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合欢香, 双修时常用的香料, 有催情之效。 “尊者。”眼看白宁就要走到门口,扶夕快步上前阻拦道:“您还是别去了。” 白宁没有说话,眸光定定的看着面前的屋子。 她感觉到了,季言就在里面。 她抬步继续往里面走去。 “尊者!”扶霜快步走到她面前,张开双手拦着路,不让她过去:“我们不能让您进去……” 就在此时,油纸镂空木门忽然被人自内打开,里头的人墨发未束,倾泻而下,身披外袍,像是被打搅了休息有些不耐,眉眼间带着淡淡的倦意。 扶霜扶夕见到男子低头行礼:“少宗主。” 季言刚刚惊醒,启唇淡淡道:“何人来——”尚有一字未曾说出口,眸光看清来者,声音戛然而止。 白宁就在五步之外。 四目相对,男子脖颈处斑驳的点点红痕格外清晰,身后屋中昏暗,衣衫不整,处处透着暧昧的痕迹。 联想到院中馥郁的合欢香,不难想象,此前屋中发生了什么。 白宁心下一疼,下意识移开视线,没再看他。 十年未见,谁都没想到再见会是这样的场景。 季言愣了下,没想到她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下意识将外袍拢了拢,衣领遮住脖颈上的红痕。 他记得清楚,与她传信告知的日期分明是三日后,怎的如今她便来了这里。 “谁啊——”里头传来婉转女音,娇滴滴的满满靠近:“大清早的……” 镂空雕花木门被人彻底打开,女子面若春桃,堪堪探出半张脸,一双盈盈凤眸满是媚意,掠过白宁,幽幽落在她身后的扶霜扶夕身上。 “怎么连个门都看不好。”女子并不认识白宁,只瞧见有人闯了进来,自然而然的以为是门口的剑修琴修看守不力:“要你们有何用处。” 被点到名,扶霜忙拉着扶夕跪下:“弟子看守不力,还请易烟师姐责罚。” 扶夕平日里最见不惯的便是这个易烟,抿了抿唇,被扶霜拉着不情不愿的跪下。 易烟被打搅了美梦正是不悦之时,瞧见扶夕面上的不情愿,扬眉正欲发难。 季言打断了她,声音有些冷意: “你们都先退下。” 人人皆知季言脾性温和。 易烟侧头,发觉季言的面容不知何时起已然有了几分凌冽。 他似乎有意要赶她们走。 易烟眸中闪过一丝讶异,却也没放在心上,末了慢慢将眸光落在闯入的女子身上。 “你是谁?”易烟睨着眼审视她,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架势。 察觉到女子探究目光,白宁垂下眼眸,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肉里。 她心里乱的很。 季言眸光微闪,声音冷得能掉出冰碴:“易烟,退下。” 易烟一顿,这才发觉,季言似乎真的动了气。 发觉气氛不对,扶霜拉着扶夕退下,易烟不甘心的瞥了白宁一眼,末了还是慢慢离开小院。 她故意从白宁身边走过,衣衫凌乱,藕粉色外衫松松垮垮披在身上,香肩半露,露出脖颈上星星点点的吻痕。 白宁眸光被烫了一下,下意识移开视线。 多么讽刺,她一路寻来,心怀希冀,如今遇见的,却是这副境遇。 不消多时,三人退下,院子里仅剩白宁与季言两人。 天愈发暗沉,暴雨前的潮湿水意和院中诡异的香融合在一起,熏得人头晕脑胀。 白宁站在原地没有动,面色苍白如纸,季言眸光顿了顿,良久,上前一步:“阿宁……” 白宁后退,声音有些颤抖:“等等。” 季言顿了下,没再说话。 她心里一团乱麻。 那吻痕,一个耳光狠狠打在她的脸上,带起火辣辣的疼,嘲笑她一路寻来自取其辱的愚钝。 不见棺材不落泪。 白宁只觉得累极,一路寻来好像耗尽了她的力气:“你先让我一个人,缓一缓,缓一缓……” 她慢慢蹲下身子,将头埋在膝盖上,低着头,没再开口。 天空昏沉沉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女子身形单薄,蜷缩在一团,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 季言心下仿佛被人以钝器慢慢敲打,一下一下,有些闷疼。 他慢慢走近,这一次白宁没有后退,他温声道:“你听我说,我这样是为了……” “我知道。”白宁知道他是为了突破瓶颈,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抬眼对上他的视线: “可我还是不能理解,瓶颈之事随机缘而破,你若继续修炼未必没有办法,为何要选这个办法,如此急切的突破?” 自古丹修修炼不易,能到元婴境已然是天资傲人,而季言,不但突破元婴踏入炼虚,更成为修真界唯一一位炼虚境中期的丹修。 这样的成绩,哪怕放在最易修炼的剑修身上,也算难得。 他已然十分优异,接下来突破与否全看缘法,她不明白,季言为何要如此急切,甚至不惜……走这种旁门左道。 双修。 想到这里,白宁眼睛微微有些酸涩,她吸了吸鼻子,突然觉得委屈至极。 她到底还是摆脱不了作为女子该有的情绪:“你明明答应过,不会和旁的女子亲近的。” 