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个方位不是朱雀大门吗……啊,白虎门也着火了!” 讨论声越来越多,逐渐变得离谱,终于在禁卫军抵达神宫时,达到了顶峰。 “师大人!反叛军攻进皇城了!” “怎么可能?!”谢霓云当场失声尖叫:“白羽侯,长阳侯呢?他们不是刚刚班师回朝吗!怎么可能让反叛军打进来?” “反了!”副将闭了闭眼:“全部都反了!” “白羽侯,长阳侯,澜信侯……除了谢侯,其余全部揭竿而起,大庆已经无人可用!” 简单一句话,却仿佛爆炸般,震得人们愣在原地。 大庆数千年基业,那和平安定,昌盛繁荣的生活,早已经让人习惯并且麻木。以至于已经没有人想过有朝一日广厦将倾的景象,更别说这些从小生活在温室内的世家贵女。 在场唯二能够保持冷静的人,恐怕只有元项明和原晴之了。 按照戏本设定,这正是男主师弘华复仇计划中的一环,甚至他本人还是背后操手,当然不可能惊讶到哪里去。而原晴之,本来是该做出惊慌失措表情的,但有司巫这块头帘,连这点也省了,可以肆意观察场上情况。 “我知道了。”元项明点了点头,面色不变:“诸位神官不必惊慌失措,请照常举办天祭仪式。这件事请交给我吧,我会保护大家的安全。” 这些天的驻守,他在贵女心中留下可靠沉稳的印象,此时此刻谁也不会怀疑他的话。 只有原晴之心里清楚,元项明这趟去,可不是为了平反,而是加入反叛军。 看着指挥使远去的背影,一时间大家都沉默不语。就在这个人心惶惶的当口,一道懒洋洋地声音蓦然响起:“你们站在这里看什么?” 换上华服的少年从禁殿走来,仍旧是那副墨发披散的狷狂模样,姿态漫不经心。 “司祭大人!” “是司祭大人!” 刚刚还提心吊胆的贵女们纷纷痛哭出声,像是找到主心骨那样激动。现场一片嘈杂。 “吉时已到。司祭大人,请快些到祭台上来吧。” 几位站立在祭台上的高级神职人员连声催促道。 谁也没想到,反叛军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发动总攻。 皇城濒临失守的消息吓破了这群老家伙的胆,他们决定立马举行天祭仪式,借用庆神的力量,来渡过庆国这次劫难,保国家昌盛安康。 “对了,薛老呢?”其中一个人皱眉问道。 “薛老昨日去主持仪式,好像就没看他回来了。” “哈?怎么会在这个重要关头消失不见,还不快去找?!” 想要转移庆神的力量,需要六位祭祀共同操纵才能开启。一时间,神官们急得团团转,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言语中难免互相推诿埋怨。 看着祭台上的慌乱,虞梦惊笑意盈盈。 他随处找了个屋檐,像猫一样轻巧地跳了上去,慢吞吞坐下,只垂下一截烫金的红色衣角。 “这个啊,关于薛老的去处,恐怕我恰好知道哦?” 一边说着,少年一边抬手摸向自己的面具。 在那群披着粗麻布的老家伙惊恐的眼神里,原本严丝合缝的黄金面具被轻易扯下。 他支着脸,居高临下俯瞰脚下众生,似是全然不知自己如今的模样能造成怎样的混乱。 颂唱声在血红的夕阳下戛然而止,乌鸦蹲在树杈低鸣。 面对一双双呆滞,逐渐被黑暗侵占的眼眸,虞梦惊扬起嘴角。 他的表情带着近乎不谙世事的天真,说出来的话却残忍到极致:“我啊,最喜欢看人们自相残杀了。” “你们应该很愿意表演给我看吧?”
第17章 事情究竟是怎么走到这个地步的? 躲在巫舍房屋, 通过窗台缝隙望着外面如同地狱般的一幕,原晴之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不久前,虞梦惊猝不及防地掀开了自己的黄金面具。 那时原晴之还在祭坛上兢兢业业履行司巫的义务, 脚下的祈神舞就没停下来过。因为头上笼着罩纱,对外边发生的情况看不太真切,只能听见刚刚还慌乱的人群霎时间静了下来。 毫不夸张, 那是死一般的静寂, 落针可闻。 当时原晴之就直觉感到不妙。 刚想偷偷掀开罩纱看看虞梦惊这狗东西又干了些什么丧心病狂的事。下一刻, 那些瞳孔漆黑的神职人员们就跟疯了一样冲上祭台, 将那几位披着粗麻衣的高阶神职人员团团围住。 后者面目惊恐, 脸上的褶子皮几乎要重叠到一起,色厉内荏地大喊:“你们想干什么!” “疯了吗?!快给我住手!” “反了,反了!” 然而再多的怒吼都掩盖不了内里的惊恐,更加阻止不了这群已经从根源被虞梦惊深度蛊惑的走狗。只要他轻描淡写一声令下, 这些恶犬就会乖乖扑上去撕咬, 供主人取乐。 很快, 第一个粗麻衣便被扔下了圣泉, 顷刻间分解成光点,被吞噬地连骨头都不剩。 一直隔岸观火的红衣少年抬了抬眸,视线不着痕迹地扫过夜红神龛檐角高挑, 斗拱繁复的八角方位, 看到那里束缚着的黑色铁链仍旧纹丝不动, 不禁面露失望。 “你们不是想祭祀庆神吗?” 他收回目光,转而含笑, 再接再厉:“没有养料的供奉, 未免也太失礼了吧。” “要知道,在开国伊始, 最高规格的天祭可都是祭品自愿割下的肉。” 这句话像是一个导火索,彻彻底底诱使人们走向疯狂。 不知道是谁亮出了刀。场面从这时开始,彻底变得失控。 “大人说的对,我们必须遵从大人的命令!” “司祭大人喜欢看杀戮,我们自然要满足大人的愿望。” “那就用我们的血和厮杀,来取悦大人,取悦庆神吧!” 