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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矮矮胖胖的机械身体横挡在被打得不省人事的男人与凡岐之间,钢制的小脑瓜从未转得这么快过，一边思考着如果凡岐真的下达被禁止的指令，它要怎么做。 但尼斯的顾虑显然是多余的，因为凡岐把男人丢到客厅后，就重新返回了浴室，门哐当一下合住，片刻后，哗啦水声传出。 凡岐洗了一个酣畅淋漓的热水澡，再出来时肩上搭着毛巾，背心下形状流利的肌肉随着她的动作牵扯出流畅线条，长腿束进耐磨的作战裤中。 地板上卧趴在那里的男人还在昏迷，凡岐踢着拖鞋经过时，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他，发现他睫毛在紧张地轻微颤抖，她停下来，忽然一脚踢了过去。 “啊——”冷不丁被踹了一脚，男人误以为自己又要挨打，像条虫似的奋力仰起上半身，往旁边滚去，因为动作幅度过大，凝住的鼻血又开始乱淌，嘴里忙不叠求饶，“别杀我！别杀我……” 凡岐走到茶几前端起杯子，将里面的水一饮而尽，温度刚刚好。 “从哪来的。”她放下杯子，玻璃底端磕在大理石台面发出清脆声响。 男人仰着一张肿胀的脸，出卖起上头的人却是一点都不犹豫，“是政府、政府的人派我来监视你们。” 既没说信，也没开口怀疑，凡岐仅仅是默不作声地坐在那里，不含情绪的目光宛若刻刀，一寸寸下落审视着他，盯得男人后背直冒冷汗。 难道，她不相信他说的话？ 在他就快要挨不住这种审视时，凡岐才开口，只不过不是跟他说话，而是呼唤家政机器人，“尼斯。” “在呢。”尼斯双臂抬起举着雕花茶壶跑进客厅，服务体贴入微到像是真正的人，知道凡岐不喜欢那些茶水牛奶，它就只送饮用水，温度也适宜。 “您有什么需要。”尼斯询问着。 “我听说你这款家政机器人在一定距离内可以检测到房间内人体的心跳、体温，防止客人出现意外。” 听到这句话，男人贴在地板的身体不自然地有些僵硬。 尼斯漆黑的面部屏幕顿时浮现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没错，您需要看自己身体的健康值吗？” “不是我的。”凡岐似笑非笑地侧了下头，眼神落在男人身上，示意尼斯，“我需要他半个小时内的心率值，尤其是比较异常的波动，都告诉我。” 其实测谎手段仅用心率这一项是很难做出正确判断的，尼斯作为基础的家政机器人，能够检测的只有心率和体温，再复杂具体点的例如血压、皮肤电等都无法检测到。 但施加压力，只用这一项就足够了。 被凡岐那双透露不出丝毫个人情绪的眼瞳注视着，男人如坐针毡，觉得自己的所有想法都在她面前无处遁形，包括拙劣的谎言。 “等等！”他忽然弹腾了一下，下颌绷得紧紧的，“我刚刚说谎了，对不起、对不起！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说他在说谎。 男人刚刚只招了一句话，说的还是谎话，有立场对她们下手的寥寥无几，既然不是政府，就只剩下财团一个选项。 尼斯都没来得及把刚刚的生理数据整理出来，就被凡岐下的指令停下运作。她脊背挺直，端正地坐在沙发上，长眉平直，神情有些冷，“除了叫你们过来盯梢，一定也少不了监听。” 男人表情变了又变，紧抿着唇，终于下定决心，“你们住的房间里，至少安装有三个监听器，客厅一个，走廊门口一个，卧室也有一个。” “所以，现在我们的对话他们也可以听到。” “没错。”男人咬咬牙，尝试着小心翼翼地提议，“或许……您可以帮我把绳子松开吗？” 凡岐没什么表情地瞥了他一眼。 他立刻从善如流地改口，“不松开也没事，我记得客厅的监听器应该是安装在花瓶里。” 客厅一共只摆了两个青釉裂纹的梅瓶作为点缀品，光是看着压根发现不了里面有什么异样。凡岐伸进去沿着瓶壁摸索着，在接近底端抠下来一枚圆圆的黑疙瘩，比蚂蚁大不了多少。 男人歪着脑袋看她好奇地摆弄着监听器，几乎可以想象到对面监听者暴跳如雷的场景，如果他现在被财团的人掳走，毫无疑问会被扔进他们豢养建造的豹园里撕成碎片。 “你应该听得见我说话。”凡岐以指尖掐住监听器，语气淡淡，“我不喜欢别人监视我的一切，所以别再像苍蝇一样嗅到血腥味就嗡嗡嗡地围过来。” 监听器不是通讯器，因此凡岐也没想过要得到对面的回复，话送到就足够了。剩下的几个监听器全被找了出来，集中到一起碾成齑粉。 发现自己似乎是被遗忘了，男人侧着脸艰难地蠕动起来，试图引起注意，“那、那个，能不能看在我诚心悔过的份上，留我一命。” 凡岐没搭理他，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在这一段时间里，原本温度适宜的饮用水已经完全冷掉了，她只好放下杯子。 之前在人类基地的时候还不明显，她一向是有什么喝什么，混着泥浆的污水也照样面不改色地咽下去。 现在一来到联邦，她居然也能很快地适应过于安逸舒适的生活，连一杯冷水也喝不下去了。想到夜幕降临时联邦高楼重厦间奢靡绚丽的硕大投影屏，据说在这里投放广告是按照秒计费的，半秒寸金，联邦就是这样的地方。 