季言愣了愣,眸光落在她身上,忍不住软了些许:“是我冒进,辜负了你。” 他的声音温和至极,可如今落在耳里,却格外残忍。 “你既知道辜负。”白宁吸了吸鼻子,哽咽道:“那为何要做,难道……你喜欢她?” 季言一愣,蹙眉道:“不可能。” “那是为什么。”到底是心里的委屈占了上风,白宁眼睛酸得厉害,眸中波光粼粼,似有水光时刻会滴落: “你分明很久以前就答应过,不会像白俞一样胡乱惹风流债,也说过,会永远一心一意喜欢我。” 她望着他,眼里含泪,咬着下不让眼泪彻底落下。 “怎么如今——就不算数了呢?” 季言心下微疼,看着白宁眼底闪烁的泪光,良久,声音有些干涩: “那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想快些……踏入化神。” 言至此处,季言无奈至极,轻轻叹了口气:“我知这想法荒诞至极,丹修修炼极慢,能到炼虚已是极为不易,可我还是尽力试一试。” 白宁抿了抿唇,眼中依旧湿漉漉的:“可你该知道,修炼之事各人都有缘法,最是急不得。 你是丹修,修炼至炼虚境已是天赋极高,无人能质疑你的能力,为何……如此执着化神。” 需知化神乃无数仙者一生的追求,可近百年来,唯一踏入的,也只有一个天生灵骨的白宁。 “我当然执着于化神。”季言微微笑了笑,看向白宁,眸光忽的温和至极:“谁让我未来的小妻子是化神境呢,我很爱她,她跃出生死得以永生,而我,想和她一起。” 仙者寿元虽长,但到底逃不过生死。只有跳出轮回,才可陪她永生永世。 白宁微微愣了下,似乎诧异于他的理由,一滴温热滑下脸颊,滴落在衣襟上:“可是你用这种方法……” 她轻轻擦了擦面颊上的眼泪,轻声道:“你有没有想过,你未来的小妻子知道了,会很伤心。” 季言神色微暗,喉结动了动,没有开口。 “你不知道,你的小妻子其实是很喜欢你的。” 眼泪不知不觉一滴接一滴,白宁眨了眨眼,她不喜欢自己如此脆弱,于是试图将泪水憋回去: “喜欢的不得了,她从很小的时候就在期待嫁给你,一直期待一直期待……” “人人都道修真界慕强,强大的男修四处双修留情,而女修自愿献身依附。 她小的时候听说过很多修真界被传为美谈的风流韵事,她的兄长也是个轻浮至极的修士,她也是修士,可是,她一点也不喜欢这种风气。” “她从小就想,自己以后要嫁给一个温和知礼的人,一个会永远永远喜欢她,并且只会喜欢她一个人的郎君。” “她知道自己的想法在旁人看来很荒诞,可她没想到,当她真的有未婚郎君后,那个人听了她的想法,并没有嘲笑她。” 眼泪落在衣襟上,濡湿一片浓重暗色,她吸了吸鼻子:“他对她说,他们虽是指婚,此前没有什么感情,但他会努力做到她心目中的样子。” “他牵着她的手发过誓。 他说,他将永远永远喜欢她,并且也只会喜欢她一个。她信了,从此彻彻底底的将一颗心放在了他身上,她相信他就是她想嫁的那个人,于是满心满眼的盼着,盼着有一天能到了年纪,能嫁给他。” 不知不觉,眼泪已经彻底止不住,白宁也不再擦拭,只是哽咽道: “可如今……你告诉她,那个郎君为了突破瓶颈,还是选择和其他女子双修。哪怕他说他这样是为了他的小妻子,可是……做这件事的本身,他就已经辜负她了呀。” 她望着他,水雾弥漫眼中,像一场永远也下不完的雨: “你说,如果这样的话,他和那些轻浮滥情的修士又有什么区别?” 季言心下一疼,下意识想牵她的手,白宁轻轻躲开,颤抖着闭上眼睛。 “季言,我们分开吧。”
第40章 退婚 白宁从没想过, 有朝一日,她真的会亲口说出这句话。 “季言, 我们分开吧。” 哪怕文酒曾一次又一次隐晦的告诫, 她与季言之间没有缘分,她仍旧从未动摇过与他相守此生的决心。 可如今……还是到了这一天。 她曾经为他们的分道扬镳幻想过无数个遗憾误会,可独独没有想到, 最后的分开, 不是因为误会。 白宁擦干面上的泪痕,整理好情绪, 重新看他:“我会修书一封给凌绝宗与清净派,我们的婚事, 就此作罢。” 她仅存的理智告诉她,她不该接受季言对此事给出的任何理由,就算他真的是为了她。 伤口就是伤口,他既已与别的女子有了肌肤之亲,两人之间, 便终归回不到过去那样了。 她说过, 若是有朝一日, 季言辜负了她,她绝不会委曲求全。 季言没想到她竟真的动了退婚的心思, 微微愣了愣, 重复道:“你要……退婚?” 白宁抿唇:“是。” 她的魂魄好似这在一瞬间分做了两个,一个冷眼旁观周遭种种, 另一个则在角落里无声哭泣。 眼泪这种东西, 似乎只要留在心里, 就不会再聚集在眼眶。 白宁垂下眼帘, 用克制到极致的声音说:“易烟之事我便当做不知道, 退婚之事我一人担下,断然不会……拖累于你。” 她知道,她与季言的婚事早已订下近百年,如今说退就退,两方宗门长辈必然不会轻饶两人。 “到时凌绝宗长辈若有惩罚,我会前去将罪责一力承担。”白宁移开眸光,看向不知名的地方:“我是半神,他们不会为难于我,等此事过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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