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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乐丝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第二天她一打开自己的房门就被海莫扑了个满怀。火鸟已经察觉到了她身上气息的变化，有些关心地鸣叫了几声。 “我没事，就是可能没有休息好而已。”桃乐丝心有余悸摸了一下自己的右手。六重「龙化」带来的痛觉简直可以说是汹涌澎湃，她现在依然觉得有火山持续不断在自己的血液里迸发。 在楼下煮咖啡的欧文动作一顿：“你这么快就突破到六重了？身体感觉还好吗？需要我让贝尔德女士帮你检查一下吗？没有光元素祝福会很危险。” “我身上也有血亲给的火元素祝福啊，而且六重肯定比五重要强，哥哥你就不要担心了。”桃乐丝忍住了打哈欠的举动，在欧文审视的目光下镇定自若拉开了自己的椅子。 欧文从储物器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魔药，放在桌上的力道近乎可以说是砸，因此碰撞出了不小的声响：“你要做什么危险的事情？” “我就知道瞒不过你。”桃乐丝无奈地叹了口气，皱着眉头用左手端起了晶莹剔透的魔药，“不过我不会拿自己的安全问题开玩笑的，哥哥可以放心。” 欧文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的话语变得不那么具有攻击性：“你让我怎么放心？我、算了。反正我也拦不住你。” 他们家里的人就从来没有因为别人阻止而放弃自己想要做的事情的。从为了学习高强度火元素魔法离家出走的海尔达到为了拒绝生命仪式而一直忍受焚烧痛苦的梅，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因为现实妥协。就算撞到鲜血淋漓。 桃乐丝闭眼快速把味道怪异的魔药咽了下去。火元素的烧灼感一直围绕着她，使得她的魔力也在这份热度之中变得越发活跃起来。因此就算昨夜由于疼痛没能睡好，她的魔力也依旧得到了有效的恢复。 “我不觉得你能瞒很长时间。”欧文在桃乐丝对面坐下，“就算母亲最近可能会常驻耀塔，海莫……啧，姨祖母向来不会阻拦你的选择。”他越说越觉得丧气，惊觉自己家的人大多会在关心和担忧之后选择接受桃乐丝的作为，千言万语最后都只能化作一句叹气。 “我也不会花很长时间，大家都等不起了。”桃乐丝笑着伸出手拍了拍欧文的胳膊。 “我不管了。”欧文干脆地放弃，“但你答应我一定要把自己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我会的。”桃乐丝神色认真地点了点头，“我还有很多想要做的事情没完成呢。”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沉默下来。 这导致揉着眼睛想要走进厨房准备早餐的尼姆罗德差点倒退回去：“这是怎么了？这么凝重的氛围？大早上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就是我有点不习惯昨天太高强度的工作量。”桃乐丝先一步回答道。 尼姆罗德当然从欧文的表情里知晓了事实并非如此。但他意识到桃乐丝不希望自己知道一些零星的事实，所以没有刨根问底，而是顺着桃乐丝的话说了下去。 突破到六重「龙化」再回到耀塔分部需要做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巨大区别。除了羽族商队的队长因为感受到她身上浓厚的火元素气息多看了她几眼以外，桃乐丝第二天的生活并没有发生太多变化。 她在午休的时候遇到了结伴而行的莎乐美与桑德学姐，交谈了一番身体状况之类的话题以后便很快分别。庞城耀塔分部由于附近植物资源十分丰富，也由于支援任务陷入了繁忙状态。桃乐丝一连好多天和菲拉的联络都是时断时续，往往一整天才能凑出几句连贯的交流。所以她只能无奈地挥散自己与菲拉的聊天记录，然后将自己今天的见闻发送给了奥尔加。 代表卡门信息的银蛇在她之间盘绕了几圈后就消散在了空气中，桃乐丝有些遗憾没能多摸几下蛇类光滑的鳞片。她非常好奇触感和自己的龙鳞有什么区别。不过耀塔分部到底不是什么谈话的好地方，她在脑海里重温了一下自己的计划，决定等到回去之后再和卡门联络。 这一天很快就结束了。伤得最重的佩特罗尼恢复能力也最优秀，躺了两天以后彻底忍耐不住跃跃欲试想要重回日光厅，早就已经清楚他素日秉性的医师们没有一个人多分给他一眼，连劝说都懒得张嘴直接把他摁回了病床上。桃乐丝临走前还看到他用无辜的表情试图证明自己已经获得了战斗的能力，可惜连他自己的队友都只是用平静的表情敷衍自己的队长。 但不论如何看到包括丹尼斯在内的几位轻伤患者得以离开月光厅还是很让人心情愉悦的。桃乐丝迈着轻松的步伐和丹尼斯结伴回家，路上还一起逛了一下四日城现在颇有些冷清的商业街。桃乐丝选了些当地特产当做给菲拉和奥尔加的礼物，而丹尼斯则是在她的劝说下不情不愿也给加文买了样礼物。他们此行最终以丹尼斯将四日城居民们用来祈福保佑平安的太阳雨纹样手链带在桃乐丝手上作为了结局。顺便在回家的路上开始讨论太阳雨是不是因为耀塔和暴雨的形象在四日城拥有了重叠部分。 睡觉的时候，桃乐丝望着自己的手链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有将其摘下。