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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蛟用自己的尾巴轻轻碰了碰桃乐丝。 “所以没有任何如果存在。系统本身就是为了阻挡下一个受害者才存在的盾牌，我们的努力至少在你身上没有白费。” 土蛟那双锐利的蛇瞳流露出温情。真实不虚的情感自然能够融化那些由于威压和死气带来的锐利感觉，使得这双金瞳中只剩下让人心醉的颜色。 “谢谢。”桃乐丝思考了半天也只得出了这句言语，“我很喜欢我的一切，也很喜欢依靠自己的眼睛注视着这个世界。” “不用谢。这是我们应该为这个世界做的。可惜安娜有点陷入误区，好在最终祂还是没有伤害你。我替祂向你道歉，因为祂的灵魂已经到达最后的极限了，这让祂基本上只能依靠本能行动。【蛇蜕】的陷阱本来就没有为一千年的能量做好准备，是安娜让这个可能性成为了现实，尽管祂也一同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桃乐丝摇了摇头：“我没有介意过吞尾蛇的举动。只要祂还没有对我出手，祂都依旧是我亲人的老师、朋友还有救命恩人。” 土蛟身边的光源在逐渐扩大，甚至有了照亮这一方黑暗的错觉。于是祂抬眼观察了一下四周，这才又将视线移回桃乐丝的身上。 “【终焉】不会对有生命的个体造成任何损害，有系统和火属性龙鳞的保护你也就更不用担心一会儿的死亡会波及到你了……你、桃乐丝你想再和我说会儿话吗？”土蛟斟酌着自己的语言，轻声问道。 “当然没有问题。我很乐意陪着你直到你离开。”桃乐丝不假思索便答应了下来。 “谢谢，有你在我就不那么孤单了。因为我是最先进行格式化的那一位，所以稍微有些担忧。不是害怕，我也说不清这种感情，也许因为我自己没有名字，所以也无法为别的东西命名吧。”土蛟盘起自己巨大的身躯，将头颅压在地面上，“不，我不需要名字的。我不能和叠奇还有土源这个个体分开，不然叠奇那一方会变得更加糟糕的。所以我不能拥有名字。” “就算是即将离去的时候也不行吗？”桃乐丝确实不擅长起名，脑海里最先浮现出的还是母亲的编号命名大法。 “不行。我不愿意赌这个可能性。不过你可以叫我、嗯、桃乐丝的朋友。安娜和龙神是叠奇的朋友，所以我也想要一个自己的朋友。”土蛟思考了一段时间后答复道。祂不愿意在最为紧要的关头产生任何可能干预结局的变数。 但是并非名字，而是一个代号的话，应该没有关系的。 “不不不不对。”祂一不留神又恢复了自己唠唠叨叨的说话方式，“我们早就是朋友了对吧。你都亲自来见我道别了肯定已经是朋友了，所以我说我是桃乐丝的朋友没有关系吧？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共鸣】同伴吧！而且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很喜欢桃乐丝这个名字？” “当然可以，桃乐丝的朋友。”桃乐丝立刻同意了。 “听你这样自称好像还有点奇怪，不过这个代号我很喜欢，认可了！现在我和叠奇一样都有属于自己的朋友了，真令人高兴啊。”土蛟裂开了嘴，桃乐丝勉强看出来这是一个快乐的笑容。 祂周身的光点已经彻底淹没了祂的一部分身体。 “朋友之间一般都会聊些什么呢？让我想点轻松的话题。那这样好了，桃乐丝，你以后准备去做些什么呢？等我们都离开了以后你也不需要停留在六重「龙化」了，龙族不能触碰地面的诅咒到时候也会一同消散。对了还有你的曾祖母身上的诅咒也一样，不过我不清楚她会什么时候醒过来。 ”土蛟努力抬高了自己的头，好让代表着消散的光芒不要尽早靠近祂的大脑。 “等混乱结束我就要回学校上课了，我很期待这次我的班级又要养些什么样的植物。「龙化」倒是没有那么着急。 ”她本来想要提及自己的翅膀，可意识到土蛟不能飞以后不着痕迹转移了话题，“我准本借着六重的火好好研究一下火元素魔法。毕竟我是海尔达的亲人，可不能给姨祖母丢脸了。然后等有时间了就跟着梅姑姑一起出门旅游。我还没有见过雪山的模样，虽然我很喜欢雪水相关的饮品。 ” “雪山那一带连地底下都是冷冰冰的，冻得所有东西都很硬，我不喜欢那片。不过要是从地上视角看的话估计就不太一样了。雪花就很美丽，飘在血池上也依旧没有改变。” 光点爬上了祂的脖子。所以祂没有停止下自己的语言。 “我和叠奇也还是有所不同的，比如我其实很喜欢光元素领地里面的思念。所以路过的时候我总喜欢悄悄地听一下。但是叠奇总是一听到就开始哭，连带着我也跟着一块哭了。我才不是什么爱哭的家伙，你要记住才好啊。” “我一定会记住的。毕竟你是桃乐丝的朋友。”桃乐丝抿起嘴，最终还是没能露出自己想要的笑容。快乐在死气里随着生气一同蒸发殆尽，她根本没有足够的喜悦用来体面地和土蛟离别。 “那我就安心啦。时间也差不多了，我想要说的也都说完了，还得到了一直想要的代号。”桃乐丝的朋友晃了晃自己仅存的脑袋，巨大的身躯在祂这有些活泼的动作下显得分外违和，就如同这具身躯也同样无法束缚住内里自由的灵魂一样。 “永别了桃乐丝。作为【共鸣】的同伴和桃乐丝的朋友，我衷心祝福你能够活出你想要的那个未来。作为我们最期待也是唯一一个实现的奇迹，请一直快快乐乐的生活下去吧。” “永别了，桃乐丝的朋友。”
