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苏棠音说着这些事情,当年的真相一点点揭露,心上的压力和负担也越来越轻。 陈博士的脸上什至还有笑意,懒洋洋环胸看着苏棠音:“苏棠音,我说到这里了,你很聪明,应该能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陈博士好像一点都不着急,不担心景柏会不会找来,又或者笃定了景柏不会找来,总之他现在还有功夫跟苏棠音废话。 这些事情压在心头太久了,终于有了一个人可以倾诉。 苏棠音坐在冰冷的解剖台上,感受不到自己心脏的跳动。 她触碰上自己的心口,那里跳动的是假的人类心脏,一直以来支撑她活着的都是景柏给的那半颗“心脏”。 “我知道。” 苏棠音的声音很低。 她垂下了头,光亮的地板反衬出她的脸,即使看不太清,她也知道自己的脸色一定是苍白不堪的。 “我曾经以为科学是支撑我的一切原则,却忘了,人类对这个宇宙的探索还太少,总有些超乎我认知的东西存在,我行事的一切原则都在遇见景柏的那刻推翻。” “八年前我见过景柏,他将我带进了深渊,我在深渊中经历了一些事情,险些死去,景柏无可奈何将我送了出来,给了我半颗'心脏'维持我的生命,当时我昏迷,为了保护我,他跟你做了交易,用血去救你的命,条件是你要照顾我,直到我醒来。” “他留下了另外半颗'心脏',具体用处我不知道,但总归是为了我好,可你却拿走了它,但你没有想到,景柏留了后手保护我,他走之前给你下了催眠,你在后来忘记了我的样貌,你拿到那半颗'心脏'却不知道该怎么用,你一直想通过我去找到景柏,是这样吗?” 陈博士一言不发,神态依旧是随和的。 苏棠音抬眸,坐直身体,两人隔着一条过道对视。 “那你明明知道'心脏'在我体内,现在你是想剖出来它吗?”苏棠音说,“陈博士,是吗” 光亮从陈博士的头顶打下来,晕开的光其实模糊了他的面容,但眼底的阴沉却是难以忽视的。 “八年前,景柏走之前威胁我,如果我敢对你不利,深渊再次打开的时候,他会不顾一切杀了我,于是我遵守了约定,照顾你直到你醒来。” 苏棠音辩驳:“但你终究抗不过欲望,拿走了那半颗'心脏'。” “是啊……都是贪念作祟。”陈博士哂笑,“我拿到那半颗'心脏'的第三天,你就醒了,我按照约定送你离开舟青山,后来我想去找你,可是很奇怪,我忽然就忘了你的长相,忘了你的身份,忘记了有关于你的一切,我找不到你了。” “……” “我胆战心惊活着,我生怕有一天他真的会像曾经说的那样,从深渊爬出来杀了我,但我又渴望见到他,只有再次见到他,我才有机会弄明白这一切,怪物的血如果可以延长寿命,仅仅半颗心脏就能让你活下来,那完整的心脏呢?” 苏棠音的手控制不住地抖,瞳仁缩了一下,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在心头冒出。 “你想要让你的妻子活过来” 她无视自己虚弱的身体,撑着胳膊下床来,双腿一阵疲软。 “我知道你思念她,但一个已经死了好几年的人,你也是个学者,难道不清楚那早已是一具空壳了吗,身体器官早就衰败,怎么可能活过来?” “那你为什么可以活下来?” 陈博士反问。 苏棠音语塞。 当年的事情她根本想不起来,如今猜出来的这些事情都是自己推断出来的,她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博士步步紧逼:“苏棠音,我亲眼看到只剩一口气的你活了下来,不过半个多月,你恢复的比之前还好,醒来后你忘了一切重新开始生活,这些已经不是科学能够解释的事情了,现在你告诉我,既然你可以活下来,我妻子为什么不能?” 他的话刚说完,身后紧闭的铁门忽然打开,露出里面的暗室。 一间不大的屋子,里面摆了个四体透明的冰柜,是国外特制的东西。 苏棠音看着那躺着的人,她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完完全全没有一丝衰败的痕迹,这些年的冰冻让她像个经久不化的雪雕。 “你真是疯了,人死了就该入土为安……”苏棠音只觉得这一切都荒谬的不行,身子摇摇晃晃:“疯子,简直是疯子!” 陈博士抬起了眼:“棠音,就当我对不起你吧。” 苏棠音转身就跑。 *** 景柏很生气,触手将整个H栋搅的天翻地覆。 明明已经白天了,可今天的基地像是关闭了一样,根本没人来上班,整个C城实验基地寂静的可怕。 苏棠音消失后景柏就像是疯了一样,闻煦丝毫不敢拉他,只能看着他掀开地板跳了进去。 景柏不知道在地道中做了什么,将整个H栋搞的摇摇欲坠,闻煦担心这栋楼会塌掉,费了很大劲用藤蔓击碎水缸,小实验体背着自己的父亲和他一起逃了出来。 闻煦不想管他们的事情,看也不看H栋一眼,转身就要往基地外面走,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至于景柏和苏棠音怎么样完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空旷的H栋前,实验体瑟瑟发抖焦躁不安,父亲还昏迷着,喜欢的人类女性被抓走了,它拉住要走的闻煦,嘤嘤叫着朝闻煦投去殷切的目光。 