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那人半信半疑:“你确定?” “不信就算了。反正他受伤了肯定跑不远,既然你们懒得找,那我就先去了。” 说完,她转身就朝楼下走去,力求把这些人从虞梦惊藏身的楼梯口引开。 后边这群人见状,自然不愿意落到后头,也跟着跑上来。 “前边好像有声音!”“左边是不是闪过一截红色衣角?”“我看到了,在那!” 一路上,原晴之不断给出错误信息,成功诱导一批人。 再加上她凭借着身体娇小和对薛宅的了解,在各种地方转来转去,又带晕一群。 等甩掉所有人走到顶层后,她身上已经出了一层汗,抓着扶手气喘吁吁。 原晴之走向门口,轻轻敲了敲:“大人,您……” 话还没说完,她就顿住。 因为门扉被轻而易举被推开了,主卧内里空无一人。 …… 俗话说得好,虞梦惊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难怪这一路上他都没吭半点声,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 确定主卧内确实空无一人后,原晴之深吸一口气,闭眼朝着楼下走去。 或许是运动量过大的缘故,不知何时起,盘得整整齐齐的丫鬟头已经散开不少,一缕缕落在肩头。 因为急切,跑动时带起的风高高扬起原晴之散乱的头发,如同滚动跳跃的火焰。 难道是刚刚那条走廊上还有她没有发现的埋伏,导致她前脚刚走,后脚虞梦惊就被发现了?!又或者是她没能吸引到这么多人的注意,被人声东击西了? 原晴之心里不免焦急。 好在虞梦惊的位置,远比她想象中要更好找。 “咚——”一声巨响响彻薛宅,就连正在侧厅里寐眼休息的薛无雁也被惊起。 失去理智的人大声呼喊着,化为响彻这栋阴森古宅的狂欢。 “杀!砍他!” “竟然敢奚落我!” 原晴之冲下楼梯的刹那便被固定在原地。 大厅中央,原先摆放整齐的桌椅被推倒,酒水甜点散落一地。 空旷的场地中央,青年的墨发像绸缎一样散开,落下,蜿蜒在浓厚的血污里,像一条条扭曲的黑蛇。修长漂亮的肢体支零破碎,和碎杂的女装布料交织在一起,青色的血管透在冷白的皮肤下,从斩断的缺口里淌出猩红的血液,还没能流到厚厚的羊毛地毯上,便被贪婪的人们捧起吮吸。 明明是极其恐怖血腥的氛围,却硬生生衬托出诡诞怪异的美感,让所有看到这幕的人无视空气中弥散的铁锈味,忍不住燃起加入的冲动。 这幕似乎和当年她在禁殿中捂着脸的场景重合。 然而这一次,原晴之却没有选择后退。也正因为如此,她才能如此清晰地看到,饮下血液的那些人,瞳孔在骤然间化作晕不开的黑沉。 “……” 她以前怎么就没有注意到呢? 在禁殿里被分尸时,虞梦惊眼里充斥着的不是痛苦和恨意,而是计划得逞的表情啊。 望着下方的一幕,她垂落在身旁的手骤然收紧。 从顶楼到楼下,至少要走好几层。如果虞梦惊只是单纯被发现,完全可以不往这里跑,而是往顶楼走,仅仅只是关上门锁紧,费不了多少事。 总而言之,他出现在这里,只能是自己离开,故意要来的,别无其他可能。 就因为这个举动,一路上越来越多不对劲的细节被翻出,在原晴之脑海中回闪。 譬如她找到虞梦惊时,对方正好整以暇靠在门廊边,脸上莫说惧怕了,只有一丝淡淡的厌倦,似乎对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一切了如指掌;又或者她带着虞梦惊下楼时,他毫不遮掩,反倒故意放大的脚步声;亦或者原晴之从未见过虞梦惊在吃食上有什么要求,除了当年禁殿提供的香灰拌饭以外,他似乎从未吃过任何东西,在正常舞会上他滴水未沾,却偏偏将她放在托盘上的那杯酒一饮而下。 这些东西原晴之未尝没有注意到,不过事出紧急,没有深究。但现在,在虞梦惊自己跑下来的前提下,它们全部浮出水面。 原晴之恍恍惚惚想起,那天在书房里,薛二少交代她一定要将药灌到何小姐杯子里时,虞梦惊就在外面走廊不远处,似笑非笑等着她出来。 这回入戏前,专家团们还特别叮嘱过她,让她好好观察一下这部戏里虞梦惊的实力,看看他解开一重封印后,有没有比之前变强。原晴之只觉得虞梦惊还是和以前一样,五百年了都不知道反抗,却忘了他原本在《夜行记》内,是一个怎样的形象。 五百年前就能把神宫耍得团团转的人,在戏本中谋划了整整一卷只为挣脱封印的人,完美算计到所有人心里在每部戏里将计就计愚弄众生的人…… 这样的人,真的会任由别人以虐杀自己为乐吗? 身为戏外人时,从白纸黑字上,可以清晰地看到虞梦惊的草蛇灰线。 等入戏后,她又凭什么理所当然地觉得,自己不会是那草蛇灰线中的一环? 自从入这部戏后,原晴之没有比这思维更清晰的时刻。 她想。虞梦惊或许早就知道,自己会在酒杯里下药,这才来了个将计就计。 而她那些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犹豫了一条路才狠下心的回头,全部成了笑话。 恰在这时,躺在地上的青年也转头看了过来。