人们说得不错，享乐主义确实是轻易就能让人上/瘾的毒/品。 “水凉了，请您稍等。”尼斯长长的机械手臂尾端缩小成伞托状，它将茶壶置于上面，接通电流开始加热。 水温恢复到60°时，玄关口传来急切的敲门声。 “我去开门，您不用起来。”尼斯稳稳托着茶壶，轮子转得飞快，箭一般冲过去，确认过门外的人的身份，又从电子瞳孔留下影像才打开门。 梅莉规规矩矩站在廖莘身边，后面还跟着留乐，“凡岐姐——咦？怎么是你来开门？” 尼斯自豪地将自己的脑袋扭了360°划出一个完整的圆，“欢迎客人们来访，请问需要些什么？” 廖莘抬步进去，梅莉则是照着显示屏的单子要了一杯热可可配奶盖。 绕过玄关，她们才看见地板上姿势僵硬趴着的男人，又注意到从浴室门口拖曳至客厅的血迹。 这段时间跟着众人长了不少见识，梅莉已经见怪不怪，见男人面色尴尬，但胸口起伏平稳，身上也没有明显的伤口，放下心来。 “等一下。”梅莉踮着脚不让血沾到自己的靴子，又确认了一遍，这个人就是被凡岐从浴室里拖拽出来的，她猛地推开浴室门，洁白瓷砖残余有水渍，湿润的热气没完全消散。 浴室偷窥狂，她盯着碎裂镜面后的狭窄空隙时，脑海里只有这个词飘过。 “你这里也有监听器。”廖莘似乎早有预料，面上淡然，姿态闲适地坐在了凡岐对面的沙发。 “什么监听器？”在场的所有人中，只有梅莉依旧在状况外。 留乐看不得她一副傻乎乎的样子，“财团在我们住过来之前就安装好的，包括地上那个人也是监视凡岐的。” “哦……”梅莉眉头皱的可以夹死苍蝇，语气嫌恶，“那岂不是我房间也有。” 留乐：“嗯哼。” “你们都知道？” 留乐没有回答，眼底含笑地看着她，沉默足够解释一切。 廖莘像是对待一位有段时间没见的朋友那样，观察了一会凡岐的脸色，问：“身体有没有地方不舒服？” 凡岐不适应这种寒暄方式，强忍着才没有皱眉，直截了当地说：“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这两个人凑在一起，闲聊都无比正经，像是无时无刻不处于工作的紧绷状态。留乐在一旁笑出声，险些把热可可喷出来。 “哦，也没什么。”廖莘慢悠悠喝了口水，“不过确实有个忙只有你能帮。” “什么？” “两日后，晚上九点，你帮我破坏掉联邦中心塔的电路设备，以及里面所有的操控台。” 中心塔是联邦财团的枢纽站，所有的投影电牌、设备、警卫军队支持，无数星罗棋布的线路电道从四面八方接通涌现到中心塔。 正是因为中心塔在源源不断地往联邦的每一寸土地输送电流，联邦才会成为昼夜不分的极光城。 廖莘这话的意思，是要断掉整座联邦的商业用电。
第96章 当天晚上, 梅莉照例歪在沙发里刷星网，通讯腕带的基础功能被她摸明白后，品牌自带的星网软件则是梅莉最先接触到的联邦互联网。 不巧的是,星网实行的有年龄分级制,注册人必须达到最低年龄标准—— 15岁以上,且只能通过个人ID进行注册。 浏览页面设计得简易,一个搜索引擎，任何人在主题论坛都可以进行讨论，自由度很高。 由于梅莉未满十八岁，她的星网账号自注册那天起将会在一个月内都会受到未成年人系统的保护，这一个月属于试用期，只有在这期间账户没有违规行为就能够自动转正。 一开始,她还对这条转正规则摸不着头脑，居然还有人一个月都坚持不到不违规。直到她无意间点进一个论坛话题：粽子是咸口好吃还是甜口好吃。 1L ［匿名］：我怀疑这个问题的提出者是故意的，怎么？垃圾媒体又来当网络乞丐挣流量了。 2L ［匿名］：楼上说得好，所以你觉得甜粽好吃还是咸粽好吃？ 3L ［财团si了］：我就是那个一楼,我觉得甜粽好吃。 4L ［匿名］：呵呵,果然。 5L ［财团si了］：什么意思,有本事去掉匿名，在那阴阳怪气算什么？ …… 底下排的楼多达上千层，全都是在因为甜咸谁更胜一筹的问题吵架。文明一点的是在友好交流，但也掺杂着不少唯我独尊的类型，屏蔽词成串成串地发送，堪称没有硝烟的战场。 梅莉作为一个默默看热闹的, 只是在混乱的楼层中跟了一句“看戏”都要被迫亮出立场。 6007L ［我老公是公务员］回复［梅莉001 ］：别看戏了,咸粽or甜粽？ 梅莉像是一个异客外地人无意中误闯进联邦土著的争吵中，专门切换到搜索引擎了解了一下粽子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才悻悻地回复道：“不好意思，我没吃过这个，所以没法回答哪个更好吃。” 6009L ［我老公是公务员］回复［梅莉001 ］：？ 6010L ［ momo ］回复［梅莉001 ］：？ ？ 一连串的问号将梅莉淹没，她仰躺在柔软的沙发里，盯着半空中悬浮的莹蓝色屏幕，有些不知所措。 有极小一部分通情达理的人纷纷私信她是不是有什么难处，当然，这是网络，直接开口骂她装模作样博取同情的也大有人在。 由于梅莉受未成年人系统保护，网暴她的所有用户无一例外被判成违规，要禁言一周才能被放出来，用户ID也会被随即投到星网的开屏广告，公开处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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