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意嫁给我跟师哥了吗?” 阴萝冷冷望他,“畜生讨吃,真恶心。” 黎危潮心头刺了刺,却没说话,他拇指拂过她的唇,起先只是轻轻一吻,尊重又体贴,说,“这是我代师哥吻你的。”随后拇指略微使劲,掐开了她双唇软肉,他狠戾吸了进去,“这是我自己的!” 往后疼她爱她的,都是他跟师哥双份的! 等有了孩儿,就记在师哥的名下,供奉师哥的牌位! 恨?恶心?不情愿?这情债都是她欠的,忘了也要还! 阴萝被疯癫的猫瞳小掌君掐着吸舌,她动也不动,当他歪了半张脸,她也瞧见了近处的妖域老祖。 他们就这样隔着黎危潮对视着。 容雪诗一点又一点地窥见,她那眼尾从冷静的素白,到逼上一把红潮。 就像是他亲手送她出去的那一日,她那被热气熏染的脸颊颠在少年的肩骨里,双眸如开烂的桃花,半昏之际,仍向他伸出了手。 但这次,她清醒着,却没有。 她被另一个少年握住了腕节,从摸索,到试探,再到笃定地握紧,扣实。 仿佛在他面前许下了半生。 在妖域老祖的当面,黎危潮没有阻止阴萝跟他回去,对他来说,一个她生不出情根的男人,根本就算不上情敌。 诛神折魔宫,湮厄巅。 绝情大掌君拨弄过一排黄铜惊鸟铃,停留在一枚幼铃之前,比起左右两旁红线牵系的盛况,它光滑可鉴,冷情冷寂,突兀得令人一眼看见,素不怜慢悠悠地开口,“真没想到,我们幽冥间的不败传说,初代永劫,竟会败在我折魔宫的情天不伤禁录之前。” 他还以为容雪诗这种男狐妖孽,会偏爱一些那些老实自卑脆弱,急需要男人温暖拯救的女孩儿呢。 毕竟男人都爱当救世主,而救赎一些人生处在低谷的纯情傻子,都不用废多少手段,就能让对方感恩戴德送上门来,既轻松又好玩,对艳惑众生的妖狐来说,根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绝情大掌君有些遗憾,早知如此,他就该挑一些脾性暴烈的美貌娇小姐,也更好掌控在手里,把容雪诗钓死! 绝情大掌君又想,光是美貌又不行,还得有天赋,最好心性要阴毒坚定—— 他这么一想。 得。 还是非得那条小毒蛇不可。 想想也是,妖狐已在众生之巅,又怎么会弃高顶的风光不要,偏要往下投看一眼呢?绝情大掌君素不怜有些想骂葬花帝鬼了,都是这家伙说,妖狐连美人尽出的世代都没有娶妻,可见他是个口味异常的妖狐,说不得就是喜欢那些普通老实结巴纯情的女人! 他还信了! 挑了个最平平无奇的村女过去让他报恩! 然后报恩完成的当天,平平无奇就被小毒蛇干掉了! “滴滴答答——” 红伞骨尖淌落一滴红珠,容雪诗抬手将夹骨里的九畹花摘了下来,平静得近乎温和,“葬花帝鬼死前说了三句,我们交情深,我允许你死前多说三句。” 他抬眸,“这情天永禁,要如何解开?” 绝情大掌君扶了扶袖,“容雪诗,你这是在求本君告知你?” 容雪诗表情不变,将姿态摆得很低,“求你,老朋友。” 素不怜蓦地笑了,“哈!老朋友?容雪诗,你可真说得出来,幽冥间世代,你多得意啊,妖国奉你为顶,人族被你喰食,佛国永禁你,神天不迎你,要不是你步步紧逼,我怎么会杀妻证道,入了这诛神折魔宫,弄得这一副人不人鬼不鬼孤家寡人的绝情之躯!” 容雪诗淡道,“这只说明,你还没修到奥义,只是浅薄理解了杀妻证道的绝情。” 素不怜脸色一僵,又幽幽道,“容雪诗,你是世代之子,千年就登鼎圣境天悉,你没有涉过绝境,又怎么会知道绝境的样子?” “第五句。” 九尾狐抬起伞柄,耐心流失,“第六句,你要好好回。情天禁绝,怎么解?” 从他那一丛红衣身后,天穹缓缓浮现了一双妖瞳,哪怕还在闭合的状态,湮厄巅处在这至高威势之下,乌云仍是涌成了万丈墨海,而在墨海的褶皱间,生出了无数世界灭坏的道场。 素不怜猛然看他,难掩骇然,“你竟然,进了空劫道?” “拖你们的福,去了一趟阴帝世代,断了根尾巴,有了新的感悟。” 虽然因此得了感悟,但容雪诗不是很想回忆起那段经历,只因他遇到了一对古老神秘的至强兄妹,哥哥是抬棺的,高挑消瘦,凤眼劲峭,浑身冷冰冰得残酷,总是一副世间很烦恨不得当场埋土去死的样子。 妹妹就睡在棺里,被他背着。 白天他们随着尸群一起行动,夜晚哥哥就钻进棺里与妹妹同睡。 妖狐难以抑制自己的好奇心,隐匿身形去偷看了一夜。 那棺古朴厚重,边沿漆黑哑光,也骑着一圈晦涩复杂、玫瑰色字样的世代古语,当晚他就看着哥哥开了棺,冷着脸,把妹妹的一截骸骨架上了肩。 随着摇摇晃晃,那一截晶莹小巧的脚骨也从高瘦肩骨掉到棺的边缘,它似乎是被哥哥滋养的,渐渐生了血肉,从脚趾骨开始,附积上了一层粉嫩的、润泽的红肉,其次是筋,是皮,完美地包裹。 