在丹尼斯希望她平安的祈愿里面闭上眼睛沉入了梦乡。 失去了光元素的庇护，梦里当然一片云雾缭绕，伴着水声展露出了蛇的身影。 一切如桃乐丝所预料一般。 她仔细观察着吞尾蛇的新形象。矿石结晶在本应该属于脸的位置茁壮生长，即使环境黯淡无光，也依旧闪烁着零星的光彩，于云雾中投影出星河的色彩。新晋的拟定土源像是匆匆忙忙来不及精雕细琢的敷衍形象，浑身杂乱无章生长着各式各样切割不完整的矿石，这些杂乱的色彩代替了蛇鳞，导致桃乐丝观察了半天也无法确认这只蛇的颜色。这和桃乐丝想象中类比龙神骸骨那样劈天盖地的压迫与震撼截然不同，蛇形的土源甚至没有吞尾蛇自身带来的压迫感强烈。如同一个敷衍而奇怪的玩具，甚至还由于一直在崩塌边缘徘徊不停地掉落着晶石碎屑。 和没有五官的人交谈确实有些麻烦，桃乐丝试探性地向应该代表着眼睛的晶体看去。遗憾地发现这簇掺杂着黄色光晕的暗色结晶没有透露出任何代表着知性或是灵魂的光彩。 虽然是自己主动给出了交流频道，可如何向诡异的蛇搭话成为了新的问题。 “我要和祂交流。我想和祂道别。我需要和祂道别。”桃乐丝没能观察到声音的出口，但结晶蛇还是发出了声音。依靠晶石震动下传播出来的声音自然不像是人声，带着僵硬而刺耳的割裂感。一大块雪白的晶体伴随着震动砸在了雾中，随后消失不见。 “我可以帮你，但我有条件。”桃乐丝决定按照自己的步调来进行。反正现在有求于人的是吞尾蛇。 没有脸的晶体移动了些许。 “你必须出手约束兽族的行为主动结束这次的动乱，我才会答应帮助你。”桃乐丝尽量让自己直视眼前乱七八糟的结晶毫不动摇，“否则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松口。” “我要和祂告别。”吞尾蛇只是重复着这句话。 “安娜塔西亚，你不会想放过我手里的机会的，对不对？现在只有我能满足你的条件。”桃乐丝极力克制着自己越来越剧烈的心跳声，“我是正在成长中的龙族，还是受过叠奇帮助的孩童，同时身上也拥有属于过龙神的物品。” 视线从四面八方向桃乐丝砸了过来。压迫感导致这些目光真的锋利到成为了刀刃，桃乐丝甚至感受到了痛觉。她所以为的白色浓雾竟然只是颗粒过于微小的晶体聚在一起形成的。 但她不想在这里退缩。 “别装傻了，你明明就很清楚我在说什么。我才不信你一千年的计划最后让自己沦落成为了连自我意识和思考能力都没有的行尸走肉。你骗不了我。”桃乐丝厉声说道，“不要告诉我你的一千年就是为了让自己换个死法！” “你懂什么！”晶体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尖叫声，“你这种局外人又懂得什么！我只是想要和祂告别而已！” 桃乐丝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没有摸到血液。 “哈，到这种程度你都不敢对我动手，就别装神弄鬼糊弄人了。快点答应我的条件，结束这件事情。” 她皱着眉头甩了甩手：“我可不希望自己梦里全是讨厌的晶石。”
第265章 桃乐丝实在是没有办法心平气和面对吞尾蛇。她已经大致了解眼前的虚拟形象为了一个缥缈的目标付出了多少血肉和灵魂，也清楚自己根本找不到言语来给予这位拟定土源公正的评价。回忆起对方往日里的行为风格，她心里除了警惕还是警惕。 “安娜塔西亚，我再说最后一遍。你只有答应我出手抑制住兽族最近的混乱，我才会帮助你。”桃乐丝盯着雾蒙蒙的晶体，“这是一个交易。” “安娜塔西亚？”被割裂到七零八落的声音有些嘲讽地重复道，“安娜塔西亚？那是谁？我可不是安娜了！祂根本认不得我！祂已经疯了！” “那你别在这里装疯。”桃乐丝翻了个白眼。她意识到自己的激将法终于起效了，吞尾蛇现在看来总算流露出了可以交流的意思。如果她没能占据主导，她毫不怀疑吞尾蛇会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举动来逼迫她同意。和吞尾蛇这种狡猾的家伙相处就必须表现出自己无懈可击才行。 “我只是在告诉你事实而已。我已经不是安娜塔西亚了。”吞尾蛇稍微恢复了些许平静，慢吞吞地说道，“谁知道我现在的灵魂到底是什么恶心人的样子？就算我站在大蛇眼前，祂都没能认出我。” “这些事情与我无关。你也别想着让我像之前佐菲卡那时候一样心软免费告诉你答案了。”桃乐丝毫不动摇地说道，“吃一堑长一智。我没有过去那么好糊弄。出手阻拦兽族现在依然是你能力范围内的事情。” “我列举出了无数个计划，祂还是要死了。没关系，我早就接受了这个命运，我可以陪着祂一起迎来终结。我担心自己没办法去往祂身边，费尽了心思才在龙神骨里面留下了标记。现在我已经强迫自己绝不后悔了，可是祂竟然认不出我了？我连道别都做不到！” “一千年了！整整一千年了！我现在甚至连道别都做不到！” “祂根本认不出我了！” 晶体发出撕裂灵魂的怒吼，震碎了全身的晶簇，如同雪花般纷纷从蛇神上飘落下来。于是很快在晶体蛇周身开出了由晶体组成的花朵。 残破的外形，残破的灵魂，残破的土源。 谁能认出这是安娜塔西亚？当年那位声名远扬无所不能的蛇族祭祀？留在这里的甚至连躯壳都已经消亡，只剩下谁也辨别不清的一团诅咒。 已经疯了的土蛟当然认不出这是自己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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