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即大步过来,猫瞳溅出冷芒,怒声质问,“你又把她怎么了啊?会不会孵蛋的啊!” “她入了吟潮纪,需要,伴侣。” 容雪诗轻道。 “伴、伴侣?她要我啊?哼,我就知道她离不得我!” 小剑君同样烧红了冷脸,很诚实地接过蛇姬,但对方肘臂很稳,没有放开,猫瞳犯煞,恶声恶气,“她都对你不能动情,你还抓着干什么?明明早知道这个下场,还非要抢着孵她,你犯贱是不是?” 容雪诗低低一笑,“是,是我这个老东西犯贱。” 明知道不该招惹的,偏是招惹了。 他松了手。 黎危潮将阴萝环回了腰间,仿佛能感到一丝不同的炽热。 她贴靠得很紧,唇儿不自觉吮着他的颈,惹得这圣地小掌君走路哆嗦,声音都是软黏的,“别,先别,回去再说。” 容雪诗看着他们走远,看着她茫然醒了一瞬,心头陡颤起来,厚雪碎月中,烈风声穿过耳。她热熏熏的脸儿在那少年肩膀颠簸着,双眸似剪碎了绒心桃花,斑斓彩艳,看到远处的他,不自觉伸出手,弯着唇要他来抱。 容雪诗抬起腿,往前走一步,又缓缓定住,不再动作。 第二年五月,八万春山接到了圣地度厄的信鹤,要他来接人。 容雪诗怔了怔,原来已过了第二个春,他竟觉已是万年之后。 他呼出一口冷气,遥遥万里,起身去往圣地,又在那片梨白地里接到了人,白貂毛领圈着那一段粉颈,唇珠鲜嫩。 ——长高了,也丰腴了些。 看来那小剑君给她准备的过冬伙食还算不错,没有太亏着她。 容雪诗这么想着,抬腿缓慢走近。 然而越近,她周身的冷漠就愈发明显,那双冷翠瞳里浸着一片寒江,他顿了顿,当做没看见,去牵她的手,“八万春山的野葡萄熟了很多,该回去收了,还有我制成了一种香,很舒适安眠的,你肯定会喜欢。” 她没有回钩,也没有跟他走。 他的手背滴下了一颗泪珠,陌生,灼痛,九尾狐有些手足无措,“你不是,想吃桂花糖芋艿吗,还有糯米藕夹,我已学会,回去做给你吃,吃多少碗都行,好不好?” 她讥诮地问,“我这个玷污了圣地弟子的坏玩意儿还能回去?你就不怕我带回一个小贱种?养了我,又养我的小贱种,你是真的大方呀,老祖。 容雪诗喉头涩痛,他什么都没有提,摩挲着她的手心,语气很轻很软。 “乖乖,咱们回八万春山,以后不会再分开了。” 他低下脸来,想吻了一吻,但她挡了开来,只剩下惨烈阴戾的笑。 “狐狸……狐狸哪有什么钟情忠贞,是我太蠢!!!” “蠢到相信我的意中人——” 她唇齿发寒。 “不远万里,把我送上别人的榻!” “容雪诗,你是不是觉得,你救了我,我没死在吟潮纪里,我就得对你感恩戴德当牛做马?你是不是觉得,你不计前嫌,与我破镜重圆,我就得满心感激地接受?你是不是觉得——” “人人都似你九尾狐这般薄情寡爱,只要活下去,什么都能做,什么都能被践踏?” 声嘶力竭的爆发之后,她似乎倦了,只剩下一句浅浅的笑嘲。 “你从未喜欢过我,也从未相信我,只是把我当解闷的玩意儿,对吗老祖?那我这一次死里逃生,情贞不在,愉悦到老祖了吗?” 容雪诗唇色更薄了。 “没关系的,老祖。” 蛇姬的指尖如一枝寒梨花,冷冷贴上他的耳颊,“这不会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我知道,你养我,疼我,我总要付出代价的,不管妖界想要拉拢圣地,还是亲近神阙,都尽管来吧,让畜生都来开宴罢。” “就让那一张姻缘吉利作废。” “就如您所愿,我不再爱您,也不再忠贞。”
第223章 最后修罗场 “郑阴萝!你不准走!” 圣地小掌君黎危潮驰剑杀了出来。 大约是出来得太急, 黎小掌君那一身暮山紫色的法天袍服还没系紧,松松垮垮滑到腰间,裸出了一片蜜蜡浅金的劲瘦肌根, 袍袖都穿反了边, 饶是如此, 他也是第一时间擒住了阴萝的肘臂,怒火滔天,“老子就知道你主动就没好事!” “你就是想把老子做晕了再跟你的老家伙姘头见面是不是?!” 阴萝冷倦道, “老祖来接我, 我要回春山了。” “不准回!” 黎危潮看都没看情敌容雪诗,尽管他也是第一次下情场, 但少年男子在这方面向来是天赋异禀的, 这妖域大圣君再怎么厉害了得,可他都亲手将小蛇送到他身边,那就注定了他永远都落在他的下风! 黎危潮掐阴萝的白貂毛领, “这是圣地, 凭什么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爽了就翻脸,你们妖域还把我们度厄剑派放眼里吗?” 她的吟潮纪多难缠她不知道吗? 那条化蛇为蟒的深紫巨尾长达四丈, 蜕皮之后鳞片迅速变硬,比他那剑圣师尊的若水斩蛇剑还要锋硬! 她身上的每一块蛇鳞都有褶皱利口,张开索取的时候, 像是养了成千上万张的血红锋利小嘴, 那阴深深的, 血斑斑的, 甚至, 甚至,还有庞然巨物, 他第一次见的时候,简直就是头皮发麻,恨不得扔出法剑掉头就跑,让她死在情潮算了,也当是为师哥报仇了! 