒讨好地耳语了几句。 侍从说:“大人,里面那人,与魑王死去的妻子有几分相似,您看……” 门徒神色惊讶,说:“等着,我去向魑王大人请示。” 没一会儿,门徒出来了。 他面带喜悦:“禄存大人说,抬进去。” 夜色愈浓,裴玉京死死盯着那箱子,毕竟是面对渡厄城最厉害的魑王。他怕湛云葳出事,悄然退出人群,跟了上去。 而鬼灯抱着双臂,冷冷看着裴玉京退场,他却没动,继续行走在宾客之间。
第65章 认出 下一次见到她,仍然会愉悦和心动。 月上中天,湛云葳行走在湖边小径。 她还没有和魑王单打独斗的打算,因此早早离开了那箱子。 湛云葳知道裴玉京恐怕在寻她,换上门徒的衣衫后,正准备去找师兄,没想到却撞上巡夜的鬼灯。 他顶着那张森然冷漠的脸,手中提溜着一只黑猫,从她身边路过。 湛云葳看衣着猜到他是府中管事之人,学着那些门徒,给他行了个礼,鬼灯目不斜视地路过,走向湖畔亭子。 湛云葳回眸看去,远远地就看见那亭中坐了个妖娆的女子,笑眯眯地看着鬼灯和他手中的猫。 湛云葳观察了一会儿,发现那女子竟然也是个小魑王。 渡厄城有名有姓的魑王很少,但刚成气候的小魑王却很多。毕竟渡厄城中的日子漫长,吞吃的邪祟多了,修为总会一层层精进。 看起来是鬼灯在帮女邪祟找猫。 湛云葳本该离开,但她总觉得那鬼灯的背影有几分眼熟,她不禁留在原地,多看了一会儿。 鬼灯将猫递过去,说:“大人可还有什么吩咐?” 女魑王抱着黑猫,嗔怪地责备了几句,旋即将目光落在鬼灯身上。 邪祟大多性子傲慢,这个魑王同样。 尽管知道鬼灯在府中地位不低,她还是没把他视作同类。 “你们尊上什么时候出来。” 鬼灯回答:“不知,烦请大人再等等。” 女魑王眯了眯眼,有些不耐烦,但是又不敢贸然离开府上,唯恐禄存王追究。既然无法将这笔账算在禄存王身上,她索性撩开裙摆,对鬼灯道:“过来。” 湛云葳也没想到会看见这一幕,她知道普通邪祟是没有什么情欲的,魑王却不同,否则就不会有那么多可怜的御灵师。 但亲眼所见,却是第一次回。 她隔这么远,也能看见魑王隐带青白色的腿,在血月下,白得晃眼。 若是以前,尚且懵懂,她兴许不知道那魑王想做什么,然而想到那日清晨,越之恒做的事,她不想懂也难。 她意会过来,难免有几分尴尬,那“鬼灯”却仿佛不明白。 鬼灯没动,也没看魑王露出来的腿,他神色漠然,连语调都没变:“鬼灯告退。” 女魑王眯了眯眼,第一反应没觉得鬼灯会拒绝,而是以为这人没修炼到魑王修为,无情无欲,不明白她的意思。 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偏偏用禄存王的人,令她兴奋:“站住,你不会?” 鬼灯没有回头,面不改色道:“嗯。” 女魑王笑了笑:“没关系,我观你修为,也快到魑王了,你过来,我告诉你怎么做。” 鬼灯语气平淡:“大人且等等,我找个门徒过来。” 女魑王这才听出自己被耍了,怒而变色:“敬酒不吃吃罚酒,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鬼灯沉默片刻,回头朝她走过去。 女魑王冷笑,开始在心里想怎么折磨他,不料下一刻,脖子被人狠狠勒住。 天上的血月映在湖面,女魑王想要挣扎,却发现竟然挣脱不掉脖子上的法器。 她到死也没想通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这一幕也看愣了湖对面的湛云葳,她看到“鬼灯”妥协,原本都要离开了,毕竟她也没兴趣看人做这事。 湛云葳神色复杂,站在原地没有动,已经猜到了这个有几分眼熟的人是谁。 很快,女魑王化作邪气消散。 鬼灯缓步走过来,停留在湛云葳面前,他面色平静,仿佛不是刚杀了个人,而是吃完饭遛弯。 “看够了吗,湛小姐。” 湛云葳第一次听到这几个字从他口中冷冰冰的说出来。以往他喊她湛小姐,就算再冰冷,也不会是这样陌生的语气。 这是越清落死后,她第一次见到越之恒。 按理说,她明白越之恒会恨她、迁怒她。越之恒看上去也确然如此,可许是方才魑王太荒诞,让她莫名联想到了不该想起的记忆。 她总觉得,越大人不至于这般恨她,甚至两人的氛围,也似乎没有她预想般压抑。 既如此,那就当解释便解释,她低头,从怀里拿出越清落的信:“清落姐的死,并非我本意,越大人,你能原谅我吗?” “……”越之恒面无表情看着她。 