他还看见了脚心生成的一颗圆润的、略艳的樱桃痣。 每夜都如此。 他听不见妹妹的声音,但她一次又一次被哥哥折进了棺里,她往外伸出的手,顶出的胸肩,爬高的脚,都被哥哥毫不留情拧着,弯着,撞了回去,而且等待她的,还是哥哥比往常更加长久的、血腥的爱海,直到将她折磨得奄奄一息,再也爬不出棺。 她被囚在棺内,成了棺哥的禁脔。 容雪诗只恨自己多管闲事,在离开阴帝世代前一日,他对棺哥出了手,“她不是你妹妹吗?你这样折磨她?” 棺哥骨相冷峻,漠然至极,似乎嗤笑了声,他屈指敲了敲棺木。 “醒来。送吃的。” 容雪诗被这一对兄妹追杀,又遇上了风暴频出的万魔行诡日,当机立断舍去了一根狐尾,这才返还回了当前的承仙世代,就这样还得被素不怜算计一把,送来个村女,莫名其妙,非得替他拖树枝掩埋,让他生生背负了近百年的恩。 要不是素不怜这家伙,他也不至于被阴萝下了一场情天之雪。 容雪诗眯起妖瞳,幽光游弋。 素不怜感受到了那似有若无的杀气,在衡量实力之后,他沉默片刻。 他修了绝情,竟还是怕这妖狐的手段! 绝情大掌君眉眼阴郁,他呼出一口灼气,主动坦白,“我收藏了一本《众生如是观》的残本,注释里,有一种名为与我长欢花,它生在婆娑诃的至暗处,它能让断情绝爱者,重新长出情根。” 天穹的妖瞳释出了一丝幽暗的绿芒。 “这样佛家典籍的爱情传说,万口都传烂了,只能骗一骗那些春心小和尚,你看本尊信吗?” 九尾狐耐心尽失,唇是翘着的,“素不怜,你可以跟帝鬼做伴儿去了——” “啪!” 绝情大掌君将残本扔了过去,“本君没骗你!曾有梵王宫的天相佛子就摘到了这一束长欢情花,还修成了正果!不信你看!” 容雪诗当即翻到气息最为浓郁的那一页,最末的注释里,果真留了两行灼灼真言。 ——小僧已到异世,山河虽远,与君长欢,骤雨天初透,又度清凉岁,诸位莫念。 ——告知后来者,情花虽好,但极伤腰,切勿滥用,小僧被妻扣了七天七夜,实在吃不。 然后? 然后没写完,佛子似乎因为腰伤,遁了,匿了,留给后阅者无尽的猜测。 容雪诗:? 他合上残本书页,吐息,“这佛子是假的吧,这么放浪。” 绝情大掌君张了张嘴,心想,当初你培养男臣女臣去当细作,勾引各界天骄,比人家佛子更放浪吧。 容雪诗要到了残本,又回到了八万春山,虽然他爱玩弄世人,但在感情之前,他却不是什么迂回的性子。 万妖朝,占风铎哗棱响动,他拦住了前行的小蛇姬。 这也是他们回了八万春山后,时隔三月的第一次见面。 “老祖。” 阴萝规矩地行礼,似乎要生生抹去他这十七年里所有的亲昵与爱护。容雪诗只是轻轻碰了她耳颊的一枚五毒小圆金盘,语气放软,“我已认错了,任你罚骂,你还要同我这样生分吗乖乖?” 九尾狐身架放低,哪里还有在绝情大掌君前那一股我掌诸圣的劲儿。 她嘴角牵了牵,刻薄又狠毒,“我怎么敢?老祖培养我,不就想我长大之后,替老祖勾引各界——” 他掌肉压住她那小尖牙,带着一丝血戾,“谁同你说这个?” 许久。 容雪诗又主动退让,给她翻开了残本,温柔地道,“你看,这有长欢花,有了它,你我就能交欢,你再也不需要——”顿了顿,他略过这个敏感的话头,“等我找到它,乖乖就原谅我,跟我重新在一起,像之前那样,好不好?” 她却是冷眼,“如今承仙十四代,早已没有婆娑诃。” “我知道,它在幽冥间世代,在我的过去。” 她眸心颤了颤,竟滑出一抹晶亮,容雪诗没有错过,他有些贪婪抚上她的眼尾,“乖乖担心我?担心我回不来?担心我死在那里?是不是?” 现世身回到过去是危险的,他首先就会被过去的自己杀死,一界容不下双魂。 阴萝扬掌击出雷蛇,被他挟住指尖,他竟是生吞了那一条蛇光,任由嘴角溢血,九尾狐又伸出嫩粉舌尖,舔了舔唇血。 “蛇宝赏的,我都吃。” 容雪诗去幽冥间世代的前一夜,他又召见了四位圣君,将八万春山以及他的小蛇宝都托付给他们。 歧途圣君不理解,那可是他的过去证道之地,多么不吉利的地方,过去身肯定会杀他的,而且幽冥间他的仇人遍及四界,他怎么非得去送死呢?就为了那一束虚无缥缈的与我长欢花? 这老狐狸的本性就是趋利避害的,如今倒是傻傻撞上那情网了。 “能做就这么重要吗?”单身圣狰不理解,很不理解,“你家蛇宝纵然是天阉,但你有手有脚有尾巴,也不是非要那种东西的吧?” 容雪诗:“你再诋毁我蛇宝是天阉,我就绞死你。” 圣狰:“……” 狐狸护崽了不起啊。 “诸位,我对此行并无把握。”却见这一位纵横世代的妖狐起了身,对他们郑重行礼,“若我回不了,你们就将这个交给我蛇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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