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到此,明月惊吓万分,目瞪口呆,再看向戚明轩时多了几分忌惮:“公子是说……刚才那人,是上岐皇室?” “公子莫不是看错了?” 晏无邪眼底的幽暗过于深沉,宛如墨色深谭,言辞笃定:“不会错的,戚明轩手上我没细看,但那魔教手上的绝不会错,与古籍记载的一模一样。” 明月惘然费解:“公子的意思是,上岐勾结魔族?可魔族不是由世间阴气应运而生吗?” “或许是,又或许……”男人的眸光又暗了几分:“上岐本身就是魔族。” “在未查明真相之间,任何情况皆有可能。” 晏无邪心中担忧,方才那魔族身份绝不简单。 明月恳切重视点头:“公子放心,明月一定不辱使命,可活着的和失踪的好查,这已经死了几百年的?” 在对上晏无邪那默认的眼神,明月登时脸色惨白,拉进距离密谋:“擅闯上岐皇陵?这可是公然与上岐作对?” 晏无遒劲细长的手指敲在木桌上,眼尾末梢乍泄狂狷:“青阳和上岐早就结仇几百年了,也不差这件事儿,若真查出上岐与魔教牵扯,也算我青阳之幸。” “我也即刻启程前往泽屿,向长泽仙君禀明这件事。” 明月喟叹:“那公子多加小心,若上岐真与魔教有关,定会对各派去泽屿的人下手。” 对,说的就是戚明轩。 “轻尘?”晏无邪毫无波澜的念出名字,心中却觉得这两字暗藏玄机。 被吵醒的少年神情淡漠,也不知是不是随了那女人。 “这般武艺,不求仙道岂不是浪费?” 轻尘抱剑端坐,腰身挺拔,并不显一丝孱弱,至少不比刚才掳走女人的小道士弱。 “没兴趣。”眼神虚妄,语气轻缓,不经意间展露不屑。 戚明轩托着腮,视线落在他俩身上。 “你难道不想去泽屿?” “不想!” 晏无邪:“……”这小孩怎么比他那‘娘亲’还要无情无欲? 戚明轩知晏无邪想要拉拢轻尘一同前往,经过刚才的交手,可谓是不打不相识,他对轻尘很是敬佩,遂也帮腔哄劝:“此次比试,会有各派剑道魁首,你真不想去瞧瞧?” 这句话的诱惑比晏无邪刚才强多了,至少少年眸色松动。 半晌。 少年声色泛着凉意,同如他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一样:“九州之内,谁的剑术最好?” 晏无邪勾唇思索:“除去长泽仙君的话,那应当——” “好。”话音未落,少年已经爽快应答了。 - “什么?走了?” 徐子澜本陪同宋弋清回客栈寻轻尘,却被店家告知人已经先行离开了。 “是那两位公子把他带走的吗?” 店家本陷在徐子澜身后那女子的娇容月貌中,那女子气质出尘,只一眼就能迷人心智,以至于耳畔嗡鸣,都忘了还有徐子澜这人存在。 只等女人冷眼,才回魂儿凝神:“我瞧着不像是被带走的,倒像是情愿的。” “姑娘,宋姑娘。”徐子澜追着宋弋清从客栈出来,街道繁华熙攘,一点不似有魔教侵袭过。 “戚公子他们是去泽屿的,轻尘跟着他们一定也去了泽屿,你要是去找他的话,可以……” 徐子澜垂头红脸,动作忸怩羞赧:“姑娘可与我一同前往,此去路途艰险,姑娘孤身一身,实属不易。” “在下就算豁出性命,也定会护姑娘周全。” 宋弋清抿着红唇,原本脸色薄凉,在听到徐子澜的话后,倒是有所缓和。 护她周全?有意思。 ----
第6章 万般不公 (泽屿) 山巅之处,灵气笼罩,白雾弥漫,云霭与天相接,晨曦时,霓虹圣光时不时泄出几丝,妥妥人间仙境。 桃花树下,两位一蓝一白的男子相对而坐,棋盘博弈下,白发蓝衣的长者面展愁容,举棋不定。 而在他对面的人,身形颀长,仙风道骨,容貌更是剑眉星目,靛蓝色的云边腰带镶嵌在腰身,更是把他衬托得清雅至极。 “师侄这棋术是越发精湛了。” 棋局之上,白子步步紧逼,已经将黑子逼得穷途末路了,棋局之下,书倾言语赞赏,但眼神藐视,毫无恭维之情。 书祈珒容貌清朗如月,举手投足之间温雅矜贵:“师叔承让。” 又是一子让人退无可退。 书倾翻转着手中的棋子,表情肃然不愉:“下月初泽屿比试筹备得怎么样了?” 询问之中,白胡子老头姿态高昂,颐指气使:“此次比试,兹事体大,可别在各派面前失了礼数,丢了我泽屿几百年的名声。” 书祈珒不易察觉的轻拧浓眉,随后顷刻恢复如常:“是。” 书倾瞧着书祈珒那脸色,找回了些在棋盘山丢失的颜面,得意狞笑,愈发肆无忌惮的好为长者。 “你也别怪我多嘴,我虽是你的旁系师叔,但你师父师叔逝世得早,我要是再不对你多加督促,我道系多年直系的根基,岂怕是要毁在你们手里了。” 书倾深知书祈珒的痛处,屡试不爽:“幸亏这泽屿交到了你的手中,要真听你师父的话,交给那位堕魔的女人手中,只怕这泽屿早就是湮灭无存了。” 对面的男人并未说话和落子,骨节分明的手指尖端碾着白棋,似隐忍,又似沉思。 书倾在提醒他,他的泽屿来之不正,忤逆师门。 “有那女人的消息吗?” 书倾口中的那女人,叫宋弋清,他们曾经师出同门。 方才落子的果断荡然无存,由此可见,风光霁月的长泽仙君已然乱了心:“没有。” 他言辞冷漠,好似谈论起的只是一个陌生人。 书倾渐渐找回优势,老态褶皱的脸上笑容并不太正派,暗色瞳孔中竟还有缕缕恶毒:“那女人还真能躲,躲躲藏藏三百年不现身,想来也深知自己见不得人。” 越如此,书祈珒手中的力道更是大了几分,饶有欲将其碾碎的架势。 “魔教近来很是猖獗,连九州之内都异动频发,更别提境外蛮荒那些魔教了,她现在,不会就是与魔教为伍吧?” 书倾冷蔑一笑,要多阴险有多阴险:“也是,以她的身份,要是不属魔教,就只配跟那些畜牲呆在一块儿了。” “三百年过去了,也不知她现在法力如何?如若真是她挑起三界大战,只怕是难以对付。” “若到时候真无力还手,还得请长泽仙君出手,求她念在往日的同门情谊下,不要对人族赶尽杀绝。”污浊的眼中蕴藏别样的晦涩,令人战栗冷寒。 一番明里暗里的挤兑之后,书祈珒对书倾那些心思尽数知悉:求她?只怕是杀得更快。 书倾的担心并非多余,墨澹、青阳、上岐,都有异动,沉寂了三百年的魔教,不甘安宁,妖族更是早有心思。 书祈珒目若朗星,眉宇轩昂,唇色淡红,细长的丹凤眼走线利落上挑:“魔教自温恪瑜被封印后便四分五裂,各路魔主虎视眈眈魔尊之位,这些年来更是分崩离析。” “至于妖族,如你所说,一群牲畜而已,化形之人少之又少,不足为惧。”他说话并不咄咄逼人,反倒是润朗清高,宛若谪仙。 闻言,书倾仰天长啸,拂袖起身,一脸得逞的讥讽味儿:“师侄这棋术还是有待提高啊。” 棋局已定。 书祈珒恍然如梦,抬手挥散棋局,眉宇间展现哀色:“一子错,满盘皆输。” - 夜幕之下,满月当空,林间窸窸窣窣的沙沙声引人警惕,像是有什么诡异的东西在林草间逃窜。 徐子澜拔剑对抗着那妖怪,那是一只满身妖气的狼,利爪锋利,出手凶残,怒吼震耳,此刻正冲着徐子澜和他身后的女人龇着尖牙,牙口处沾染着腥臭的粘液。 看得出来,不少从这林中路过的人惨死它爪下,成为了它的腹中之食。 微弱的剑气堪堪能抵挡野狼的攻击,使出的法术更是微弱到伤不了那狼分毫,渐渐的,有些吃力。 长时间的对峙让徐子澜满身热汗,想来也深知自己败下阵来:“宋姑娘,你先走。” 宋弋清看着徐子澜那些个招式,无力又笨拙,这天赋,修仙属实有点勉强了。 那狼向着徐子澜扑身而来,张开大口,想直接咬断徐子澜细瘦的脖颈。 小道士躲闪不急,闭着眼睛抬手胡乱一剑,竟划伤在了狼腿上,之后,原本凶残狠厉的狼居然倒在了他面前,气息微弱。 “这……”徐子澜膛目结舌,就连他自己都难以置信,以他的实力,居然能杀妖?简直是匪夷所思。 “宋姑娘,我居然……我……”转身冲着身后的人一顿结巴激越,话都说不利索。 “我居然制服了妖?”小道士喜出望外,秀气的眉眼中满是欣喜。 宋弋清随之浅笑,神色赞许又纵容:“嗯。” 上前一步与徐子澜并肩而立,注视着身下哀鸣的狼妖:“会祛除妖性的法术吗?” 徐子澜木纳瞪眼:“不会。” 宋弋清抬手起势,袖口手腕处的玉石铃铛被风吹得玲玲作响:“我曾经在书里看过,教你。” 那双无知的眼里满是瞻仰,也随着宋弋清的动作起手。 宋弋清手中并无气息流动,但徐子澜手中却有,徐子澜想来,宋弋清和轻尘确实不是修仙之人,只是普通大户人家的小姐和公子。 地上的狼妖体型小了大半,身上那刺鼻的妖气尽数散去,也不似方才那般凶戾了。 “走吧。” “徐子澜?” 徐子澜听见人唤他的名字,立马侧身:“嗯?” “你为什么修道?为了成仙吗?” 男子单纯,有着世间少有的真挚坦然:“不知道,我从小就生活在平阳宗,大家都想成仙,我也就与之浮沉了。” 话锋一转:“但成仙就要摒弃七情六欲,我也不知是超脱俗世还是浑噩在世好,但我想……” 少年清透皎洁的眸中闪诚挚的坚韧:“就算结果不尽人意,但如若日后有了想要保护之人,有想要反抗的不公,还是得有与之抗衡的能力才好。” 宋弋清慨然有感,不算是在奚落徐子澜:“世间万般事皆不公,以你一人之力又待如何?” “我并非一人,我有师父他们,还有泽屿。”但话音未落,徐子澜陡然想到那把他丢弃在客栈的师父师兄,情绪低沉,眉头紧皱。 “那如果不公的是师门、是泽屿?” 少年沉思片刻,久久想不出应答,只纯真的提出疑虑:“泽屿怎么会不公?” 身边的女子不答,夜色之下的容貌有些朦胧,但那张脸依旧洁白无瑕,眸色冷冽,好似是这世间最清白之物。 两人穿梭在黑暗之中,两抹白衣在月下格外鲜明,秋风萧瑟,簌簌响动中又夹杂着宁静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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