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微微侧过头,任由一缕俏皮的金发顺着耳鬓间滑了下来。 “她”一身雪白的连衣裙,看起来简洁质朴,仅衣领处纹了一圈花边,缀着无瑕的珍珠,衬得“她”像是一副不知世事的纯洁少女的样子。 可眯起一双笑眼时,倒更像是一只狡黠的白狐狸。 卡洛琳叹了口气,有些无可奈何地开口:“你为什么要纠结跳舞这件事。” 她素来吃软不吃硬。 即使她清楚的知道,面前这人实际上是个男人,甚至顶的还是自己的皮囊。可听到“她”那样软和地和她说话时,内心还是不自觉有些松动。 原本这种事情,作为男性而言应该更加抗拒才对。 虽然她并不常接触异性,但若是要骑士团的那些男人跳女步,大多数人肯定都会表现出一副嫌弃的模样。 又怎么会像伊里斯一样,表现得如此期待。 伊里斯眯着眼懒懒散散地笑着,像是在阳光下晒着肚皮的白狐。 “可是……如果您做不擅长的事情,应该会露出很有趣的表情吧。” “那我要是不答应呢?”卡洛琳面无表情。 “那就只能找菲尼亚斯勉强当当舞伴,毕竟耳钉也是他提供的,小少爷也该受到表彰。” 他的眼神里,就差明晃晃地写着:若是她不愿参加,他就要去拈花惹草。 果然,这位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魔王,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她拒绝。 卡洛琳无言地别过头。 “获得首肯”的伊里斯,没过多久便兴高采烈地通知埃里克准备舞蹈教学。 反倒是得到肯定答复的埃里克,对于两人果断的决定感到意外。 “您同意参加?” 他的视线触及卡洛琳毫无波澜的双眼时,马上补充解释。 “两位都能参加自然很好,而且之前也已经通知了对祈愿之舞具有一定了解的……” 他话音尚未落下,就见卡洛琳和伊里斯不约而同地看向他的身后。 埃里克微微侧过身,有些无奈地看向来人。 身后踏来了一片阴影。 菲尼亚斯向后捋了一把头发,微微仰起头。铂金色的头发,让他在阳光之下,镀了一层圣光。 而他那唯一被掩在阴影之下的深邃眼眸,仿佛氤氲着迷醉的情绪一般。 就像是一位优雅的绅士,穿过衣香鬓影之间,仅停留在你一人面前。 “后续由我作为舞蹈老师。” 他声音温柔而恭敬。 如果他的面前不是魔王,而是普通的青春期少女的话,大约能收获一阵真情实感的尖叫。 卡洛琳冷漠的想。 但是在他面前的,是一位只喜欢女性的一般男性。 于是只能得到伊里斯,悄悄地凑到她耳边,来一句“他好像孔雀开屏啊”的评价。 而这样的行为,甚至还导致她接收到了菲尼亚斯的“死亡”凝视。 卡洛琳有些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 而在菲尼亚斯忿忿不平地打量他们两人的目光之中,不知道又意会到了什么。 全程都未开口的卡洛琳,莫名其妙被那位别扭的小少爷揪着领子大声嚷嚷:“你那是什么眼神啊,这种我三岁就会的舞蹈,由我来教绰绰有余。” 他像是一只炸毛的猫一样,气势汹汹地看着她。 卡洛琳:“……你连女步也跳?” “呵,区区女步……?” 伊里斯从充满把握,到满眼迷茫,最后无助地将视线投注到埃里克身上。 而那个黑发青年也只是理所当然地耸了耸肩。 “是的,菲尼亚斯,你就是这么答应我的。” 菲尼亚斯眼神莫名陷入了沉寂,却还是气焰旺盛地松开了卡洛琳的领子。 “这…这么简单的舞蹈,当然不在话下。” 由这么一位从小就生活中艺术氛围中的贵族少爷教导跳舞,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如此作想。 —— 然而当卡洛琳和伊里斯走进训练场之后,算是真正感受了菲尼亚斯传言之中的艺术天赋。 “不,不对。” “您怎么能把这么一首充满希望的曲子跳出行军曲的气势?” “腰肢柔软!不要那么僵硬!” “不能站得那么僵直!作为引领者需要更加自信和充满激情!!” 同样一段舞步,菲尼亚斯的表演沉如为万民奔赴荣光的请愿者,轻如天地渺渺沧海一粟。时缓时急,虽无音乐,耳边也仿佛能听到管弦乐声随风而起。 而卡洛琳,若非要用言语形容。 只能说她在认真训练而已。 全是技巧,毫无感情。 “菲尼亚斯,我觉得你可能要和他过一遍,才能更好的教会他。” 与脸一阵红一阵白的菲尼亚斯不同,伊里斯在快速上手之后,就坐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切。 甚至还颇有闲心地做着场外指导。 而菲尼亚斯最终还是在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之后,放下了属于贵族的矜持,心力交瘁、自暴自弃地对着卡洛琳开口。 “我跳女步,你和我来一遍。” 不得不说,贵族少爷的艺术素养还是十分优秀。 从他站在台上的那一刻,音乐和舞蹈就和他融为一体,即便卡洛琳拉胯的感情呈现下,他也仍然毫不动摇的引领着正常表演。 这样的态度倒是让伊里斯有所改观。 