第278章 死亡真正降临的时候，桃乐丝反而察觉不到那丝若有若无的冰冷了。她眼前土蛟的身躯彻底崩塌，如同吞尾蛇身上的那些晶体化为碎屑，编织成一条流淌的光河，微弱地照亮了前方之后，逐步消失在黑暗之中。 土蛟身躯所留存的光芒被全部吞噬，于是桃乐丝得以看到了吞尾蛇和叠奇的身影。 晶体蛇的身上蔓延出了更多的结晶，使得祂彻底失去了蛇的形状，更像是难以言喻的畸形造物，被强制混合出五颜六色的整体。黑暗映衬出了许多晶体中心几乎微不可查的光芒，它们汇聚在一起，一直重复着崩裂再生长融合的复杂过程，让吞尾蛇的身形能够彻底与黑暗区分开来。 应当为叠奇的存在如同土蛟的虚影，虽然拥有完整的蛇形，轮廓却与黑暗相互交融在了一起，甚至连寄宿着灵魂最为闪亮的蛇瞳也只剩下一片虚无，被黑暗啃食后残存空洞与残渣，就连最后的边缘也正在缓慢消解。 祂们漂浮在黑暗之中遥遥对立，竭尽全力试图搜寻着对方的身影，感知中却只剩下和【终焉】出自同源的虚无。 桃乐丝试图发出声音提醒祂们。 她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努力徒劳无功。虚无吞噬掉了她的声音，来自系统的保护牢牢锁住了她与即将产生动荡的能量中心的联系。刚刚和土蛟道别的她没有能量承担起晶体蛇和叠奇之间沟通的途径，不论是系统还是海尔达的龙鳞都判断这件事危险到会卷入她的生命安全。 “你在那里对吗？”吞尾蛇的声音从层层叠叠的晶体中心传出，模糊到几乎无法辨认。会吞噬掉联系的黑暗中，她只有发出声音，才有微弱的可能性能够传达到对方耳边。祂已经无法思考的大脑挣扎着选择相信祂的直觉。失去感知和判断能力后黑暗中的所有方位都变得并无不同，她只能依靠断断续续攀上自己身体的死气来推测对方的位置。 死亡让祂们再一次相遇。 但是汹涌澎湃没有尽头的死亡很快冲散了那灵光一闪的感觉，祂很快被浸入死亡的海洋，无从分辨出其中一滴水的来源。 “我有减轻你的痛苦吗？我有削弱你的孤独吗？我还依旧是让你发自内心感觉到骄傲的那个人吗？”吞尾蛇自然也不清楚自己究竟在问些什么。不过是因为这已经是最后的机会，如果不发出声音，祂便再也没有办法将执念亲自说出口。 一千年了，祂当然已经忘记了太多的事情。只有执念在苦苦支撑着祂，让祂在前进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也越发无法回头。 所以祂先行裁剪去了一些过激的言语和快要迸发的情绪。 然而事实证明那是祂杞人忧天，当真的意识到叠奇可能就在自己附近的时候，所有的攻击性词汇和埋怨都变成了担忧。 “你的死亡，也会像我这样痛苦吗？没有关系，我算是这个世界上和死亡共存最久的人了，我在应对这种痛苦上很有经验。我们只需要闭上眼睛，不去思考任何还拥有生命的生灵就可以了……” 祂没有得到回音。祂也当然感受不到回音。与虚空一起降临的【终焉】会吞掉所有的可能性，留下一片空白。 围绕着祂的诅咒吞掉了一切可能让祂与叠奇重新建立起联系的声音。祂所沾染上的血债里，自然也有因为祂而和重要之人天人永隔的存在。他们在空寂的虚空中张狂地大笑，嘲讽着吞尾蛇也有今天。诅咒着他们绝不会让吞尾蛇见到叠奇一眼。 吞尾蛇只为还能听到爱着自己人们的祈祷而庆幸。那些祂早已经忘怀的声音再一次回响在耳边，带来了数不清的美好回忆。祂为了前行已经抛弃掉太多东西，他们向祂证明祂过去也曾经拥有过。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能做到而已。现在我成功了。” 吞尾蛇停止了话语。祂猛然意识到除此之外祂好像再也没有别的可说了。祂不想埋怨现状也不想把叠奇当做发泄负面情绪的道具，祂早就已经习惯和叠奇分开行动，已经习惯了所有的孤独。面对对自己的近况一无所知的叠奇，祂们已经完全没有了对未来和近况的共同语言，也没有了任何能够闲聊的话题。 于是叠奇也一同变得陌生起来。 祂们在彼此的人生里消失的时间太长了，长到只剩下执念，也长到一切都翻天覆地发生改变。 “我不后悔做了这么多的事情，也不后悔和死亡相伴走了一千年。我知道你也不会后悔试图阻拦我踏上这条旅途。在终点能够遇到你我就已经很满足了。也对，作恶多端的我不值得与你相认，毫无遗憾地离开这个世界。我想要的公平，自然也会在我身上发挥作用。” 祂依旧固执地望向叠奇理应存在的方向。即便祂什么都感知不到，只能注视着一层不变的虚无。 只有桃乐丝能看到叠奇的虚影抬起了头。 祂破损的太过厉害，土蛟的离开连带着祂也一同踏入了死亡的大门。即便灵魂的位格再怎么高贵，失去了一半且残破的叠奇面对死亡的时候也依旧只能和所有普罗大众一样无能为力。甚至算不上清醒。 祂有尝试着辨认吞尾蛇的方位，尝试着在虚空里分辨吞尾蛇的声音。但依旧无济于事。祂早已混乱的大脑无法做出理性判断，更不要说是从虚空黑暗之中找寻不存在的事物。祂最终只能选择看向自己直觉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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