他当然知道和她无关,也从没怪过她,甚至因为湛云葳,越清落才不至于魂飞魄散。今日看见裴玉京离席,越之恒就猜到湛云葳也来了。 如果湛云葳不曾低头找信,就会发现,越之恒一直没有避讳地在看她。 血月落了满地,越之恒自己都明白,往后皆是看一眼少一眼。 他看出湛小姐好了许多,越清落的信确然有用,她眼睛又变得明亮,气色也比那日好了不少,看来仙门这几日替她好好疗过伤了。 他注视着递到面前的信,少女手上的肌肤还略有些苍白,应该是那日伤到灵丹,还没好全。他没法问她痛不痛了,还是否难受。 尽管胸腔之下,不可抑制在变得柔软。 可湛云葳不能再回王朝了,这条路并非同生共死这样简单,也不是人多就能成功,一场必死之局,多少人的性命都不够填。他知道湛云葳不怕牺牲,可人总不能白白牺牲。 若将来还有盛世,预言成真,那才是需要湛小姐的地方。 越之恒伸手接过她的信,展开,不意外在上面看见一片空白。 湛云葳:“……”她几乎立刻明白过来,越清落用的是越之恒的墨,他用来写书文的东西,为了保密,往往阅后过不了多久就会消失。 她忍不住看了眼越之恒的神情,也不知道自己再解释没有耍他,他信不信。 很快越之恒告诉了他答案,他捏碎了那信纸,笑了笑。 说实话,顶着鬼灯的脸笑,在夜晚有几分渗人。 他开口道:“来人,抓刺客。” 等湛云葳听到四面八方传来的声音,感知到邪祟逼近的邪气,她忍不住抬眸看越之恒。不能被邪祟抓住,她只能离开。 好半晌,她回头,那人在血月下冷冷地看着她。 不辩喜怒,没有悲喜。 他真的不信任她,甚至因此恨她了? 越之恒看着她气息消失,这才收回视线。一直以来,他都不曾对湛云葳说过爱她,从前是明知得不到同等的回应,怕自己变得可笑,而今却是庆幸。 庆幸她不知道,就有相信他会同她反目的理由。 永远别再回头,湛小姐。 他知道自己下一次见到她,仍然会愉悦和心动。他也知道终有一日,他得到的那分垂怜会随风散去。 裴玉京也没想到一会儿的功夫,湛云葳被一堆邪祟追杀。 两人好不容易又换了个身份,才摆脱了邪祟们。 “发生了何事?” 湛云葳喘了口气:“见到越大人了,他是那个鬼灯。” 裴玉京也有几分觉察:“他命人抓你的?” 湛云葳也颇郁闷,虽然她历来知道,越之恒不按套路出牌。 但如此说翻脸就翻脸,她还是第一次见。越之恒不相信她,有一瞬确实挺令人生气的。 若没有前世的记忆,她亦会觉得这个人没救了,死心眼地为灵帝找百杀菉。 可她知道越之恒最后的结局,他死在了那个冬日,死在与灵帝的大战中。 带着无数的阴兵,越家所有人的下场惨烈。 她亦明白生生挖出灵丹有多痛,可越之恒还是将灵丹留给了她。 前世的越之恒尚且如此,今生的他真会因为误会就不信任甚至迁怒她? 她缓了一会儿,若有所思,从怀里拿出一枚石头。 是那日她在寒潭下捡回来的:“裴师兄,你认识这是什么吗?” 裴玉京不是器修,这石头看样子也不是近百年的东西,他摇了摇头。 湛云葳收好,没关系,有的事可以慢慢求证。 她心念几转,不论越之恒怎么想的,都不妨碍她做想做的事,惟愿越大人之后不后悔就行。 当务之急,还是得先找百杀菉。 因着府上的魑王不少,湛云葳不敢贸然铺开灵力。 这样重要的东西,要么在魑王身边,要么被封存了起来。眼下最糟糕的情况,莫过于百杀菉就在魑王手中。 裴玉京显然也想到了这种可能,面色凝重。 真在魑王手中,今日便不是动手的最佳时刻。两人来到前院,湛云葳看着府中越来越多的魑王和邪祟:“这得有大半个渡厄城的魑王来上供了?” 裴玉京也没想到一会儿的功夫,人越来越多,而府中的主人一直没有出现。 眼见血月升到最高,越之恒顶着鬼灯的皮囊,站到主座身后,这才有人宣布。 “禄存大人到。” 府中的血红灯笼摇摇晃晃,地上仿佛有无数影子聚集,最后汇聚在主座之上,形成了一个庞然大物的身影。 黑气盖顶,湛云葳有一瞬心惊肉跳。 这魑王是吞吃了多少邪祟,才变成这幅模样。 底下的门徒有崇敬有恐惧,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魑王们也各怀心思,垂涎主座之上的力量。 渐渐的,随着灯笼不再晃动,那主座上的人影慢慢有了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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