但不得不说,有人带领之后,卡洛琳的学习速度算得上进步飞快。 只是最后,菲尼亚斯离开的时候,总好像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碎掉了一样,步伐沉重地离开了。 看着他远去的身影,伊里斯深表同情,并笑容灿烂。 在又独自练习了几次之后,卡洛琳才从训练场上走了下来。 “看我狼狈的样子就这么开心吗。” 她的身上虽然没怎么出汗,但神情却颇为疲惫。 而伊里斯却没有如她所想那般幸灾乐祸,而是带着她看不懂的笑意,轻轻开口。 “只是感觉,您无论什么时候都全力以赴的精神非常值得尊敬而已。” 太阳卡在日落的边界线上,缓缓失去踪影。 那双无论何时都慵懒随性的眼眸,也显得意味不明。 卡洛琳沉默了半晌,正想开口时。 忽而神色一变,一阵剧痛袭来,竟是毫无反抗之力,直直坠向地面。 电光火石之间,伊里斯蓦然起身,肩膀抵着那高了她半个头的身体。 感受到她瞬间被抽走气力的异样状态,在下意识想要呼唤随侍的疗愈师时,伊里斯忽然停下了动作。 他的眼眸闪过了一丝晦暗的情绪。 现在的状态并不寻常,对于那样剜心刺骨的疼痛都能一笑而过的人,此刻却面色煞白,眉头紧皱,额头冒出冷汗。 就算是最快的毒素发作,也不至于让他那具受到诅咒的身体有如此反应。 然而她面上分明没有发黑的迹象,更遑论自己的身体还有一定的耐药性。 将所有的可能都排除之后,便只剩下一个可能。 伊里斯冷冷地抬起头,看向了夜空之上,冉冉升起的那轮圆月。
第31章 眼见卡洛琳失去意识,陷入昏迷。 伊里斯俯身把对方打横抱起,走回了相距不远的住宿区,将人安置在了自己的床榻之上。 不过片刻,她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尽,额头上全是细细密密的冷汗,左手紧紧地揪着心脏的位置蜷缩成一团。 他犹豫了片刻,在抽屉里翻出了缝补衣物的银针。 从卡洛琳的指尖处取血时,她依旧因为剧烈的疼痛紧锁着眉头。 即便在被刺破皮肤之后,也没有任何其他的反应。 伊里斯低着头,看向落在器皿之中的鲜血,神色有些莫名。 以血为引,这种不需要当事人以魔法激活的画阵的方法,向来为主流的魔法师所不齿。 只有少数黑魔法师,以此法作为沟通手段。但往往只有在非常苛刻的条件之下,才能成功。 在镜面之上,蘸着他的血液,划出最后一笔之后。浮空之中,凝结出跳动着黑色火焰的诡异法阵。 只见一道暗芒闪过,原本清澈的镜面忽然陷入一片混沌。 随着上面显现的人影逐渐清晰,伊里斯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眼神变得越发冷漠。 “拉斐尔!” “干嘛呢干嘛呢干嘛呢!” 镜面另一头,一位睡眼惺忪的白发青年打着个哈欠探出身来。 “不是说没有性命攸关的急事不要用这个方法叫我……” 他瞪圆了双眼,惊讶地打量着他的样貌。忽然吐出一段字正腔圆的发音。 “伊里斯·霍德尔?” 迎着对方意外的目光,伊里斯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 “是我,现在在我身体里的是这个女孩,'她的诅咒'发作了。” 拉斐尔像是看见了什么罕见的情况一样啧啧称奇,随手套上了兜帽,将那头扎眼的白发盖住,恢复了几分往常漫不经心的“奸商”气质。 “你急什么,自己经历诅咒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上心。” 伊里斯莫名奇妙地瞥了他一眼。 “我没急。” “骗鬼,往常一句话语速别人能讲三句话的人,现在三句话在一句话里就讲完了。还不顾时间地点……我说你在的地方不会是在教廷附近吧?在敌人大本营就把我叫来可真有你的。” 拉斐尔偷偷觑了一眼伊里斯逐渐发黑的脸色。 “表情那么难看?在你身体里的是个娇小姐?挺不过去就疼死了?” 往常也没见对方这么担心过谁,倒是让他生起了点好奇。 想要和他这位冤大头…不是,想和这位老顾客有露水情缘的貌美女性不说几十,至少也是两只手数不过来。 正经追求过他的普通人也有,也不见他对谁动过心思。 要他说,这位魔王虽然身材相貌都能称得上一句优质男性,但还是有些疯病在身上的。 譬如这种折损寿数的魔法阵,愣是被他用成了简易通讯法阵。 没等拉斐尔的思路再次跑远,对方就将一串隐隐有些熟悉的人名丢了过来。 “她是卡洛琳·提尔。” “什么嘛……卡洛琳·提尔!” 拉斐尔的眼神从充满疑惑到忽然领悟了什么一样。 伊里斯对于这位“奸商”一向不怎么好用的头脑,给予一定程度的尊重。 “没错,就是你之前给我占卜的那位” 他的声音顿了顿,才有些微妙地将拉斐尔当时的占卜说了出来。 “前世的恋人,命中注定的情劫。” “我好像确实说过。” 拉斐尔倒是若无其事地挠了挠头。 “难怪你不声不响地不知道跑哪去了,原来是找情缘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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