从此以后他们因果了结,再无纠缠! 黎危潮走远之后,灵音没有撤走,彻夜都能听见那洞府里嘶哑疼痛的哭声,越来越哑,越来越绝望。 第二日天还未明,黎危潮就紧咬齿关,跑回了洞府,他还布下了六阳锁灵阵。 对,锁的不是那蛇,而是他自己,他怕他中途受不了会逃跑。 事实也是如此。 诸天众族之中,蛇蟒暴烈又重欲,他是真的受不了,半途跑了出去,但因为六阳阵把他绊住了,让前来寻他的蟒姬顺利捉住他的脚踝,又把他无情拖了回去。这样反复喂食,逃跑,喂食,再逃跑,黎危潮才逐渐适应了她吟潮纪的规律。 饶是如此,他也险些去了半条命! 如今她刚脱了险境,就要将他撇下了,哪有这种舍身不图报的好事?她当他是小庙里泥做的小佛陀呢! 蛇姬嘴角微嘲,“再不走,你师尊就要告我一个媚惑掌君的罪名了。” 黎危潮暴躁不已,“那是他老人家阳痿,见不得弟子双修,你管那老古板做什么!” 偷蹲在角落里的剑圣师尊:? 小子,要不是怕那该死的老祖永劫把你打死,老子现在就冲出去把你打死! “总之,你不准走,我一次次救你,你欠我的都没还完!”黎危潮硬着声,“你知不知道,现在救人多有风险,路边捡个人就死全家,灭宗门,灭全族的,我捡你的都第三回了,我承担了多少风险!” 阴萝撇嘴,“那是捡男人吧,没听说捡女人还要死全家的,搞不好还得被你们杀妻剖子证道呢。” 黎危潮一哽。 阴萝又摆手,“好,就算是你说的那样啊,那你要怎样?你难不成还想要生生死死绑着我不成?” “我,我要——” 圣地小掌君滞了下。 他竟被她问住了。 是啊?他想要怎么着? 养他长大的大师哥折亡她手,他最开始也对她厌恶不已,只想杀死这个水性杨花的贱人,割了她的舌,废了她的道,陨了她的身,让她在师哥的牌位前永世忏悔,不能逃脱!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他的双手没有掐死贱人的脖子,而是沁了一窝汗,落到她那一把淡粉色小蛇腰前,他还记得怎样咬住她那血信子,怎样握住她生涩地摇摇晃晃,像是一把剥开的水仙晶球,眸光都碎在她那片血海里。 甚至这一年里,他被蛇蟒缠身,几乎都想不起师哥来,那一腔仇恨被情爱煎成了淬毒的蜜液,只剩下彻夜抱拥的炽热呼吸。 他怎么可以忘了? 黎危潮双唇泛了涔白,骨缝里都冷得发寒。 我在干什么?老子在干什么啊?! 我竟,竟,用自己的身体与功行,让仇人安然无恙渡过了生死大劫? “哈——!” “老子竟然蠢得这般无可救药!” 黎危潮讥笑不已,猫瞳涌出晶泪,大片血红阴煞蔓延,痛得他五脏六腑都如冥火焚烧。 他怎能忘了师哥的惨烈? 再抬头时,少年掌君气质陡然阴冷,他拔起双腿,如刃般往前直直插了一刀,他双掌抱住她的后颈,热息喷涌,蛮横吮上她的唇珠,直到在她的挣扎中尝到了一丝熟悉的血味。 “你说对了,我们就要生生死死绑住你!” 哪怕是做鬼! 少年掌君的唇边横出一笔过界的血胭脂,冷戾道,“这一年老子不是给你白睡的,我们师兄弟很快会向妖域提亲的。” “师兄弟?”阴萝亦是拇指擦着血,仰头冷笑,“你大师哥不是死了吗,让一个死人跟你共同娶我?你晦不晦气的?”她还讽了一句,“你对你师哥还真是孝顺,连嫁娶这样的好事都不忘他。” 黎危潮猫瞳竖起尖簇荆棘,死死盯着她,喉里晕着甜腥,被他凶狠咽了下去。 “我们剑修,定一剑就是定一道,定一人就是定一生!你既然都尝了我们师兄弟的身子,你就得做我们师兄弟的道侣!” 既然他无法放手,也无法释怀师哥的死,那就只能将三个人都拖进那无间地狱里。 “我什么时候又尝了你师哥的身子!”姑奶奶戾气勃发,“难道你师哥做鬼了还能钻进我的被窝吗?!” 此时的黎危潮已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妖域圣君,他知道阴萝失了记忆,也知道是他的手笔,“圣君老祖,此桩婚事若成,我度厄圣地,只要有我黎危潮经手的,愿意以妖域马首是瞻。” 他显然听见了阴萝后半段的拉拢圣地。 剑圣师尊:“……?!” 他差点就要控制不住暴打这首席弟子,好你个猫潮潮,你给人家白送不成,现在还要倒贴上去! “这样可以了吗?你愿意了吗?可以——” 黎危潮收敛笑意,低头看着阴萝。 “让畜生开宴了吗?” 从度厄剑派最受宠的小师弟,到如今圣地最受追捧的少年掌君,仍是那一张天真明俊的少年面孔,而猫瞳剥去那朦胧轻纱后,显露出了更多的尖厉与癫狂,那一头齐耳切断的短发留到了肩,侧胸落着两根白孝带,素得很俏簇,也阴冷得让人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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