闻煦不耐烦地看过去,刚好对上实验体抬起的眼睛,水汪汪的,很清亮。 莫名有些像最初的许婉枝。 最初的许婉枝看他也是这样,抱着最温和的情意,眼眸水亮,像是繁星。 只是已经很久很久之前了,后来的她再也没有那样看过他。 闻煦微抿唇瓣,实验体在这时候紧紧抓住他的衣摆。 “……放手。” 闻煦挥开了实验体的手。 实验体以为他铁了心要离开,眼里迅速聚齐水花,可泪珠还没滚落,就看见那一脸阴沉的人转身…… 朝着H栋走去。 闻煦的声音自远处传来:“就当是行善积德,热心市民做好事了。” 只是声音咬牙切齿,看不出来一点心甘情愿。 实验体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摇摇欲坠的大楼中,高挑的人影渐行渐远,幼小的怪物不能理解,为什么他又拐了回去。 别人都和它说深渊之主和藤怪一族格外凶残冷血,可也是他们救了它和它的父亲。 实验体抱紧了倒在地上的父亲,用着怪物的语言喊它。 “父亲……我想回家了……” 人类世界不属于怪物,也不欢迎怪物。 它想回到属于它的地方,那个有着温柔母亲的海域。 *** 景柏在地道中穿梭着,可苏棠音的气息好像被什么东西掩盖了,他根本闻不到她的味道。 分体被丢下,她的身上什么都没有,怪物连追踪都没办法。 景柏的理智逐渐瓦解,处于崩溃的边缘,与妻子分离的不安感让他难以思考,只凭着本能派出触手,沿着四通八达的地道穿梭。 已经这么久了,还是没有找到她,她到底在哪里? 景柏自己待在空旷黑暗的地道中,触手们传来整个基地地道的地形图,可唯独没有找到她。 偏偏没有她。 “宝宝,宝宝……” 他慌得不行,人性逐渐被那点怪物天性压制下去,弑杀让怪物的精神力不受控制,迸溅到四周的墙壁上,灰尘与碎石扬起,本就快要塌陷的H栋越发晃荡。 景柏完全不顾自己还在地道之中。 身后追随来的闻煦咬牙,怒骂了声。 再不找到景柏,恐怕整个H栋都要被他轰塌了,他们都得被埋在下面。 闻煦的身影很快,怪物对彼此有着超强的感知力,他通过四散的精神力可以定位到景柏的位置,知道这只怪物在发疯的边缘,脚步更加快了,只能看见一道残影在地道中掠过。 在景柏彻底失控前,闻煦拽住了他的手腕。 暴怒的怪物下意识回身打向他,尖利的触尖自高处朝闻煦砸下。 他调动树根藤蔓护在身前,厉声喊他:“你要想见到苏棠音就给我清醒点!” 触手被藤蔓卷住,景柏茫然地眨了下眼。 他的神智恢复很快,在彻底清醒的时候脸色冷下去。 闻煦松开了捆绑景柏的触手:“你没发现吗,你的情绪根本控制不住,你的命门在那老东西的手里,只要靠近它,你就会被它吸引想要吞噬它变为怪物,这是你没办法抵抗的怪物天性。” 景柏捏紧了拳头,强行稳住情绪后,周围摇晃的墙终于稳定了下来。 闻煦松了口气,“景柏,那是你的命门,你感受不到它吗?” 将自己的命门送出去,若不是陈博士没有能力摧毁那东西,景柏现在早就湮灭了。 闻煦觉得这人实在是傻的要命。 景柏摇头:“感受不到。” 他知道自己丢失了命门,可却从来没在乎过,就算命门落在别人手里,也不会有能力摧毁它,所以景柏甚至没有主动去寻过。 闻煦呢喃:“它察觉到主人的气息,应该会主动联系你,如果它没有联系你……说明它没能力做到这件事……” 景柏想明白了:“它碎了。” 他没有这段记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将命门丢在陈博士手里,不知道八年前自己和苏棠音见过面。 闻煦:“苏棠音有一段记忆,命门是你自己献给她的。” 景柏自己也能猜到,没人可以逼他献出命门,除非他自己愿意。 他给苏棠音的命门为什么会碎掉? 那东西相当于一块晶石,储藏着他最为强大的精神力和生命力,苏棠音刚才的体温那么低…… 景柏垂下的手微蜷,嗓子眼好像堵了个东西,眼神越来越无措。 “八年前我明明将她卷进了深渊,我不可能放宝宝离开的,没有我的同意,她也不可能出了深渊,那她为什么离开了深渊?” “她刚刚没有心跳了,可她还活着。她可以免疫于我的天赋能力,她可以打开两个世界的门,她不是个简单的人类。” 可苏棠音明明就是个人类,是谁改变了她? “是我……”景柏喃喃,“命门碎了,一半在她的体内。” 为什么八年前苏棠音可以离开深渊? 因为在深渊中发生了一些事情,她活不下去,他只能将她送出来,送她回到人类世界。 他为什么丢了命门,因为命门一半被他用来维持苏棠音的生命,一半…… “我应该是留给了她,我是深渊之主,我的命门可以打开深渊,可我失去一半命门一定会陷入沉睡,于是我把另一半也留给了她。” 景柏的声音很低:“等到她醒来,她知道该怎么做,她会用那东西打开深渊,唤醒我,我会再次见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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