被控制最深的那批神职人员们最先下手,有的直接砍掉自己的小臂,有的则冲向其他人。如果原晴之能看清,便会愕然发现,这群人几乎都参与过肢解虞梦惊的罪行。 一时间,鲜血四溅,刺目的颜色横飞乱舞,染红了金色风铃的表面,铺满祭坛,顺着开凿的血渠流到圣泉里。 神圣的发光蓝色泉水并未因此而变得浑浊。 反倒是夜红神龛的周围开始了扭曲蠕动,连带着那些红棱绞着的铁链也动弹起来。待人定睛去看,又什么都没有,一切如常。 贵女们尖叫声此起彼伏,有的慌乱跑开,有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但更多的,是跟着一起喃喃自语,变得神志不清,加入这场惨无人道的屠杀里。 毫无意外,她们的眼白逐渐被吞噬。 每个人都为了争夺虞梦惊的注意而拼命杀戮着,空气中到处弥漫着无序的呓语,仿佛填充着疯狂因子。 原晴之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了一跳,二话不说,当即跳下祭坛,提起过长的祭祀服裙摆,飞也似的朝着远处跑去。中途还没忘记扯上离她站得最近,看上去已经完全被吓傻了的谢霓云:“走!” 好在她的反应速度快,并没有遭到这群失智人士的围攻。 两个人一路左拐右拐跑回巫舍,穿过长长的走廊,跑到最里面的屋子。 “哐当——”原晴之刚将门闩落下,又搬来桌子凳子抵住门,回头就看见谢霓云脸色煞白,连站都站不稳,一下子坐到冰冷的地上。 “他、他们……” 大小姐嘴唇哆嗦了几次,这才终于说出完整的一句话:“他们是疯了吗?” 原晴之沉痛地点了点头。 疯不疯不知道,但原戏本第三折戏真的不是这样的啊! 《邪祟》顶了天了只是狗血和阴差阳错,大体范围绕不开戏曲观众们最爱看的“你爱我我爱你你不爱我我就去死”这个范畴。可虞梦惊倒好,他一出现,整部戏直接走向灵异恐怖,惊悚血腥的范畴。整部戏从爱情踏入阴谋,一整个画风突变。 在她们说话的当口,外面的冲突进一步升级。 每一次刀刃的挥动,都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好在那些声音听起来很遥远,距离巫舍这边还有一段距离。 由此可以推断,至少在接下来一段时间,这里都是安全的,原晴之在心里暗忖。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谢霓云面如缟素,完全没了当初心高气傲的模样:“三大侯府全部都反了,那可是几十万的京郊驻兵啊!他们要是反了,那皇城岂不是很快就会沦陷?” “爹爹忠心耿耿,一心为国,没有被叛军策反……可他如何能挡得住?爹爹当初那么爽快送我和谢书瑶入宫,是不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原晴之分出注意力听,眼中划过意外。 戏本通常不会将剧情背景写这么详细,更何况第三折戏早被蝴蝶到面目全非。当下能听到戏中人亲口讲述,难免有些稀奇。 “大小姐,先别慌,现在我们很安全。”她安慰道:“你先蹲下,我过去把窗打开,这样我们就能看到外面在发生什么。” “好。”谢霓云现在慌得六神无主,已经完全忽略了平常情况下,她的小跟班应该是个完全没有主见,事事以她为首的人才对。 原晴之刚蹲着推开窗,就听见神宫外边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其中还夹杂着盔甲摩擦的震响。 “是不是师指挥使回来了?” 谢霓云眼里猛然爆发出喜色:“他已经和我爹爹汇合,打算一起抗击叛军吧!” 见她满心期盼,原晴之实在想象不出来她得知师弘华才是这一切背后的主谋,将会是怎样的心情。 “哦,对了。”目前事态紧急,大小姐自然没注意到她这点不自然,反倒犹豫片刻,嗫嚅着开口:“谢书瑶那个家伙,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刚刚我们跑过来的时候也没看见她。” 谢家两小姐彼此不对付,这是众位贵女心底都清楚的事实。所以为了避免尴尬,在安排巫女站位时,她们两个被分到离得最远的两头。刚才事发过于突然,谢霓云也没能想到,等现在回头才发现没有顾上。 话音刚落,原晴之脸色骤然一变。 “大小姐,你先待在这里,我得出去一趟。” 数秒间,她便做下决定,当即翻上窗台。 “什么?武五你要出去?”谢霓云不敢置信地问:“那些人已经疯了!再说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你不是有夜盲症吗?”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原晴之安慰她,语气斩钉截铁,显然没有改变的余地。 直到这时,谢霓云才后知后觉感觉到不对。 面前这个人……真的是她那个拘谨胆小,贪生怕死,凡事以利为先的狗腿子吗? 然而还没等她问出口,纯白的司巫服就已经如同蝴蝶那样翻飞着消失在窗台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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