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那个穿着蓝上褂,白色长裙的丫鬟站在楼梯口,散落的鬓发和滑稽的厚眼镜完美地遮住了她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是惊恐还是害怕,亦或者是和其他人如出一辙的贪婪渴望。 于是他扬起了一个恶劣的笑容。 青年眉眼霁明,神光湛然,随随便便一个表情都好看到不可思议。 可丫鬟却只是定定地看了他一眼,而后一言不发地转身,朝着楼上走去。 怎么回事?在视野再次变得血红模糊之前,虞梦惊心底冒出大大的问号。 这种疑问,再加上方才钟情花的异常,迫使他在一切结束后,仍旧残余不解。对他而言,是相当稀奇的事。 “大人……” 瞳孔一片雾沉的傀儡为他拿来新的红色衣物,恭恭敬敬披在肩头。 方才那些疯狂的宾客,一个接一个垂头跪在地上,像是在恭迎神明的加冕。 虞梦惊却没心思去管这些成功被他深度操纵的傀儡,他一路走上顶层,看到那个站在主卧门口,沉默着一言不发的丫鬟。 “刚刚怎么忽然走了?不是说会救我吗?”青年歪了歪头。 他的语调随意,好似只是一件完全不需要放在心上的小事。 “不会了。”原晴之淡淡地开口。 像是说给他听,也像是说给自己听。 同情他这种没有必要,十足愚蠢的事。 ——“以后再也不会了。”
第32章 同情男人果然是倒霉一辈子的开始。 明眼人都能看出原晴之此时周身散发的低气压。 奈何虞梦惊没有半点反省, 反倒弯下腰凑近过来,笑嘻嘻地歪头:“你生气啦?” 原晴之眼观鼻鼻观心。 呵呵,尸体在说话。 逗了她一会, 没能看到自己想要的反应,虞梦惊很快感觉到无聊。他打开主卧的门,仿佛巡逻领地那样巡视一圈后, 开始颐指气使理直气壮地要求这要求那, 就像一只得不到关注的猫, 到处上蹿下跳, 企图重新获得主人的关注。 “衣服脏了, 快去给本座拿新衣服。” “身上都是血,黏糊糊的真难受,本座要沐浴。” “刚刚那些垃圾送给我的东西呢?本座记得还有几朵花来着。” …… 面对所有的要求,原晴之一声不吭, 照单全收。 虞梦惊要新衣服, 她就给他拿来, 几十件红色, 挑不出半点错处。他要沐浴,原晴之就去主卧旁的浴池放好水,准备好洗护用品。甚至之前摆放在大厅小桌上, 那些宾客为了讨好他上供的东西, 也一个不落。 顺带一提, 她下楼时,发现大厅已经整整齐齐恢复完好。 那些带血的地毯, 先前碎裂的痕迹, 已经被老管家带领下人们全部收拾完毕,恢复了原样, 仅仅只是从外表看,根本看不出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就跟当年的禁殿一样,所有人都被他轻而易举玩弄于鼓掌。 出来溜达了一圈。原晴之又很快调理好了自己的心情。 还是那句话,作为一个懂得掌控情绪的成年人,她还犯不着和一个纸片人计较。 “怎么回事,明明刚才我还听见吵闹的。” 因为方才闹出的动静太大,就连在侧厅休憩的薛无雁都被惊动,奈何他出来后没能发觉不对,毕竟薛宅里的下人和宾客,除了零星几个以外,基本都被虞梦惊深度操控。 这倒也方便了原晴之甩锅,胡编乱造。 “什么?!何白露被大哥带走了?!”果不其然。听见结果后,薛无雁勃然大怒。 他丑陋的脸上露出这样的表情,实在很让人倒胃口。 原晴之刚挪开眼神,就听他追问:“那杯药呢?何白露喝下去没有?” “应该没有吧。” “那还好……那还好,至少还有机会。” 薛无雁来回踱步,等转悠了几圈,才沉着脸道:“你先回去吧,柔儿。今天晚上果然还是有点异常,我得再去地下室查阅一下祖宗留下来的笔记,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临走前,他又不放心地补上一句:“记得离庆神远些,不要看他的脸。” “是。” 可惜按照剧情,这次事情没成,等明天第二折戏开始,见证到宾客小姐们的疯狂程度后,男配又要开始质疑女配的真心,给她加派高难度任务了。 下一个任务,就算剧情不产生偏移,也没那么好糊弄过去。 “这次怎么去了这么久,不就拿个东西的事。” 回来后,虞梦惊眯着眼将她打量了一遍:“哦,又去见你的情郎了?真是的,那个蝼蚁明明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臭味啊。” 按照人设,原晴之这个时候应该生气。于是她也这么干了。 “不准你这么说二少爷!” “终于愿意说话了,原来你会生气啊。” 青年撇了撇嘴,又因为她的搭理换上得意的神色。就好像在三二一木头人里撬开了她像龟壳一样不说话的嘴,而变得沾沾自喜起来。 “不过因为那种废物生气……啧,眼光真差。” 接着,他话锋一转,十分自来熟地抱怨:“浴池里连鲜花都没放。” 这人还真是完全没有半点麻烦难搞,惹人生气的自觉。 原晴之:“……”这么多年了,您老洗澡还放花瓣呢?什么小学鸡。 总感觉刚刚和他计较的自己很掉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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